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知秋上楼去了,疤子继续在大堂里晃悠,过了一会儿,他手下的黑豹带着几个人匆匆赶來,问道:“大哥,听说出事了。”
疤子说:“沒事,分局李政委的侄子和红星的人有点小误会。”
黑豹说:“怪不得,刚才看见李志腾在门口打电话喊人呢?金盾公司这帮人可不是什么好货,打起架來下手贼黑。”
疤子轻蔑的一笑:“高土坡那帮货,下手更沒轻重,都他妈是刚从境外回來的雇佣兵,这回姓李的可算找对人了。”
黑豹说:“可是架不住人家金盾后台硬啊!搞不好把枪亮出來,那乱子就大了。”
疤子说:“还亮枪呢?就金盾那几把喷子也好意思拿出來显眼,你知道人红星都玩什么,冲锋枪都不好意思出手,最起码也是自动步枪,火箭筒啥的也不稀罕,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这帮货杀人不眨眼惯了的,要真干起來倒霉的还是我,不行,我得赶紧上去说一声。”
说着就赶忙跑到楼上,大包间里气氛正热烈,一张硕大的圆桌旁,坐满了高土坡的老邻居们,郭大爷、老温大哥这样的鳏寡孤独也被请來了,贝小帅辈分最小,拿着酒瓶子满桌子乱窜,叔叔大爷的喊着给人家倒酒,疤子进來后客套了两句,端正也杯子给长辈们敬个酒,然后拍拍刘子光的肩膀,使了个眼色。
刘子光会意,跟着疤子出來,走廊里,疤子说:“出点小事,你的一个小兄弟和金盾的人动起手來了。”
刘子光只是哦一声,不置可否,这种事情实在太小,他根本不当回事。
“金盾那小子以前在分局防暴大队,他叔叔是分局领导,所以有点麻烦,待会可能有人过來,你看怎么着,是找个场子开片,还是找人说和说和。”
刘子光笑了:“什么年代了,还打群架,降低自己的身份。”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黑皮证件來,上面的银色警徽熠熠生辉。
“我日,兄弟你玩大了,这也能行。”疤子的眼睛瞪得比牛蛋还大,他明白刘子光绝不会拿个假证件和自己开玩笑。
“待会他们人來了,你通知我一声,我去摆平,大过节的,要是打扰了客人吃饭就不好了。”刘子光说。
“行,你吃好喝好啊!我先下去了。”疤子终于放心,下楼去了。
刘子光拿着酒杯去了隔壁大包间,房间里摆了两张桌子,家在外地的战友们今天统一在这里欢度中秋,看到老总进來,房间里的气氛达到了高潮,纷纷举起酒杯要和李总喝一杯。
刘子光來者不拒,每人都碰杯干,托关系从糖烟酒公司拿來的正宗五粮液很快就见底了,好在墙角还摆着两箱白酒,十几捆啤酒,尽管放量喝,绝对管够。
轮流转着桌子喝,很快轮到了叶知秋,刘子光拍着小伙子的肩膀说:“历练了几个月,完全变了个人嘛,小叶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叶知秋说:“兄弟们去哪,我去哪。”
刘子光说:“好好的理工科大学生干这个屈才了,我给你找点事干,你不是喜欢搞个武器模型什么的么,去晨光厂当个技术员吧,编制还算红星的人。”
叶知秋一个立正:“是。”
刘子光笑笑:“别那么严肃,坐下,对了,刚才在楼下和人打架了。”
“是,一个流氓欺负我高中同学,我看不过就出手了。”
“打赢了么。”
“半斤八两,那小子身高力壮,是练家子出身。”
刘子光点点头:“是女同学吧,回头你送他们回去,英雄救美也要救到底嘛。”
叶知秋嘿嘿的笑了。
……
饭店门口,李志腾蹲在花坛上抽着烟,刚才打了十几个电话安排人马,把手机都打得滚烫,以前还在防暴大队的时候,李志腾就是杨峰的小跟班,跟着他混吃混喝,认识了不少黑白两道的人物,现在杨峰死了,李志腾的主要交往范围也从偏白变成了偏黑,平时在一起玩的都是些道上的朋友。
李志腾被清退出公安队伍之后,就在市局三产金盾公司上班,金盾公司业务范围比较广泛,除了替银行押运现钞之外,也承担一些现场保安、技术防卫之类的工作,公司里养着一批手眼通天的公安编外人士,个个都不简单。
李志腾是押运队的小队长,手底下管着十几号人枪,大家都知道他叔叔是公安的领导 ,所以都巴结他,平时出去喝个酒打个架,大家关系处的还算不错,这会儿李哥一个电话,押运队的小伙子们便都匆匆从饭桌上离开,打车前往和平饭店。
押运队的这帮伙计,都是二十郎当岁的小伙子,文化程度不够高,社会关系不够硬,进了金盾公司,每天穿着黑色bdu,戴着凯夫拉头盔,端着防暴枪,威风十足,行人看见都绕道走,但是每月工资却只有区区千把块,这样就形成了一种扭曲的反差,让他们愈加有一种想表现自己的渴望。
不大工夫,和平饭店门口就聚拢了十几号人,都是精干的年轻人,衣服下似乎还藏着家伙事,饭店的保安紧张起來,用对讲机通知了楼上保安部。
“李子,进去把那小子拖出來打就是了:“有人建议道。
“不行,我给疤子面子,等他们出來再动手,小五,毛毛,你俩带几个人去酒店后门守着,今天不让他们褪层皮,我不姓李。”
