掘井师团两万余人兵分五路快速北上,而五路的遭遇都差不多,一路上都是民兵和游击队在没完没了的骚扰,公路要么被挖得一塌糊涂,要么埋了地雷,而且是塑料壳的,金属探雷器很难发现这些该死的步兵杀手,汽车开过去乒乒乓乓的炸个不停,不是炸前头的就是炸后尾的,一炸一个准,那无处不在的地雷每天都在为日本的残疾人大军输送着新鲜血液。
比地雷更加烦人的是民兵和游击队的袭击。这些该死的泥腿子还真长能耐了,利用自己熟悉地形的优势隐蔽起来瞅准机会就是一记黑棍,你要是停下来修建工事准备认认真真的跟他们打,他们马上就连个鬼影都找不着了,要是不管他们,那子弹就追着你打,挨上了就是血淋淋一个窟窿。这种打法很难对日军造成太大杀伤,但是没完没了,着实让日军不胜其烦。气恼之下,日军一连屠了好些乡镇,鸡犬不留,试图以此吓住根据地军民,然而没卵用,回应他们的是民兵更加凶狠的袭击。掘井二郎对此很是头疼,那些民兵战斗力多强肯定说不上,纯粹是有便宜就战吃了亏就闪,但是想要将他们全部消灭却很难,人家见势不妙不是钻山沟就是钻地道,日军如果非要穷追猛打,那就先吃一堆地雷再说吧。他的师团有要事在身,实在没有时间在这些民兵身上浪费,所以师团指挥部只有催促各部加快速度,不要跟民兵纠缠。
不跟民兵纠缠的结果就是民兵袭击完一支部队之后跑开,等日军过去了又回来,过去一支部队挨一次打,不用说,日军肯定是窝火透顶了。
钟玮现在也窝火透顶了。第10师一路快速撤退,沿途不断遭到日军飞机的轰炸扫射。本来日军飞机已经被前卫-1单兵肩射防空导弹赶出了战场,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现在又及跑过来,不计损失的在他们头顶投弹扫射,让第10师伤亡大增。倒霉的是,第10师库存的前卫-1防空导弹已经所剩无几,想补充也不容易————几千枚导弹听起来很多,但是分摊到七个军身上,每个军能分到的就没多少了,再分摊到各师、团单位,就更少了,第10师一直是优先补充,即便是这样仍然不够用,在围攻盐城的时候他部署了稳固的防空网,日机来一架死一架,不敢触他的霉头,可是现在全师后撤,防空网无法维持,日机全造反了。愤怒之下,他让工兵部队用一夜时间伪装了一个大型弹药库,然后集中全师大半的高射机枪和剩余的单兵防空导弹在四周进埋伏。不出所料,天一亮日军战机就像闻到位血腥味的苍蝇一样扑过来,对着那个伪装逼真的弹药库狂轰滥炸,直炸得火光冲天。就在他们炸得性起的时候,钟玮一声怒吼,几十挺85式高射机枪对着天空喷出道道赤红色的火镰,第一个照面就在数架日军战机身上打出了好些窟窿。紧接着单兵肩射防空导弹开火,侥幸躲过高射机枪火力的日机骇然看到条条火龙张牙舞爪地朝自己猛扑过来,然后炸开……嚣张的日军航空兵被狠狠的阴了一回,在短短一分钟之内被击落了四架零式战机,两架飞龙式轰炸机,还有一架飞龙式轰炸机被打得浑身窟窿,挣扎着返航,在半路上坠毁,可谓损失惨重了。
这次伏击之后,日军战机不敢再来搞事,尽量远离第10师所在的区域,他们真的被打怕了。但钟玮的心情并没有好一点,因为断后的部队报告:盐城日军一个大队开出城来,对第10师实旋衔尾追击!
好哇,老子围城的时候求你们出来打一仗你们都不肯出来,现在老子撤了,你们全他妈冒出来了是吧?给我等着,有你们受的!
接着还有更加郁闷的报告:熊野号已经在抵达海岸线附近,正朝大丰港扑来!
真他娘的祸不单行!
发回电报的是一艘侦察渔船,新四军海防支队有好几艘这样的渔船,混杂在普通渔船中队,以打渔为掩护,观察着海面上的风吹草动。电台平时是拆散了藏在渔船各个隐秘的角落的,一旦发现有情况马上组装起来发报。多亏了这些侦察渔船,新四军才及时得知了熊野号要过来增援盐淮战场,提前作出了反应,要不还不知道要遭受多惨重的损失。
“那艘战舰就像一座钢铁筑成的小山,大得不可思议。它的甲板上是小树林一样密的炮管,那炮管比我们的腰还粗,把一个成年人塞进去都不成问题!”侦察员在电报里这样描述道。不用说,他们的描述让第10师指挥部内部的气氛越发的压抑。此前大家对重型巡洋舰根本就没什么概念,就连这艘战的舰名都还是日籍新四军战士根据一些零星的情报蒙的,现在那些侦察员的报告让他们意识到,巨舰大炮主义不是纸老虎,是真老虎!那玩意儿可是要吃人的!一座钢铁筑成的小山,上面是腰身那么粗、小树林一样密的炮管,这些描述不一定准确,但是也足以让所有人意识到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一头什么样的怪物了。
“熊野号装备三座多管联装舰炮炮塔,第一座四门,第二第三座都是三联装,203毫米口径,射程超过四十公里,火力全开的话每分钟可以打出三轮齐射,将三十发炮弹砸到二十公里外的敌军阵地上。”日籍新四军参谋伊藤吉有些沉重的开口,“你们应该庆幸,它原本是装备155毫米舰炮的,射程比203毫米舰炮逊色一些,但射速快了一倍,那种火力可以在几分钟之内让一个齐装满员的步兵师陷入崩溃,换装203毫米口径舰炮之后威力倒是提高了,但射程慢得多了。”
钟玮问:“203毫米舰炮威力怎么样?”
