潮湿的牢笼,窗户外一窄条月光,鬼哭狼嚎的左右。
夏灵坐在蒲草上,她被杀人之名被关进监牢之中。
她始终想不清楚,究竟自己和谁有这样大的仇,究竟和谁有这样大的冲突,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陷害自己,又究竟想要得到什么。
方才走的时候,未能见到段杭柔。
不知道她去了哪里,若是她知道了自己被关进来,定是会来救她的吧。
夏灵头贴在潮湿的墙上,此刻段杭柔成了自己唯一的盼望。
带着这份盼望,她从深夜等到清晨,又等到阳光正盛的午时,等到夜幕垂垂。
却依然没有等到段杭柔亦或是父亲营救自己。
“吃饭了吃饭了!”
门外有狱卒打开牢笼的小门,将那一碗残羹冷饭从小门之中递过来。
夏灵只往前凑了凑,闻着那已经馊了的味道,就已经想要呕吐,又如何能下咽呢?
看着那冷饭,她吃不下。
明日,明日一定会有人来救自己的吧。
就这样日复一日的等,数着日升日落,却没有等到该来的人。
只有不变的牢房,不变的狱卒。
夏灵忽然有一天清醒过来。
为什么自己忽然开始依赖起别人的拯救了?
明明依赖别人,是最蠢笨的一个想法。
“吃饭了!”
正想着,那狱卒再一次伸手进来。
夏灵已经好几日没有吃饭,走过去的时候身子都无力地摇摇晃晃。
她蹲在地上,快速地伸手抓住了那狱卒的手腕,“钥匙,给我钥匙。”
“放手!你难不成要越狱不成?!便是你今日拿到了钥匙,你也是逃不出去的!天牢有重兵把守,想要越狱,简直是异想天开,我劝你——”
夏灵抓着那狱卒的手,听着他的话忽然戛然而止,像是被人硬生生地扼住了喉咙一般,手也跟着抽出了两下,最终被握住的手腕也不再挣扎,变得极其柔软,似是没有骨头一般,随意耷拉着。
门外窸窸窣窣地有几声翻找的声音,随后便听到了“咔哒”一声开锁的声音响起。
是父亲!是段杭柔,还是秦洛?!
夏灵已经无光的双眸再一次被点燃,她憧憬地望着门外走进来的人。
但那人不是段杭柔,不是父亲,也不是秦洛,而是她许久未曾见过的,段之徕。
段之徕身穿着狱卒的衣裳,走入门内,将手里拎着的方才给夏灵送饭的狱卒丢进监牢内。
“怎么是你。”她坐在地上,仰头望着段之徕,声音沙哑无力。
“不是我,还能有别人吗?”段之徕将用手指了指躺在地上的狱卒,“将他的衣裳换下来,穿在身上,快些,我带你离开。”
说完,他又退出门外。
夏灵看了一眼昏倒的狱卒,纵使是个男的,也顾不得那么多,伸手就开始去解那狱卒的衣裳。
七下八下地将换下来的衣裳穿在身上,快速整理了一下,才从里面敲了敲门,对着门外的段之徕说道:“我好了。”
话音落下,大门敞开,段之徕对着夏灵勾了勾手,“跟着我走,无论遇到什么事情,不要抬头,知道了吗?”
夏灵扶了扶帽子,低下头,应了一声,“知道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过那又冷又潮的监牢,随着段之徕的步子,终于走出了地下。
如今已是深夜,监牢看守的人也不大多。
见到段之徕和夏灵,只要求看看他们身上的令牌,便又打了个哈欠直接放行了。
走出大牢门。
段之徕便急匆匆地拉着夏灵上了个马车。
“我们去哪儿?”夏灵摘下头上的帽子,望着段之徕,“怎么是你来救我,我父亲呢?柔儿呢?”
段之徕也将头上的帽子摘掉,双手扶着膝盖,眼神似是打量一般地望着夏灵,“你瘦了许多,这几日,受了不少的苦吧?”
夏灵执着地继续问:“我在问你,父亲呢?柔儿呢?为何他们都不来救我?”
段之徕皱着眉头,缓声道:“柔儿,在准备大婚。十日前放榜,秦洛高中状元,皇叔下旨赐婚。明日,便是他们大婚之日。”
大婚?
怎么会大婚的?
段杭柔不是说她会拒绝的吗?
她不是说她有办法让皇帝不为她和秦洛赐婚的啊?
“我曾与你说过的吧。”段之徕自然知道她此刻的诧异,“柔儿是公主,她不是谁家养的单纯的傻姑娘。从小她便在你争我斗的后宫中长大,如何她能似你想象的那般单纯?不过是同你说的,让你看到的,每一句,每一个动作,都是在她精心的设计下的。”
就算动作和言语是设计,但眼神骗不了人。
夏灵瞪着段之徕,无论如何都不能相信这些全都都是段杭柔设计出来的。
段之徕抬头对上她质疑的目光,“你不信。”
夏灵斩钉截铁道,“是,我不信。”
她不信,段之徕也不意外。
他沉声问道:“那我问你,阿伦茂德的父亲,是做什么的?听命于谁的?那我又问你,那样禁令森严的考场,他是如何能带刀子进去的?我再问你,白柳书院除了那一日花灯节准许外出,为何段杭柔能为了救你,轻轻松松地跑到外面去给你的父亲送信儿?”
夏灵皱着眉,紧抿着唇,半天说不出来话。
便是答案在心中,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承认,如何面对这样的答案。
段之徕又问:“白柳书院的另一个名字,又是什么?”
夏灵撇过头去,轻声打断:“够了。”
段之徕道:“白柳书院,又称皇家书院,少数英明之才,少数富商之子,半数官家子弟,半数皇亲国戚。阿伦茂德的父亲,陛下最器重的阿伦将军。他听命于皇帝,自然也听命于公主。书院内对你们的一切禁忌,不等于对段杭柔的。在书院之中,她便是最大的。”
夏灵:“她究竟为了什么?若是她喜欢秦洛,便在那皇宫之中等着秦洛送上门便好,为何她要来书院之中,故意同我交好?为什么?”
车子颠簸,段之徕目光沉重地望着万般不解的夏灵,沉声道:“你还未发觉么?她要的不是秦洛,从来不是。”
夏灵:“那是谁?”
段之徕道:“是你啊。云霞山城主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