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你的眼光比我更精准。不过,我不认为自己的选择有什么错误!台北金融市场的发展,证明我当初并没有看错。莱特里的选择,原本就存在方向问题,他过于自信……”
乐古道空中花园,坐在卢灿面前的这位褐色眼珠、棕色卷发的中年人——安托万·弗朗索瓦,扬了扬手臂,一如既往的自信。
听说卢灿要起行法国,他特意从台北赶到香江,拜会卢灿。
他来找自己,所为何事,卢灿心知肚明——百利达是法国最大的工业银行集团,自己投资法国,势必有大笔资金出入,这对于百利达银行而言,绝对是一笔不错的生意。如果能成为自己投资法国的资本担保银行,那就更好不过。因而,总部将其派遣到香江,拜会自己。
其实,大华银行在巴黎有分部,不过,规模不大,像这种大笔资金出入境以及投资担保,还显得力有未逮,也做不到出入境资金的损耗最小化。
如果百利达能满足自己的要求,卢灿无所谓哪一家做担保银行。
这件事,他还没提,卢灿也乐得装糊涂。
两人正在聊的话题,是新鸿基银行以及期权共同基金。
去年,安托万将百利达所拥有的的新鸿基股份以及期权基金股份,都转让给卢灿,集中资本开发台北金融市场。
这一做法,在香江金融界是有争议的。
有人认为他在股灾到来之前脱手,是明智之举,更何况,他的台北金融市场开发的不错。
也有人认为他的这种行为,直接促成了卢灿对新鸿基银行的全盘掌控,而后续发展也说明,他的脱手交易,让卢灿在股灾之后大赚一笔。
包括布鲁格,也认为安托万的“临阵逃脱”,助长了卢灿的“野心”。
他向卢灿说这番话,在表明他一直看好的就是台北金融市场,而不是香江市场。莱特里(冯金喜)的决策,一开始就不被他接受,离开香江是他的选择,而非什么外界传言的走眼。
一个骄傲的人,又怎会认错?更何况,他的选择,真心来讲,并没有错。
当初成立期权共同基金时,他就建议去投资开发台北金融市场,而冯金喜在布鲁格的支持下,建议要立足于香江金融。
这一点,卢灿是亲身经历者,笑笑问道,“安托万,我一直很好奇,你为什么会得出,台北的金融市场前景会比香江更好的结论?”
香江有很多标签什么时尚之都、贸易之城等等,其中,“金融之城”影响最深远。
可事实上,在八十年代初,香江金融之都的位置并不稳固,譬如,台北开放金融管制之后,一度有着“取代香江金融之城”的趋势;此后的新加坡,也喊过类似的口号。
安托万就是忠实的“台北更适合成为金融之都”拥护者。
卢灿虽然看好台北金融市场前景,但并不认为它能取代香江。
因而,两人在这一观念上,并不一致。
安托万摊摊手,略带惊讶地反问,“维文,香江的金融体系,建立在贸易流水的基础上,事实上,它本身什么也没有,没有工业没有农业,服务业也没有非常具有特色的方面。这种金融,是飘在空中,没有根基的……你对此应该有很深入的研究才是呀?”
卢灿笑而不答,示意他继续。
“台北的金融体系,建立在相对较为完善的工业基础上,这是两者最显着的差别;其次,台北与东洋的历史渊源很深,产品很容易进入东洋市场,不仅东洋,连美国也是如此。制约台北经济体系发展的唯一短板是资源,但是,别忘了,菲律宾距离台北很近,正在快速成为台北最大的资源供应地。所以……综合来看,台北的金融前景,要比香江更好。”
有道理吗?有道理,但片面!
香江确实没有多少实体企业,但是,别忘了,它的背后,是庞大的国内进出口市场,虽然现在的量还不算骇人,但此时的香江,经济体量原本就很小,而且还是唯一一个对外进出口窗口,国内市场进出口贸易,已经足以弥补香江实体产业空虚的短板。
反倒是到了中国全面改开,尤其是加入WTO之后,国内可以直接对欧美开展贸易,香江的地位急剧下滑,导致香江经济全面走下坡路。
所以说,此时就下结论说台北金融市场发展前景比香江好……
卢灿只能表示呵呵,不置可否——没有为此和安托万辩驳,没必要!
两人又聊了几句台北金融市场。
1976年,台北信托局出台《商业银行进入准则》,允许个人资本设立金融证券、基层银行等,以此来弥补基层金融信贷不足。从1976年到1978年,中兴、国际、中华,三大证券公司相继成立,台北股票市场兴起。
1981年,信托局再次出台《商银增补条例》,对外资金融基金进行有条件放行——主要开放证券及信托市场。安托万所在的百利达,就是依据这一增补条例,进入台北金融市场。
卢灿对台北金融市场有所了解,但不如安托万说的这么透彻。
看来,大华银行台北证券分部,可以着手准备——此后十五年,台北经济蓬勃发展,这波红利,大华银行怎么也要咬一口。
一杯茶快要清汤时,安托万终于说到他的目的,“维文,受法国驻香江总领事委托,我将作为你此次走访法国的中间联络人,你不会有什么意见吧?”