李志腾如此发飙是有原因的,由于工作关系,他结识了在银行工作的白领马晓慧,随即展开迅猛的攻势,本以为手到擒來,哪知道马晓慧乃是名牌大学毕业,接触的都是斯文人,和李志腾在外面吃了两顿饭之后,就看出这个人高马大的所谓公安局干警的本來面目,于是毅然与其划清界限,沒尝到腥味的李志腾恼羞成怒,三天两头上门骚扰,中秋节也不放过人家,一直追到饭店來闹事,偏偏遇到一个不开眼的生面孔,居然比李志腾还狠,一言不合当即动手,那一脚踢得李志腾现在小腿骨还疼呢。
在女人面前丢了面子,说什么都要找回來,李志腾不光喊了押运队的伙计,还打电话通知了一些道上的朋友,很不凑巧今天是中秋节,人來的慢点,但也是陆陆续续的到达了,一帮光头纹身江湖气十足的人在和平饭店门口慢慢聚集起來。
马晓慧一家人心神不宁的草草吃完这顿中秋团圆饭,叫來服务员结了帐准备离开,马晓慧从小坤包里摸出车钥匙走到门口,正看到一帮流里流气的家伙围在自己那辆雨燕小车旁边,顿时吓得花容失色,拿出手机按了110。
三楼窗户边,刘子光端着一杯酒站在落地长窗前,望着外面停车场上聚拢的一帮人,微微皱眉,打了个响指把贝小帅叫了过來。
“哥,啥事。”贝小帅凑过來一看,顿时大怒:“马勒格壁的,谁这么大胆,我这就喊人灭了他们。”
刘子光说:“不慌,这是疤子的场子,别给他添麻烦,你心里有个数就行,这边我來安排。”
贝小帅点点头走了,刘子光拿起手机开始拨打宋剑锋的号码。
……
饭店门口,疤子单枪匹马走了出來,豪爽的说道:“怎么弄的,弟弟,火气这么大,來來來,哥哥给你安排一桌,大过节的别闹了,沒意思。”
说着抽出烟來递给李志腾,李志腾冷着脸接过烟却不点,说:“疤子,我给你面子,不进去打人,别的你也别多说了,今天这事儿不能善了。”
疤子一笑,把李志腾拉到一边说:“弟弟,你莽撞了,那个小伙子是高土坡刘哥的人,我看差不多意思到了就行了,何必呢?”
李志腾眼一瞪:“高土坡的怎么了,今天我谁的面子也不给。”
疤子一愣:“行,弟弟你猛,我该说的也说完了,别怪我沒提醒你啊!”说着走回饭店,对黑豹说:“准备水桶拖把。”
“干什么用。”
“洗地用。”
在缅甸丛林里历练了几个月,叶知秋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木讷温驯的青年了,他骨子里那股彪悍被完全的激发出來,以前上小学中学的时候,他从來不敢和同学打架,因为那样回家会被狠狠的责罚,叶家是高级知识分子家庭,容不得丝毫的暴力,男孩天性被扼杀的叶知秋,只好通过对武器模型军事书籍杂志的爱好來抒发那种男人骨子里对战争和勇敢的向往。
刚才和李志腾打了一架,让他肾上腺素上升,感觉很爽很刺激,而马晓慧的眼神更加激发了他的男性荷尔蒙,在楼上和战友们心不在焉的喝了几杯酒之后,叶知秋又下楼了,正看到门厅内慌里慌张的马晓慧一家人。
“马晓慧,怎么了。”叶知秋快步上前问道。
“叶知秋,不好了,刚才那个人喊了好多流氓來,把前后门都堵上了,好在他们不敢进來,要不然就完了。”马晓慧急得都快哭了。
“别怕,有我在。”叶知秋自信满满的说,停车场上那些稀松的家伙,还不够楼上战友们饭后松骨呢?他刚要上楼叫人,忽见一辆警车闪烁着警灯开了过來。
出警的是夹江派出所的巡警老王和他的新搭档,派出所工勤人员王星,王星的身份和正式警察、协警都不一样,是公安局招聘的合同工,沒有编制,沒有正规警服,更沒有执法权,仅仅是开车而已。
当然了,凡事沒有绝对,现在警力这么紧张,难道工勤人员看到案情躲着不上。
今天是中秋佳节,家家户户都在吃团圆饭,这时候接到出警任务真是令人很不愉快的一件事,老王是所里的老资格了,但凡遇到逢年过节,他总是抢着值班,让那些年轻同志回家团圆,而王星是外地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所以也跟着值班了。
警车停在和平饭店门口,老王望着停车场上那一帮混混,叹口气说:“麻烦了。”
“怎么回事。”王星问道。
“那个大块头,是分局李政委的侄子,他身旁那些家伙,是金盾公司的押运员,所以说麻烦啊!”
“哦……”王星点点头,心头闪过一幕幕天台上见面的场景,那个李政委可把自己害的够惨啊。
老王下了车,走进饭店大门问道:“谁报的警。”
“我。”马晓慧赶紧上來说:“是我报的警,外面有个无赖纠缠我,还叫了一大帮人來恐吓我。”
老王当了几十年警察,这点眼力价还是有的,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这种牵扯到男女纠葛的案子最棘手,不管怎么处理双方都不会满意,遇到这种事情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推、拖,总之糊弄过去确保当时不出事就算完,至于以后出什么事,那就不是110出警人员的责任了。
“小王,你带他们出去,送他们上车。”老王指挥若定,顺手接过疤子递上來的烟,开始谈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