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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妤保持着蹲在地上的姿势还在郁闷中,见狗剩有些慌张的进来通禀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哪个徐家酒楼?”

狗剩苦着脸,“咱们淮安城里还能有哪家?”

看狗剩的反应容妤顿时明悟,拧了拧眉,“我们素来跟徐家没什么交情,来的是谁?”徐家的名声可不怎么好听,自个儿家里就是开酒楼的,总不能是大老远的跑她这儿吃饭来了吧。

“是徐大公子,”狗剩忙道,“前拥后簇的还带了不少仆从来,一进来就嚷嚷着要找您,将咱们店里的客人都赶走了不少,我看那架势分明就是来找茬的,徐大公子是出了名的混不吝,掌柜的您要不要避一避?”

容妤拧了拧眉,狗剩的担心其实也不无道理,徐家酒楼的当家人徐老爷子有两子,长子于厨艺上没什么造诣只专门负责店里的经营,这位可是淮安一霸,倒不是说欺男霸女,而是口碑名声着实是不好,三教九流认得的人多,但凡是有跟徐家不对头的商户就暗戳戳使坏,一会儿是地痞流氓在店里闹让店家做不成生意,一会儿又是说什么吃食有问题闹死了人,再要不就干脆釜底抽薪挖厨子,不把商家逼得倒闭不退休,偏徐家顶着块御赐招牌,和衙门里头的人关系也不错,就算是苦主闹上公衙了也顶多只能算个不良竞争,又没打砸抢掠自个儿经营不下去怨不着旁人,长此以往徐家已经成了淮安城里的龙头老大,倒不是说大伙儿都信服,而是压根就不愿意硬碰硬对上,宁愿捏着鼻子吃点亏。

没办法,上头有人罩着,这年头做生意不光得拼手艺还得拼背景啊。

“这是我的店我避哪儿去?”眼见狗剩都快急成热锅上的蚂蚁了,容妤倒没有很惊慌,“先出去看看。”又没得罪人家,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他徐家再怎么猖狂也没那个胆子直接动手。

要她说徐家纯粹就是上赶着作死,以为拿了块招牌就上了天了,大刺刺的挂在门上一天三遍的擦,只差没有上香摆瓜果给供着了,武官下马文官下轿听着是挺牛逼,但真当天家的便宜这么好占?没听说过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么,如今徐家能这么嘚瑟不过是没人往上揭发,要是碰上了硬茬谁倒霉还不一定呢,毕竟谁说牌子挂上了就不能往回收?

容妤拍了拍衣裳,刚起身打算去会会这位大公子,就见方才还在厨房开茶话会的诸人一个个的全冒了出来。

开阳撸着袖子跃跃欲试,“容娘子,是不是有人找麻烦来了?别担心,让兄弟们抄家伙上,保管将人打得屁滚尿流。”开阳很兴奋,长时间不练手技艺都已经生疏了,现在每天只能搁这儿劈柴都快给闷坏了。

一挥手,院子里头不知打哪儿又刷刷落下几道人影,都是年轻壮小伙儿,还都统一穿着店里的员工制服,容妤认得这些人都是殷玠府里头的护卫,当然,如今已经是有间食肆的临时工了,光管饭不发工资的那种,干活一个顶俩儿,吃饭一人顶三,自从有了他们店里再也不愁有剩饭剩菜了。

“掌柜的放心,兄弟们个个都是好手,排面管够。”为首的小六跟他老大一个德行,豁着嘴笑,长着一张天真无邪的娃娃脸,却挂着一幅迫不及待要搞事的表情,其他人也都纷纷跟着点头,骄傲的挺了挺胸膛,容掌柜可是他们未来的王妃,哪个不长眼的敢动广平王府的人,嫌命长了不是?再者说了,他们现在可是在有间食肆做工,来店里闹事那不就是砸兄弟们饭碗么,这哪儿还能忍?

见一帮年轻小伙子跟打了兴奋剂似的嗷嗷的就要往前头冲,容妤嘴角抽搐赶紧叫停,人家还没说是来闹场子的呢,这一个个的又是拎棍子又是拿斧头的是想干嘛?讲真她现在是真的开始怀疑殷玠的正经职业了,毕竟哪家正经商人会养出这么一群凶残的护卫,是真的凶残,一言不合就要断人腿的那种。

严厉制止他们不许胡闹,容妤理了理衣裳,就往大堂去,刚进大堂,容妤就皱了皱眉。

现在正是用午膳的时候,店里客人不少,只是眼下大堂里却安静的紧,食客们一个个的噤若寒蝉,目光全落在了大堂中间被一众仆从围着的青衣中年男子身上,男人大刀阔斧的坐在椅子上悠闲的喝着茶,一看样子就知道不是来吃饭的,红豆在柜台前站着,脸色不大好看。

“贵客上门有失远迎。”不管对方到底是打什么主意,来店里的就是客人,容妤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率先迎了上去开口问好,“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

听见响动,见到一位妙龄女郎缓缓走来,徐大公子也就是人称徐大爷中年男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似乎是有意给她一个下马威,慢悠悠喝了口茶,等容妤到跟前了,这才抬头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目光定在她脸上的时间格外长,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这就是容掌柜吧,百闻不如一见呐,果然是貌美如花,难怪能在短短时间里将店子经营的风生水起......”

