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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北侯府,锣鼓喧天,热闹非凡。

苏渊与陶氏坐在主位上,笑得合不拢嘴儿。

他们的四儿子大婚了,这个小时候大病一场,被断言活不到成年的孩子不仅平安长大,还给他们娶了个儿媳妇过门。

搁几年前,他们简直不敢想啊。

夫妇二人十分默契地看了一眼。

陶氏:可不兴说娶,公主下嫁,咱儿子是给公主做驸马的。

苏渊懂。

按本朝律令,公主是君,与普通的儿媳不一样,即使大婚后也是不必侍奉公婆的。

赞仪高亢的声音响起:“一拜天地——”

苏煊与惠安公主挽着红绸,缓缓转身拜了天地。

“二拜高堂——”

苏煊与惠安公主对着二人拜了拜。

苏渊清了清嗓子,略有些局促地问陶氏:“这、这、这礼是能受的吗?”

陶氏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赞仪是礼部挑选的,他既让拜,理应是没错的。你在朝廷任职,如今倒问起我来了。”

苏渊的手搓了搓大腿:“我这不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么?”

陶氏咬牙,低声道:“上花轿的是你儿媳!”

苏渊小声道:“我就那么一说……我这不是没被公主行过礼么?”

陶氏当然明白,她心中的喜悦与紧张比苏渊只多不少。

当那些夫人听闻她儿子要迎娶公主时,一个个唉声叹气,说她往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惠安公主是个单纯善良的姑娘,她倒是不认为惠安公主会为难她这个婆婆,她只怕自己这个闷葫芦儿子委屈了人家。

赞仪:“夫妻对拜——”

惠安公主的小心脏扑通扑通的,被媒婆扶着,隔着盖头与自己的如意郎君盈盈一拜。

赞仪很满意:“礼成,送入洞房——”

“咳咳咳!”

苏渊呛到了。

陶氏也惊了下。

有后面那句吗?

一直站在边上观礼的苏承,总觉着这个赞仪有点儿眼熟,眼神欠欠儿的,十分不要脸。

苏承微微眯了眯眼:“卫六郎!”

易容成赞仪的卫六郎汗毛一炸:啊!这也能被发现?!

苏承捋起袖子:“卫六郎,你给我出来!”

卫六郎果断拒绝:“不行,我穿了赞仪的衣裳,我就是赞仪,我要送他俩入洞房!”

苏承道:“我看你是想闹洞房!”

卫六郎理直气壮:“是啊,那又怎样?”

“反了天了!公主的洞房你也敢闹?”

“就闹!就闹!来呀!”

卫六郎欠的不行。

苏承追着他揍。

卫六郎被揍得抱头鼠窜,宾客们笑坏了。

谁懂啊,来参加公主的婚礼,新郎君子如玉,新娘金枝玉叶,本以为够大饱眼福了,居然还能看见卫家六郎挨揍。

“打人不打脸的,我跟你说!”

“嗷呜——也不许抽屁股——我不要面子的啊——”

“哈哈哈!”

众人哄笑一团。

惠安公主急得不行,她也想看。

苏煊轻轻握住了惠安公主的手:“公主,阿煊送你回房。”

阿煊的声音真好听呀……看阿煊也可以,阿煊比别人都好看。

惠安公主的小耳朵痒痒的,被他握住的指尖发烫,一直烫到了灵魂深处,周遭的声音霎那间消失不见,只剩下他的余音在耳旁缭绕。

喜婆正寻思着要把新人送去新房,就见新郎官自个儿牵着新娘子的手走了。

眼下的年轻人,真是猴急啊。

小俩口进了新房,坐在铺满花生与红枣的婚床上。

“啊。”

惠安公主轻呼一声,有些难为情地往边上挪了挪,“有东西。”

苏煊安静一笑,把硌了她一下的花生拂到一边:“是花生。”

惠安公主参加过苏小小与卫廷的婚宴,知道铺婚床的习俗,是早生贵子的寓意。

想到自己要和阿煊生孩子,惠安公主的小脸红了红。

陪嫁的宫人们识趣地退了出去。

偌大的婚房只剩下一对新人。

苏煊从桌上取来玉如意,轻轻挑开了惠安公主的盖头。

一张娇羞的脸映入了苏煊的眼帘,粉面桃腮,眉如远山黛,一双清澈的杏眼仿若落了漫天星河,波光流转,顾盼生辉。

苏煊的眸光无法从她脸上移开。

惠安公主被看得小脸红扑扑的,害羞得不敢抬头看他:“你干嘛总这样看我?是我今天不好看么?我就说不要给我涂这么多脂粉……”

苏煊道:“公主是世上最美的女子。”

惠安公主道:“虽然我也这么觉得,不过小跟班也勉强能和本公主相提并论啦。”

提到苏小小,惠安公主瞬间傲娇了起来,羞涩也被冲散了不少。

苏煊安静一笑:“公主也看看阿煊,可好?”