卢灿微微错愕,又快速答道,“当然没有!有你这位老朋友,一路相陪,我相信此次法国之行,一定会收获多多,圆满成功。”
所谓中间联络人,欧洲商业谈判中惯用的环节,既承担“商业合作见证”角色,又承担“沟通彼此分歧”的任务。
法国方面竟然邀请安托万担任中间联络人?
呵呵,看来,他们还真的想要从自己身上狠挖一笔!
可惜,自己此行法国,并不打算大规模投资。
想到这,卢灿又笑了笑,“安托万,你应该很忙才对,怎么有时间陪我?”
安托万往往后仰了仰,双手搭在单人沙发的两侧,哈哈一笑,“还没告诉你。我来亚洲工作三年半时间,虽然工作不算出色,不过,也算打开局面。我已经接到通知,在五月份调回总部,担任百利达海外信托的总经理。”
“真是个好消息,恭喜!”卢灿立即举起茶杯,很快又放下,对门口喊道,“阿璃,把书架上的那瓶马爹利干邑拿来,我和安托万喝一杯。”
大型金融机构的海外信托部,统管众多海外资本,通常都挂副总裁一职。
因此,他这次履新,绝对是升职,值得庆贺。
马爹利是法国干邑白兰地品牌,香江人喜欢喝马爹利,俗称“XO”,很多电视剧上都能看见马爹利XO夸张的三角裤酒瓶。
温碧璃很快迈着窈窕的步伐,送来冰块、酒杯以及三角裤酒瓶,一边为两人摆放酒具,一边笑着问道,“两位,聊到什么开心的事?”
卢灿拿着镊子往杯中加冰块,“这次去巴黎,安托万受法国驻港领事馆所托,作为我们的中间联络人,全程陪同。这还不算……他五月份即将升任百利达海外信托部总经理。”
又打开马爹利的瓶盖,往两只酒杯中倒满红褐色酒液,“是不是该庆贺一下?”
卢灿确实挺开心的,不仅仅是替对方升职高兴,而是这次安托万的升职,预示着他在欧洲旧大陆金融体系中,有一块可以着力的点。
欧洲大陆的金融圈,极其保守,且排外,英国金融家想进入欧洲大陆各国都很困难,更别说卢灿。
不管怎么说,他和安托万都算有些交情,以后进入欧洲金融圈,多少会有些便利条件。
“安托万,恭喜!”温碧璃朝安托万微笑颔首。
“谢谢你,美丽的吉尼亚夫人!”安托万举起酒杯,朝温碧璃示意了一下后,又与卢灿碰了碰,“维文,感谢你的祝贺。你这次去法国,有什么计划,可以提前告诉我吗?”
他还真的快速进入中间联络人的角色了。
卢灿抿了一口后,笑着举起两根手指,“目前确定的项目有两个。”
“桦谢传媒集团,我打算全资收购,并入共享时尚集团,希望法国新闻出版监管部门予以通融。”
“第二个意向比较明确的项目是施耐德工业公司,我已经委派团队,前往巴黎接洽迪迪埃·皮诺。除此之外……”卢灿沉吟了片刻,又笑道,“安托万,你有什么好推荐的吗?”
中间联络人,也承担了向客人推荐项目的义务。
安托万正在消化卢灿所说内容,听他问起,笑了笑,“你在香江不是投资了和讯电讯科技公司吗?去年,密特朗总统提到升级法国电信基础设施,财政却不给拨款,工程信息部为此伤透脑筋。维文,你对这个项目感兴趣吗?”
感兴趣是感兴趣,可是,这可不是好活。
他说的只是电信基础设施升级,并不是电信通讯服务——后者才是无中生有变黄金,而前者,只是基础设施建设,想要收回成本,不知猴年马月。
所以,卢灿并没有着急点头,先问道,“这个项目,与法国电信电报公司,是什么关系?”
法国电信电报公司,就是刚才说的“无中生有(无线电波)变黄金”的电信通讯公司。卢灿这么问,其实就是想要知道,自己有没有机会在电信服务方面插一脚,而不仅仅是基础建设投资。
安托万一口酒差点喷出来,好家伙,那种肥肉你也想要?想得真美!
“什么关系都没有!我说的电讯基础设施升级项目,是率属于工程信息部旗下的产业,这次打算剥离出来对外招标……工程信息部可以为承包方预留两个频段,提供无线通讯的数字模拟服务。”
所谓数字模拟服务频段,即“无线终端通讯入口”,拿到两个频段,意味着和讯科技可以在法国开展无线手机双向通讯服务!
李承一愣。
八十年代的通讯,主要以电话、电报为主,所谓手机无线数字模拟服务,其实已经出现,譬如和讯科技,干的就是这路生意。
但是,由于基站少,信号差,并没有多少人相信它能成为市场主流,很多人将其视为拿在手中的车载无线通讯器一样的玩具。
没多少人相信,这种拿在手上的无线终端,会真正流行起来,即便是一直在吹嘘无线通讯终端最终会大行其道的业内人士,其实也没有多少信心。
即便有信心,也不敢如此投资——以免费为法国电信基础设备升级为代价,换取双向数字模拟通讯入口的经营权……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前者只怕要上百亿法郎的投入吧,后者究竟能不能成事,犹未可知!
因而,工程信息部的消息传出来,立即遭到业内嘲笑。
可是,卢灿比任何人都清楚,手机,才是真正的王道!
只是,卢灿并非专业人士,一时间也想不明白,这究竟是馅饼还是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