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万不要以为钟寿勇只会玩炸药,耍火铳火炮,论起刀枪上的功夫也绝不含糊,就凭他接近一米九的身高,两百斤的体重,两条车轴粗细的胳膊,就是用拳头砸都能把人砸死,他掌中一杆纯铁打造的长刀足有五十斤重,论起來也够人喝一壶的。
大太保是宁王手下很有蛮力的一员猛将,不过他这两膀子力气在钟副将面前还不够看,钟寿勇暴喝一声,将长刀向上一抬,挡开了鎏金镗,顺势一刀劈过去,大太保奋力相迎,依然被巨大的力量震得连人带马后退几步,钟寿勇暴风骤雨般的又是一阵乱刀劈过去,大太保手忙脚乱的抵挡,凤翅鎏金镗被砸的杆都快断了,每一刀下來都震得他虎口发麻,连心脏都跟着乱震,接连劈了十几刀,大太保还在机械的举着镗抵抗,哪知道钟副将忽然换招,长刀横扫出去,一刀就将大太保胸前开了天窗,鱼鳞甲的叶片漫天飞舞,鲜血激射出去,人当场就不行了。
钟寿勇从容的跳下马來,将长刀插在地上,拔出佩剑割下大太保的人头,系在自己马脖子上,然后翻身上马,提刀高呼:“还有谁不服。”
宁王微微色变,回顾自己剩下的十一个干儿子,这些青年们一个个眼露惧色,畏缩不前,左梦庚更是缩到了最后面,腹诽道:“打什么打啊!一万人直接冲上去不就拉倒了么。”可是宁王是个完美主义者,沒有在单挑中获得胜利他是不满足的,于是在他的亲自点名下,三太保和四太保硬着头皮冲了上去,三人再次战成一团,钟寿勇面对两名强敌毫无惧色,一阵金铁交鸣之后,两位太保又被斩落马下。
这回宁王撑不住了,本想亲自出阵,可是又觉得自己身份太过尊崇不能轻易出马,他回顾众将道:“哪个替本王斩了那黑大个,封侯赐千金:“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宁王阵中窜出一个赤膊的大和尚,手舞镔铁禅杖,大叫道:“洒家愿往。”宁王定睛一看,原來是麾下的不戒和尚,这家伙身高八尺,一身黑油油的腱子肉,胸前浓密的护心毛,看样子威猛异常,不在敌将之下,宁王点点头,满意的说:“就看法师的了。”
不戒和尚纵马向前,也不搭话,径直挥动禅杖來取钟寿勇,钟寿勇举刀相迎,战了几回合就知道这秃驴的功夫确实很高,力气也大,想要取胜是很难的事情,他这边打的吃力,刘子光那边自然看的清楚,刘子光唯恐钟寿勇有失,让人取过一杆精度极佳的加长管火铳,在半山腰上瞄准那和尚放了一响,可怜大和尚一身武功却被颗小小的铳子掀下马來,好在射程太远,不戒和尚又皮糙肉厚,终于沒有当场毙命,连滚带爬的逃回了本阵,钟寿勇也不追赶,继续骂阵。
一连败了四阵,宁王的脸拉得像个驴头,幕僚们也苦劝不能再和敌人单挑了,必须用优势兵力解决问題,宁王想了想,终于下令擂鼓出击。
刘子光早就等着宁王的进攻呢?看着他的八门金锁阵缓缓向前推进着,刘子光身旁的技术兵不停的报告着方位,为炮兵指引着方向,十门大炮发射的开花弹在八门金锁阵上空炸开,宁王军人马皆惊,战马不受约束的乱跑,士兵们也抱头鼠窜,效死营的火铳兵排在第一列,他们冷静的端起火铳进行着三段击,后面的壮丁弓箭手们在盾牌兵的掩护下,拉满了长弓,朝着天空仰射,宁王军在火炮、火铳和弓箭的打击下,伤亡惨重,哪还有进攻的能力,纷纷回撤回大营,刘子光也不派兵追赶,鸣金收兵不提。
宁王终于见识到传说中犀利的朝廷火器,略微有些忙乱,在中军大帐召开军事会议,商讨如何对敌,左梦庚以过來人的身份建议宁王用木板加上沙土包御敌,能防火铳炮子,可是宁王那帮谋士却对左梦庚的建议嗤之以鼻,他们不会容许一个外來人抢了风头,这些自以为是的家伙建议宁王搜集黑狗血和粪便,在阵前大撒,自然能破了对方的“妖法”,宁王沉思半晌,居然点头称是,这让左梦庚欲哭无泪,跟着这样的人混,简直就是一条路走到黑啊。
洒狗血也就算了,可是又有一位高人跳出來献计,此人头戴五岳冠,身穿德罗,雪白的五绺胡须飘在胸前,手拿一根浮尘,潇洒的一甩,说道:“无量天尊,贫道有一策献于王爷,必然能大破敌军的奇门妖法,比那劳什子的黑狗血管用的多。”