“看就看。”

她才不害羞呢。

惠安公主抬眸看向苏煊。

只一眼,用光了她一辈子的惊艳。

印象中的苏煊总是一身素净,如雪如竹,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说的就是他。

惠安公主怎么也没料到换上大红色喜服后的苏煊,会如此风华绝代、夺目潋滟。

他无需故作含情脉脉,已足够勾魂摄魄。

惠安公主忽感鼻尖一热,一股暖流喷了出来。

她流鼻血了……

她手忙脚乱地捂住鼻子转过身:“你、你什么也没看见!”

丢死人了。

她堂堂一国公主,居然看个男人看到流鼻血,传出去要被小跟班和静宁笑死了。

“天热,上火,阿煊也流了,公主你瞧。”

苏煊递过一方染了血的帕子。

惠安公主心疼得不行,立即回过身看向他:“你怎么弄的?是不是哪儿受伤了?小跟班说过,你身子不行……”

在门外偷听墙角的苏小小,一个激灵抖了三抖。

她几时说过这话?

惠安你不要污蔑我!

她的原话是:我四哥小时候生了一场大病,差点儿夭折,自那之后身子就不大好了,是药罐子里泡大的。

特务头子不好惹,惠安你不要给我拉仇恨啊!

“阿煊,不行?”

苏煊的唇角一勾,眼神突然有了几分摄人心魄的意味,“妹妹这么说我的?”

苏小小慌忙摆手:我没有我没有!

咻!

一道劲风透隙而过。

苏小小赶忙闭上眼,踉跄着跌进了药房。

幸好幸好,有药房。

下一秒,药房将她扔了出去。

惨遭药房背叛的苏小小:“……!!”

药房你不讲武德!!!

卫廷单手一抓,将她抱到了一旁。

苏煊的劲风穿透门缝,打在了身后大摇大摆走来的卫六郎身上。

然后,卫六郎被点了穴。

卫六郎:好不容易甩开小小她爹,结果搁这儿让人点了穴?

特么的,谁这么牛,隔空点穴啊?

小七,快给你亲哥我解开穴道啊!

卫廷不理他,扛着苏小小走了,路过小花园时,顺便把两个藏在花丛里的小崽子提溜了出来——两岁的小卫青以及一岁半的小鬼布。

还有一个。

卫廷道:“卫小宝,你是自己出来,还是我把你揪出来?”

无人应答。

卫廷问小鬼布:“姐姐在哪儿?”

小鬼布摇头,奶唧唧地说道:“不叽道。”

卫廷又看向小卫青:“你说。”

小卫青叹气:“七叔,做人要讲义气,我不能出卖姐姐的。”

卫廷:“一串糖葫芦。”

小卫青抓起小鬼布的手,指了指角落里的水缸。

弟弟出卖的,不是他。

被当了工具人的小鬼布:“……”

苏小小趴在卫廷肩上,女儿你自求多福吧,娘也保不了你了。

主要是药房也进不去了,在外头咱娘俩加起来也不是你爹的对手。

然而令苏小小大跌眼镜的是,卫廷在花丛里扑了个空。

卫小宝她,躲、进、药、房、了!

苏小小:偏心的药房,对卫小宝毫无底线!

一家子吵吵闹闹出了院子。

被点了穴的卫六郎也让苏承抓走了。

院子恢复了清净。

婚房内,苏煊与惠安公主交腕饮下合卺酒。

惠安公主轻声问道:“刚刚是谁在外头?是小跟班吗?”

苏煊拿过她手中的酒杯,如玉的指尖轻抚去她嘴角的酒珠:“不是。”

惠安公主快要融化在他灼热的目光里,这样的阿煊,与平日里太不一样了。

“你……你不用去陪客人吗?”

“阿煊的新婚之夜,为何要陪他们?”

“那……”

惠安公主可是参与过苏小小的大婚,并与苏小小、静宁以及镇北候夫人一起看过春风图的人。

她知道接下来该进行哪一步。

等等,春风图,镇北侯夫人。

天啦!

她当初是和婆婆一起看的春风图!

完了完了,羞死人了!

若早知镇北侯夫人有朝一日会成为自己婆婆,她那晚说什么也不会和对方一起津津有味地观赏春风图的。

苏煊并不知自己亲娘和自己媳妇儿有过如此大胆壮烈之举,只当她是为接下来的洞房花烛感到害羞。

“公主若是不愿意,阿煊可以等。”

惠安公主拉住他的袖子:“我没不愿意。”

“公主,是要阿煊留下?”

惠安公主微微点了点头,忍住羞涩说道:“你是我驸马,你不留下,要去哪儿?”

“公主是想召阿煊侍寝吗?”

“本公主,早就召你侍寝许多回了。”

“这一回是真的。”

“嗯?”

惠安公主一愣,不待反应过来他此话何意,他拂袖一挥,落下帐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