不加掩饰的打量的目光给人感觉跟毒蛇盯上似的,再一听他的话,容妤皱了皱眉,果然是来找茬的,这话里话外只差没说她仗着皮囊四处勾引人了。

店里还未走的食客也听见了,心中对徐家大爷感到不屑之余不禁也同情起了这位年轻女掌柜,徐家的名声可不好,如今瞧这架势分明就是来店里找茬来了,也是,有间食肆最近在淮安城里风头正盛,这两年徐家酒楼后继乏力菜品越发没意思了,只靠着一块匾撑着,因此对城中后起之秀多有打压,如今这魔爪也要伸到有间食肆头上来了?

大家纷纷屏住了呼吸,就想看这位掌柜的要如何回应。

容妤脸上笑容不变,只当没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徐大少谬赞了,今日是来店里吃饭的么?”

“吃饭就不必了,”徐大少觑了她一眼,似乎也没想到她能这么稳得住,“倒是有些事要与掌柜的商谈。”

“那好,”容妤脸上带笑,“往楼上请吧。”

徐大少掸了掸袖子,起身就往楼上走。

等人一上去,店里方才还安静如鸡的客人们纷纷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容掌柜,徐家可不好惹,您得当心呐。”

“就是,特别是这位徐家大爷,那手段可不是一般的阴,我有个朋友也是开酒楼的,就因为不小心得罪了他,硬生生被整垮了。”

“唉,容掌柜您小心些。”

“......”

听众人一句我一句的安慰,容妤弯了弯唇,安抚了两句,又让红豆给每一桌都免费送一份凉菜,才带着硬要跟着的开阳上了楼。

“不知道徐大少是有什么事要与我谈?”容妤坐在对面,淡淡问道。

“容掌柜,听说你与祥林记的许掌柜要合伙开店了?”徐大少也不绕弯直接开门见山,脸上浮出一丝冷笑,“不知容掌柜是怎么个意思,这是要与我徐家抢生意?”

容妤拧了拧眉,见他面露不善,“这话如何说?

“我徐家早有意入股祥林记,都已经谈的差不多了你这横插一杠子,莫不是仗着后头有人撑腰就无所顾忌了?”

祥林记?

居然是为这事儿。

许月没瞒她,当初谈合作的时候就提到了徐家这一茬儿,也说的很清楚她已经将徐家拒了,毕竟徐家开的是酒楼,糕点一途上还真没什么造诣,吃饱了撑的才会引狼入室跟他们谈合作,况且那叫合作么,分明就是几个叔伯想联合外人来谋夺家产,许月又不傻,能创下这么大的家业也是个有胆识的。

在容妤看来谈生意么,那肯定是自身利益最大化,能合作最好不能合作也就罢了,大不了就是有缘江湖再见,眼下看来,她实在是低估了徐家人的心胸,居然还巴巴找上门了。

当初既然已经谈妥了容妤这儿就不会中途变卦,咱们各凭本事,真当店小就是软柿子好拿捏啊。

两人你来我往,一个面色冷沉,一个脸带笑容,容妤充分发挥了什么叫做说话的艺术,任你怎么威胁我这儿就是岁月静好。

在容妤这儿碰了软钉子,徐大少火气也来了,“砰”地一下放下茶杯,“容掌柜的意思是要与徐家作对了?”目光凉飕飕的盯着她,面色十分不善。

不跟你合作就是作对,你这被害妄想症可真大。

容妤很淡定,“徐大少说笑了。”

开阳瞅瞅脸色发黑的徐家大爷,再看看一脸云淡风轻的容妤,悄悄竖起了大拇指,不愧是未来主母能降住王爷的女子,这气势就是不一般,简直就是不畏强权的典范呐。

徐大少冷眼瞧了她一会儿,见她没有要松口的意思,突然话锋一转,“容掌柜店里的吃□□致,在淮安城里可是颇为出名呐。”

容妤等着他的后话,果然——

“不如与徐家合作......”

