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黑色的轿车打着双闪停在路边,刺目的黄光在夜色里闪动着急促的频率。
车内开着一盏昏黄的灯,男子靠在后座,拿着一本书在看,好看的轮廓侧影映在车窗玻璃上,有种光怪陆离的朦胧感。
明琅敲了敲车窗,顾沉放下书,替她将车门打开,精致的脸在温暖的灯光下笑了起来,眉眼染了一层诗意般的缱绻柔和。
“时间已经很晚了,饿不饿?”
刚用过餐的明琅:“还好。”
“我定了上次我们去过的中餐厅,我看你很喜欢。”
“嗯,是还不错。”
顾沉完全感受不到她的敷衍,从她上车开始就只顾盯着她的脸看了,宛若琉璃般的眼眸深处是灼灼的痴缠,“琅琅今天很漂亮。”
明琅顿了顿,“……谢谢夸奖。”
顾沉注意到了她那一瞬间的停顿,“不能这么叫你吗?”
“没什么不可以的。”明琅平静地道。
顾沉望着她,一双如墨黑眸里笑意更深了些许,“我觉得琅琅穿白色会更好看,就像第一次遇到你的那样。”
明琅望着窗外快速掠过的风景,万家灯火,霓虹璀璨,好像没有什么能够真正留在她眼底,笑了笑说道:“是吗?我下次试试。”
进了餐厅,复古装潢的陈设有一种古色古香的风韵,此时安安静静,除了顾沉和明琅,看不到的第三个活人。
视界内正中间的那张桌子上放着一大捧鲜艳火红的玫瑰花。
明琅顿了顿,继续走近,自然而然地将那捧花束拿起来,回头看向顾沉,脸上并无几分笑意。
“我很喜欢。”
“……你喜欢就好。”
她的反应和顾沉预想中的比起属实有些太过平淡了。
其实一直以来顾沉还算是有把握,但明琅一而再再而三不温不火的态度,也让他有些拿不准了。
用过餐后,顾沉在开口前,却发现自己手心微微有些濡湿,他稍作一愣,眼前一恍,四周好像变了个场景。
经过褪色,又染了一层虚幻迷离的滤镜。
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少女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那天也是这样,他的手抖得不像话。
“我、我其实喜欢你很久了,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女朋友?”
白裙少女咬着下唇,脸红得滴血,眼神闪躲不敢看他,却不是任何厌恶和反感的意思。
因为他是蓄谋而来,因为他有如履薄冰的认真藏起那些,可能会让她生出逃离心思的真面目。
“笨蛋,不可以问的这么直接啦。”她声若蚊蝇地回答。
“愿意。”
两道声音重叠在一起,少女清甜害羞的音色,衬得对面女子回答时的音调,格外死板。
顾沉一瞬间像被阳光下的温暖中拉了出来,回到这个黑暗痛苦的真实世界。
他看着明琅的眼神像在看仇人。
明琅唇角的微笑有那么一瞬间也透着像在针对谁的恶意,歪头疑惑问:“你怎么了?听到我这个回答,不开心吗?”
顾沉这次没说话。
是因为被打破了什么吗?
我从来都不是,你做梦的对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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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
住在这里的大多都是一些老人孩子,他们的作息时间相较于比较规律,不到十点半,家家户户都熄了灯,与整个世界一起陷入沉眠。
电梯门打开后,走廊里是比电梯里更为死寂的安静。
因为没有灯。
明琅踩着高跟鞋从里面出来,声音惊动了声控灯,冷白的光线乍然亮起。
明琅微微一顿,“顾禹疏?”
虽然是疑问的语调,但其实她第一眼就认出了他。
少年靠着她的家门蹲着,低着头,黑色的发垂落在眉眼上方,头顶的光线在他身下投出一片凝实的黑影,他就在那团影子里,那束光从他头顶打落,却像是把他单独从光明里分割出来。
阴郁,黑暗。
这是明琅从他身上看到的。
明琅走近他,站到他面前,俯视着他,她微微抿起唇,在他看不到的时候,一向平静的眼潭中才渐渐浮现那些凌乱的星子,“你怎么了?”
顾禹疏缓缓抬起头,就是他抬起头的那几个瞬间,身上那些让人感到压迫的气息逐渐收敛,抬起一张精雕细琢宛如玩偶般漂亮精致的脸,眼神近乎纯真,“你去哪儿了?”
他的每一字每一声绝对不是轻而易举问出来的,回答他问题得用最缜密的言词。
但或许还没有人知道这一点。
她大脑里那些平时能够理智判定,决策思考的血红脉络,在他面前,近乎一般都褪成苍白,变得死气沉沉。
明琅微微抿嘴,沉默着。
其实她是还没想好怎么回答,但在顾禹疏眼里,她这就是心虚。
他扶着身后的门缓缓站起来,漂亮白皙的手探向她。
此时他身上散发着一种极致黑暗,浓稠地将两人包围的危险气息。
明琅站着不动,不躲不闪,平静地看着他。
顾禹疏那只手如愿触碰到了她的身体,然后猛地将她压上了旁边的墙壁,修长的身影笼罩着她,头顶的白炽灯将他的影子投在她身上。
后背撞上坚硬的墙壁让明琅微微蹙了下眉,肩膀处的疼痛变得更加强烈,她却没有再露出之外的痛苦。
顾禹疏修长的手攥着她纤细的肩头,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之下,就是她肌肤的温度,靠的近了,一股似乎自她灵魂深处散发出的清香无孔不入地浸入身体。
若有若无的让人琢磨不定,顾禹疏控制不住地将手越收越紧,有种难言的恐慌感。
“你和顾沉出去了。”
平静的语调,却像湖面一般底下隐藏着波涛汹涌。
明琅眼神依旧平静,周身的气度丝毫不是一个被压制的人,反而,凌越顾沉之上。
如今把自己处在弱势的地位上,是心甘情愿,是纵容。
顾禹疏此时不明白这点,他只是觉得,为何已经牢牢抓住她了,那种恐慌感为什么还是挥之不去呢?
顾禹疏:“说话。”
“我是和他出去了。”明琅静静看着他,“你为什么生气?”
顾禹疏快气笑了,“你说我为什么生气?前脚来拨撩我,转头就又盯上了我爸,明琅,你真是好样的。”
明琅只给他一个疑惑的眼神,好像在说‘我有吗’?
她完全不承认,就连顾禹疏都觉得,之前两人之间那种微妙的气氛,还有她看向自己眼神里的温度,都只是他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