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沉的状态和之前一眼能看出差别。
之前和明琅相处时,都是彬彬有礼,极好的拿捏着分寸,就是有再多的想法都隐藏在那张不动声色的面容下。
而今天,毫不掩饰眼中的炽热。
明琅不着痕迹地将顾沉打量了一遍,他指尖上有着几道伤痕,诉说着他来之前发生了什么。
明琅眸光沉了沉,在他面前蹲下,看着他的指尖,“发生什么事了吗?”
顾沉神色有些愧疚,微微攥起指尖,“只是和阿疏发生了一些争执。”他苦笑,“阿疏最近有点不乖。”
特助在一边低头站着,眼观鼻鼻观心,不作声。
顾沉:“走吧,去吃饭吗?”
明琅站起身,“好。”
她上了这辆车。
车内的气氛有些安静。
半晌,顾沉主动开口打破沉默,“我没想到在姜丽心里我是这样的形象。”
他低着头,似乎有些失落。
明琅:“你之前和姜丽很熟悉吗?”
顾沉:“她和唐妁是朋友,见过几面而已,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说我。”
明琅点了点头,“那蒋倩呢?”
顾沉看向明琅,眼中清晰的浮现茫然,“我根本不认识她。”
明琅看了他几秒,点了点头,“我相信你。”
随后,就见这个气息总是有几分阴郁的男子抿嘴笑了,像个得到夸奖的孩童。
至少从表面调查的结果来看,蒋倩和顾沉之间确实没有任何联系。
可他拥有只手遮天的权势,想要抹掉一些痕迹再简单不过,尤其蒋倩已经死了两年了。
之前顾沉在众人的心中风评都很好,妻子死了十多年,为她守身如玉,各大慈善项目的捐款顾氏集团也名列前茅。
直到今年因为唐妁失踪的事,他的名声才开始崩坏,这是因为温涟涟死后,顾沉找过无数个替身,可真正娶的只有唐妁一个。
究其原因,只有唐妁是和温涟涟最像的那个。
…
市警局。
黑板上贴着几张年轻貌美女子的照片。
放在正中间被其他几张照片圈着的正是温链链,她的照片和另一张照片之间用白色笔迹连了一条线。
那个女生五官和温涟涟只有两三分像,可因为几乎如出一辙温婉娴静的气质,将这份相像硬生生提到了五分。
旁边写着她的名字——唐妁。
至于其他几张照片里的女生,都和温涟涟身上某处有相像的地方。
“钱队,目前能找到的只有这几个受害者可能和顾沉有联系,首先,她们都与画有关。”
男警察用笔在黑板上写了一个‘画’字,又圈了起来。
“这几位受害者中有三名是美术学院的学生,一名从事美术教育工作,另一名从事美术指导工作之前,也做过一段时间的自由画师。”
“另外,受害者年龄在二十到三十岁不等,受害者的亲友们都表示,在她们死亡或失踪之前,都曾将彼此之间的关系闹得很僵。”
“所以受害者的亲友们在悲剧来临之前,都并不知道受害者的近况如何,和什么人有过联系。”
钱警官坐在桌最后面,翘着二郎腿,高大的身体向后靠着,习惯性眯着眸子看着黑板上的照片。
加上唐妁也总共只有六名受害者,可温涟涟去世到现在已经有二十年了,受害者绝对不止这些。
钱警官嗓音低沉,“就这些吗?”
那名男警官露出无奈又苦涩的笑容,“就寻找这五位受害者的时候,其困难程度不亚于大海捞针,再多的就真的找不到了。”他说:“顾沉的行踪都是保密的。”
除非是太过明显的动作,不然很难知道他去过什么地方,身边出现过什么人。
-
“咚咚咚…”
“哎,来了。”
明琅过来敲门时,万碧玲正坐在沙发上,电视机里正在放广告,声音开得很大。
她双目无神地看着电视机,完全不知道里面正在播放着什么。
整个客厅都透着一种死气沉沉的气场,听到敲门声,万碧玲的脸上才终于露出了一丝生动的情绪。
她趿拉着拖鞋来到门边,将门拉开,沉默的脸上绽放出一丝笑容,“小琅啊,你怎么过来了?这几天都没看到你,工作很忙吗?”
明琅穿着一身黑色的连衣裙,泡泡袖,收腰设计有一点小心机的设计感,但不会太过花里胡哨,宛如一只高贵优雅又神秘的黑天鹅。
每次见她都是规矩地盘着头发,发卡上点缀的宝石看着成色很好,似乎并不是廉价的速成装饰品。
耳饰上是同色的宝石,涂着精致红唇的唇角带着微笑,脸颊边的碎发微微垂落,被风柔软地拨动,让她显得不那么拒人千里。
可在这样精致到几乎完美的女人面前,多数人还是会感到拘谨。
万碧玲不会,因为她只看得到她眼里的温柔。
“嗯,最近在忙一些事。”
姜丽因为故意伤人罪和诽谤罪被判了刑。
现在华文艺术学院的校园论坛上挂满了这件事,而热度屈居她之下的便是关于之前对唐妁污蔑的澄清。
那些暧昧的聊天记录都是伪造的,唐妁抄袭姜丽作品的事更是子虚乌有。
明琅将这些告诉了万碧玲。
她嗓音柔和,“阿姨可以放心了,你的女儿很好。”
万碧玲愣愣地看着明琅,眼睛一眨,豆大的泪珠便滚落了下来,她红着眼睛连点了好几下头,一边拿着袖子擦眼泪,一边回过头掩饰。
明琅看着她过分瘦弱的背影,沉默地站在昏暗的走廊中陪伴。
这个坚强的女人流泪也没发出任何声音。
但明琅似乎听到了什么东西碎掉了就再也恢复不了原样的那种无力和绝望。
是啊,澄清了又有什么用呢?
过了片刻,万碧玲擦干眼泪回过头,对明琅笑了笑,“谢谢你啊小琅,给我带来这样一个好消息,你不知道我听到这个消息有多开心……”
说着,她眼眶又控制不住的发涨。
明琅拍了拍她的肩膀,没说话。
万碧玲调整好情绪,笑着问:“晚上要不要留在这吃饭?”
明琅:“……好。”
其实她之后还有一场约会,不过不重要,所以没关系。
吃饭的时候,万碧玲看着明琅的穿着,“小姑娘家家的,干嘛穿得黑漆漆的,穿点鲜艳的颜色才有活力嘛。”
女人往日里那双麻木的眼睛似乎被涂抹上了一层崭新的光华。
明琅笑了笑,不作声。
除了第一天去学校报到时,她就再也没穿过除了黑色以外其他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