伊藤吉说:“威力极为惊人……嗯,这么说吧,它使用穿甲弹的话可以在两万米距离打穿一百五十毫米厚的钢板,如果使用半穿甲弹对海防工事实施炮击,一炮能在地上挖出一个两三米深、直径十几米左右的大坑,除非是用混凝土筑成的半地下式永固工事,否则都只能被连根挖。”
钟玮和林灼然都倒抽一口凉气。一炮过来将工事连根挖,这样的怪物可怎么对付哦!
伊藤吉说:“师长,让守大丰的部队撤退吧,以他们修建起来的野战工事,绝对抵挡不住203毫米口径舰炮的轰击,一轮炮击过后就没多少人了,小泽联队再趁机登陆冲击,再多的部队也挡不住,守大丰港等于是送死!”
钟玮咬了咬牙,说:“我请示军长!”他是很相信伊藤吉的,伊藤吉原本是一名被新四军海防团俘虏的日军海军低级军官,对日本海军比较了解,他说大丰港没法守肯定就没法守。但是这个港口太重要了,失去了它,渔民就只能利用那些零星的小渔港出海捕大龙虾,效益必定大减,影响无疑是灾难性的,这么重要的决定他无权拍板,只能先请示。
第12军军部正在快速向南移动。一路上,黄克成都在与粟峪激烈争论着。黄克成的计划是在苏北与苏南交界处迎战掘井师团,阻止日军进入盐淮地区造成太大破坏,毕竟现在新四军在盐淮地区已经有不少家当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说转移就转移了。粟峪则认为这不现实,新四军从来没有过与日军一个齐装满员的师团正面硬碰并且将其击退的经验,日军一个乙种师团能打中央军八个师,这是一股异常强悍的力量,第12军刚刚完成整编,战斗力到底有多大的提高大家都还不清楚,在这种情况下与两个师又一个旅,再加上一些兄弟部队,三万人出头的兵力硬撼一个师团,太冒险了。他的计划是继续以民兵和游击队骚扰日军,疲惫日军,同时放日军深入,第12军主力隐蔽,等那五路日军分散孤立了就以迅猛的动作出击,歼灭其中最弱的一个联队或者两三个孤立的大队,迫使日军撤退。
“我的意见还是拿日军那个骑兵联队开刀。他们机动性强,但重型装备比较少,我们集中一个师的兵力利用有利地形设伏,战术得当的话不用一天就能将他们吃掉。”粟峪指着正在地图上以惊人的速度突进的日军骑兵联队,用一种平淡的语气说。
这无疑是一个诱人的计划,日军一个骑兵联队也就千把人,最厉害的重型装备也不过是由骡马挽拽的九二步炮,以第12军现在的实力,要吃掉它并不是什么难事。但黄克成看着这平平坦坦的地形直皱眉头:“能……能围住吗?要知道这可是大平原……”
在大平原上,靠两条腿赶路的步兵想围住骑兵就太难了,将军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粟峪说:“把他们引到宋家集一带,那里靠着运河,好几条河流足以将骑兵困住。”
参谋长走了进来,递过来一份电报:“钟玮发过来的,说日军的重巡洋舰朝大丰港扑过来了,小泽联队随后就到,他认为在敌军舰炮的威胁之下,大丰港难以坚守,请示是否放弃大丰港,撤到舰炮射程之外寻找战机。”
黄克成接过电报细细看了一遍,然后眉头皱得更紧,将电报递给粟峪。
粟峪看完,说:“我的意见了放弃港口。整个港口都在日军舰炮射程之内,这仗没法打,淞沪会战的教训已经够深刻了,我们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
黄克成叹气:“可惜那些停在港口的渔船啊,还有那些集装箱……”咬了咬牙,说:“回复他,同意放弃大丰港,撤到舰炮射程之外寻找战机!告诉那个惹事精,我不管他用什么法子,总之一定要想办法把小泽联队还有那艘该死的巡洋舰给我拖住!”
将军现在有点儿上火了。他没有领教过日军舰炮的威力,但淞沪会战,中国军队伤亡之惨重,举国震骇,他也不例外。过去两个月里,日军只是两艘驱逐舰不断对岸实施炮火支援就让第10师多次攻势被瓦解,现在来了一艘重巡洋舰,就更没法打了,放弃港口势在必行。放弃港口容易,可是停在港口的渔船,还有那些集装箱是没法跑掉的,肯定要落入日军之手了,想到这些损失,将军就心疼。心疼之余,他咬牙切齿的采纳了粟峪的建议,放弃御敌于国门之外的计划,将日军放进来打,第一个拿那个狗日的骑兵联队开刀!
一架里-2运输机从上空飞过,引擎的轰响引起了几位将军的注意。黄克成走出去抬头看着在天空中绕圈子的运输机,冷峻的脸庞上露出一丝笑意:“那家伙来了。”
粟峪跟了出来,同样带着一丝笑意:“还不错,总算有个好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