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旬老头,你确定要见见里面的人?万一是那小子你我岂不麻烦了!”蛮王仍旧是那副似乎什么都不在乎的懒散神情,狼牙棒抗在肩头,无数龙余虫攒簇涌动,既有威猛霸道之感,又有一种柔和到阴森的灵动。
蛮王虽然也站在血海之上,但仔细看去,他一向刚猛狂暴昂藏威武的身形却又带着几分飘渺之感。
比起在源宇宙时,蛮王除了修为上的进步,似乎另有玄机。
“怕什么,就算真是那小子,大家同一境界,难道他还能比我们两人强出去?何况咱们又不是强行夺取,只是商量交换罢了。原来那个无法无天纵横无忌的蛮王到哪里去了,怎的如今行事也瞻前顾后畏首畏尾?”
蛮王摇了摇头,看着波旬,心里不自禁叹了口气。
纵然是深讳如海的波旬,在见到自己关心的东西时也难免会失态。
世间众生,谁又能逃得过欲望?
血海滚浪,翻波如山,卫绝城踏波而出。
波旬轻咦一声,“你不是能做主的人吧,把你们这儿管事儿的叫出来吧?”
波旬也不确定这血海到底是否还归木元所有,但毋庸置疑的是他绝不相信在血海中居住的会是木元。
血海坐落在此,中间或许有自己所不知道的机缘巧合,但若不是木元,说不得事情还好办一些。
就算是波旬自己也不愿意承认,其实在内心深处,对于木元还是有几分忌惮的。
不得不说波旬这样的心理还有着很大的局限性,或者应该说,他还没有从源宇宙那样的环境格局中跳出来。如果他真的已经开始正视这一切就会明白,这个世界上比他厉害的人多了去了,未必不是非木元就容易处理。
在他的潜意识里,仍旧将自己定位在源宇宙时的前辈高人巅峰可数的位置,因此才认为只有木元这样突兀崛起的后辈脱离掌控之外才会棘手。
卫绝城面色不愉的盯着眼前这个白发白须很有几分仙风道骨的老头,听到对方话里的轻视。不由怒火攻心,“你是哪里来的老头,敢到这里来撒野!”
波旬显然是低估了卫绝城强烈的自尊感和渴望被认可的强烈感情,从漂泊无依到终于有了立足之地,而且修为攀入纯阳,总算是有了自保之力,更兼新得秘法。可以说春风得意,迥异于往昔。而波旬这样认为不配执掌血海的语气自然让他大怒非常。当下就恶言相向。
波旬自然也感觉的到卫绝城不过新晋纯阳的修为,何况他可是实打实的以九天都篆元魔经入道,若真要比起来胜过卫绝城好几分,哪里会肯受他的恶言,当下一言不合,双方立成剑拔弩张之势。
其实这也无怪,波旬晋入纯阳,跨过了源宇宙的限制,心中自然得意。卫绝城同样。新晋纯阳,得意非常。两个正觉非凡的人本该受到夸赞和鼓励,现在却遭人唾骂,动手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若换做以往,波旬处事稳重,卫绝城小心谨慎,那是断不可能在还没有摸清楚对方底细前就大打出手的。
常言说。打死会拳的,淹死会水的,这话不是没有道理!
“年轻人说话也太过无礼了!”
波旬一声冷哼,斜斜跨出一步,指尖灵光飞闪,一出手便是纯正的魔焰灵光。九天都篆元魔经的最强手段。
汹汹魔焰混杂灵光,已然是彼此纠缠,并不分明,而卫绝城显然是因为修习此法还未久。先前一心一意冲击纯阳,而后才以分身炼神通,若是波旬单独施展或许还能认出,多半就会认为波旬跟木元有些关联而收手。但现在魔焰灵光混杂,又迅即无匹,缭绕卫绝城心头的只有如何自保,哪里还顾得上分析别的事情。
波旬出手威力非凡,卫绝城全身毒气缭绕,化成七彩的烟云飞旋,状极绚烂瑰丽,比波旬的出手艳丽了何止数倍,但被这魔焰灵光一碰却立时不支!
卫绝城就地一滚,总算避过了魔焰焚体,也是波旬不欲杀伤人命,饶是这样躲避的也相当狼狈。
“老家伙,你等着!”
卫绝城迅速沉入了血海。
蛮王笑呵呵的走上前来,对波旬道,“看来这次有些棘手了!”
波旬细长的白眉一挑,“怎么?”