等徐大少话说完,不光容妤无语,就连听得昏昏欲睡的开阳都瞪大了眼,怎么说呢,就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之徒,这哪里是合作,分明就是想空手套白狼讨菜谱秘方,合着这才是最终目的呢,容妤都不知道是不是该感到荣幸,她这胡乱凑的吃食居然还能入得了徐家的眼,容妤除非是脑残才会答应。

一连两个被拒,徐家大少的脸色已经十分难看,目光有些阴狠的盯着她,“容掌柜可得想清楚了,不要以为有叶知府撑腰就可以肆无忌惮......”

威胁的话还没说完,外头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紧闭的房门被人推开,紧接着一道冷冽的男声传来,“开阳,送客。”

“好嘞。”开阳等这句话等很久了,一听最大的靠山发了话,赶忙就精神抖擞的起身,脸上都快笑出花了,“徐大少,您请回吧,店里事多着呢还有得忙。”

徐大少看着突然出现的墨衣男子,再看看无聊玩手指的容妤,气的脸刷得就红了,自打徐家飞腾走哪儿不是得人毕恭毕敬,什么时候被这么轰赶过,开阳才不管他怎么想,一副你再不走我就提棍子赶人的模样,徐大少狠狠的瞪了殷玠一眼,再看外头被一众青年男子围着的仆从,脸色白了又黑,哼了一声甩下一句等着瞧,立马就带着人走了。

来的时候气势汹汹走的时候灰头土脸,容妤还坐在椅子上,单手撑着头,笑吟吟的看着过来的殷玠,“你这会儿怎么来了?”

殷玠总觉得她的笑容似乎有些深意,轻咳了两声,“接到消息就立马来了,怕你受欺负。”

怕自己受欺负?

容妤偏了偏头,脸上不自觉挂上了大大的笑容,嘟囔道,“受欺负谈不上,就是有些恶心人。”不过,“你方才可真够直接的,说赶人就赶人,一点情面都不留。”哪有就这样直接将人轰出去的。

殷玠从来就不知道留情面这三个字怎么写,没有直接让人拎着从窗户扔下去就不错了,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上门来找茬儿简直就是吃饱了撑的活腻了,丝毫没有喜新厌旧翻脸不认人的愧疚感,殷玠很霸气,“日后要是再有这种不三不四的人上门捣乱,直接叫开阳带人打出去。”

依徐家人的脾气只怕今日这一赶还真就得结下仇了,容妤撑着下巴叹了口气,“日后店里只怕是不得安生了,好歹人家有块金字招牌呢。”

见容妤一副颇为苦恼的样子,殷玠不禁绕到她身边俯身伸手给她撩了撩垂下来的发丝,两人离得近,远远看去就像是殷玠将她揽在怀里,“不必担心,有我在,淮安城里没人敢难为你,天塌下来有我顶着,你想做什么只管去做。”殷玠声音有些低,看着容妤白皙的侧脸眼中泛着柔情,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想去扣她的手指,至于徐家什么的还真不值得他放在眼里。

还没等他伸手,就见容妤突然转头直勾勾盯着他。

殷玠被她看得突然背脊有些发凉。

“怎么了?”

容妤粲然一笑,突然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揪住了殷玠的衣领,咬牙切齿,“说好的低调行事呢,怎么现在满淮安城都知道你我要成亲的消息了?还有,我什么时候答应要成亲了?”

赶在殷玠开口之前,容妤迅速冷笑了一声,“别什么都往开阳身上推。”

两人鼻息相闻,殷玠看着容妤因为愤怒而愈发明亮的美眸,眸光微闪,沉默了片刻,突然伸手揽上了她纤软的腰肢将人使劲往怀里一扣,紧接着委屈扒拉的男声响起,“阿妤,我就是想要一个名分。”

容妤,“......”

容妤被这句话给镇住了,有些不敢置信的抬头看他,只见男人薄唇紧抿满脸委屈,哪儿还有方才霸气扔人的模样,容妤精神有些恍惚,她似乎觉得有哪儿不对,应该说,从那夜答应他的告白后殷玠就开始不对劲了,什么沉稳冷静美男子的滤镜通通没了,取而代之就是甩着尾巴的大狼狗,见到人就要上来蹭蹭,就比如说现在。

“男未婚女未嫁,你可是亲口应承了的,凭什么要偷偷摸摸的见不得光,难不成你想抛弃我?”殷玠恶狠狠的盯着她,“你想都别想!”斩钉截铁的话一落,容妤只感觉揽着自己腰肢的力道又紧了几分。

没的说,容妤现在除了后悔就是后悔,这人呐果然不能只光看脸,这不就掉坑了,容妤万万没想到自个儿还有被逼婚的一天,面无表情试着想抠下他揽着自己腰肢还不怎么正经的手指结果没能成功,容妤放弃,转而掐上了他的脸,将腮帮子扯得老长,“放手!”

殷玠由着她搓捏糅圆就是死活不撒手,将赖皮贯彻到底。

容妤,“......”心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