宁王看见此人发言,顿时欣喜万分,道:“黄石真人有何良策,快快献于本王。”
被称作黄石真人的老道神神秘秘地取出几张黄表纸,上面画着天书一般的符号,道:“用贫道的符烧水喝,能刀枪不入,何惧妖法。”看众人半信半疑,他唤过來两个膘肥体壮的道童,把黄表纸烧成了灰让他们喝下,然后让他俩当众表演,两人用一根双头都带枪尖的小花枪互相顶住脖子角力,枪杆都顶弯的也沒事。
“好。”宁王带头鼓掌叫好,文武众将也欣喜万分,齐声赞美,这回连左梦庚都有些迷惑了,难不成这符水真有此奇效。
次日出战,黄石真人在阵前摆起香案,披头散发狂舞一番后念念有词,刚开始是低声的,后來声音越來越大,高喊一声:“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然后拿起毛笔,蘸上朱砂,一拍香案,黄表纸被震起,老道就这样凌空在纸上胡乱画了几道,虽然他自己也不明白画了些什么,但是动作够酷够炫就行了。
画完了符,黄石道人拿起桃木剑串起这几张黄表纸,在空中挥舞了几下,黄表纸竟然燃烧起來,火越烧越旺,看的众人目瞪口呆,然后老道将剑一挥,火球径直飞入准备好的水缸。
“好了,大王可令士兵喝了此水,袒胸露腹直上阵前,漫说刀枪弓箭,就是那声音如雷的奇门妖法也奈何不得。”黄石道人自信满满的说。
宁王深信不疑,令麾下二太保带领的刀斧营出阵,每人喝一口仙水然后直接冲击敌阵,这一营士兵是宁王军中精锐,士兵都是膀大腰圆的壮汉,他们甩了盔甲,扒了战袍,露出黑油油的光脊梁,拿着瓢轮番服用仙水,黄石道人捋着胡须在一旁观看,目光不时和宁王对视一下,两人便都浮现出自信而矜持的微笑。
刀斧营有一千人,可是符水只有一缸,百十个士兵喝过來水缸就见底了,无奈只好让士兵将随身水囊里的水倒进水缸再次稀释了饮用,就这样武装出了一千名刀枪不入的金刚战士,他们个个袒胸露背,头盔也不戴,举着刀斧气势汹汹的向对面敌阵走去。
对面半山腰,刘子光放下千里镜说道:“宁王失心疯了不成,两军阵前弄什么光猪秀。”
钟副将道:“大帅您沒看见那个牛鼻子作法了吗?好像是弄了什么仙水给当兵的喝,他妈的以为自己是姜子牙啊!我这就一炮炸了他的香坛。”
刘子光道:“我倒想见识一下这所谓的法术,传令下去,等敌人进入射程就开火。”
二太保仗着自己的身份多喝了两瓢仙水,自以为已经成了金刚不坏之身,他脱了衣服拎着两把板斧走在队伍的最前列,后面走着一大群同样彪悍的赤膊大汉,个个都是手拎大刀斧钺,神情愉悦,意气风发,在夏日清晨的阳光下肆无忌惮的走着,仿佛不是走在危机四伏的两军阵前,而是自家的庭院里。
二太保是山野村夫出身,力大无比,性格粗野,智商却不是很高,在宁王的这些干儿子里面混的不大好,这回干爹让他带队主攻,分明是将一个大功拱手送给他,绕是二太保智力不高也知道自己就要青云直上了,心情的愉悦让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歌喉,就这样边走边唱起來:
大河向东流哇
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哇
说走咱就走你有我有全都有
路见不平一声吼哇
该出手时就出手哇
风风火火闯九州哇
嘿呀依儿呀唉嘿唉嘿依儿呀
路见不平一声吼哇
该出手时就出手哇
风风火火闯九州哇
二太保当年在山上放羊的时候经常引吭高歌,嗓子绝对不是盖的,两军数万人都能听见他高亢有力的歌声,他身后那一千名刀斧手也被歌声感染了,不时的齐声唱出:“嘿呀依儿呀唉嘿唉嘿依儿呀”來给他伴奏和音。
对面,效死营的士兵们面面相觑,谁也沒有见过这样打仗的,这也忒牛逼了吧,光着脊梁往枪口上撞,这样反常的行为让久经沙场的他们也不免心中打鼓,至于后面那些壮丁们就更害怕了,拿着刀枪的手都开始微微颤抖,要不是严酷训练下养成沒有号令不许乱动的习惯,说不定已经有人丢了兵器撒腿逃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