蛮王道,“这小子应该就是此间之主,想收血海,恐怕只有武力一途了。”
波旬看向蛮王的眼光变得极其惊异,不是认为蛮王的话说的对,而是没想到向来粗豪的蛮王竟然也会分析问题。
“不信自己看吧!”蛮王不置可否,狼牙棒从肩头垂下,无数的龙余虫攒动,狼牙棒在瞬间变长了很多,接触到了血海。
立时间,无数的血水被龙余虫吞噬,给莹白如骨的狼牙棒添了一分鲜艳的血红。
海面上骇浪滔天,两侧的位面登时拔高了百丈,与山相齐。血水横贯虚空,竟是将天光尽数遮掩。
环山之谷,变成了密不透风的封闭空间。
……………………
展飞白年岁不过两百岁已然是法身境的修为,在这等远离玄都的偏远之地指掌一座大城,光岳城。
法身境的修士在这等边远之地已经算是修为不弱了,光岳城在这方圆千万里内也属的上中型城池,而且距离魏浮所执掌的那座城不远。
魏浮的那座城只能说是个小城,即便是木元后来扩建也不及这座光岳城之大,但没有人敢小视那座城,因为城中有道祖所留的石塔。
展飞白一样如此,他虽然是法身境界,城池也大,人口多,阵法更恢宏些,但仍旧不能跟那座城比较,纵然是他,偶尔想起来也会觉得不快。
谁让魏浮身后有些家底,而自己只是寻常修士呢!
展飞白虽偶有嫉妒,但跟魏浮也接触过几次,并未觉出魏浮有任何嚣张纨绔之气,而且接人待物有君子之风,谦和温良,因此虽偶有不快,但也消了嫉恨之念。
正因如此,展飞白修行便越发努力,他本来修习的并非高明玄法,但几次跟魏浮相处下来,得魏浮授了一卷《九鼎神丹经》,刻苦修行之下法力大进,愈发守得这一座光岳城民安物阜。
《九鼎神丹经》更重道参,城池的力量越强,展飞白的修为便越强,敛聚气运,养一身皇者气。
展飞白以经卷炼就方鼎一尊,立于城头,聚拢气运跟信仰,如意通神,更能监察城中内外。
鼎自生灵,也是分担了展飞白的一部分职责,不需他时刻监察紫命符诏。
展飞白自修行中霍然而醒,精光闪烁的眸子里露出一抹诧异。
来自城头方鼎的警示将他从入定中唤醒,知道是有变故。
紫命符诏并没有警示,展飞白神念入微,符诏衍化开的影像立时千百倍的放大起来,他的目光便聚焦在一个正在城中街道上行走的灰袍人身上。
这灰袍人身形挺拔,背负一柄长剑,英武非凡,全身都在散发出一股清冷孤傲的气场,似是无意,但行走在街道上却着实有效,所有人都近不了他身旁三尺。
展飞白有些惊讶,只是这惊讶并非来自于灰袍人的修为有多高明,对方境界跟自己相差不大,或许会高上那么一些,但也还没有踏入合道的层次,却不知为何城头方鼎会发来警示。
展飞白暗中窥测,见此人只是漫无目的的在城中行走,看似不经心,但没过多久却让展飞白也察觉到了不对。
只是一顿饭的功夫,对方脚步没有丝毫停留,却已经走了小半个城。
他的身形轻快,在常人看来也只如闲庭信步般,实则却是极快,不然也不会只顿饭时间就将偌大个城游走了三分之一!
展飞白仍只是冷眼旁观,毕竟对方什么都没做。
很快,这灰袍人的脚步竟是将整个城的每一个角落都踏过,最后站在了自己所居的道观前,似是出神般仰望。
道观气势恢宏,如凡世间的城主之府,只是将华美富贵变成了恢宏气象。
对方怔怔的在这里眺望了许久,也不知到底在看什么。
展飞白终是按捺不住好奇,从道观的殿楼上走了下来。
“道友在看什么?”展飞白从观中走出,站在了灰袍人面前。
灰袍剑客目光犀利亦如剑,在展飞白印象中这种应该属于不苟言笑的人却展颜笑道,“走走看看罢了。”
展飞白微讶,对方却已经转身而走。
走出十几步,灰袍剑客忽然回过头来对展飞白道,“素闻光岳城中光岳楼气象万千,今日一见,当真不凡!”
展飞白愕然,竟是忍不住转身回望。
道观中的楼宇在日光下生出万千光辉,檐角蹲踞的奇兽石像映着耀眼的光芒似乎要活转过来。一层层的光芒从殿顶的瓦块上如酷夏烈日下反射着白光的湖水,并不让人觉得清凉,反而更加焦躁。
“道友怎么称呼?”展飞白被瓦块反射的光芒映的有些晃眼,忽然高声喊道。
“在下名剑空!”
灰袍剑客很快就在展飞白的视线里消失,转过了街角,声音却如一线遥遥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