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盒里装的不仅仅只有绿豆糕,还有十根檀香,一把崭新的桃木梳子,木梳的柄是莹润如雪的羊脂玉,上面刻着一朵含苞待放的桃花。
除了这些外还有一小包菊花。
看到这些东西妙音先是错愕,然后便是迷惑,这木梳,菊花瓣还有檀香不正是自己在生生堂药铺里那戴着面具的木长青给出的职治疗无法安眠的药方嘛,回头赵元佑就把这三样东西委婉的送给了自己,这样他等于把自己的秘密彻底暴露在自己面前了,他就不怕自己出卖他吗?
难道他跟自己一样也是两世为人?
不可能,自己前世是死过的,死过后重生,赵元佑没有死啊,他如何重生?
前世赵元亨登基后不急不火的把自己的几位手足给收拾掉了,但是赵元佑却免遭毒手,因为坐在龙椅上的那位不屑于去动一个药不离口的病秧子。
妙音觉得前世赵元佑能一直活的安安稳稳的,故此她不相信赵元佑也会重生,但他若非两世为人他怎能对自己这般信任呢?
妙音心里头乱极了。
向晚时分林少白到了妙音这里,他给妙音带来了外头正流行的一部话本子。
最近开封城甚是流行一位名唤梅书寒的先生写的话本子。
这话本子里既有人妖殊途的悲情虐恋,也有市井小故事,更有当年宋辽征战时发生在战场上的一些可歌可泣的故事。
一本话本子有六个故事。
而今这些故事不但后宅女子喜欢看,很多酒肆的说书先生也都把梅书寒梅先生话本子里的故事稍微加工一下变成了评书。
林少白把话本子放在了妙音面前,笑盈盈的说;“音儿,这话本子可不好买啊,我让文墨跑了好几家书局方才买到的。”
“让哥哥费心了,我是听楚楚说这话本子里的故事甚有趣故此才托哥哥给我寻的。”妙音兴致勃勃的翻了一下面前的话本子。
她记得前世这个时候就甚是流行梅书寒写的话本子。
她记得当时二皇子赵元亨就寻了梅书寒的话本子入宫给陈贵妃和皇后以及宫里的其他妃嫔们消遣,上至秦皇后下至妃嫔对二皇子带去的话本子都甚是喜欢,此后梅书寒出了新的话本子后陆续通过二皇子的手传入后宫,如此秦皇后不止一次在官家面前夸二皇子孝顺,贴心,后宫其余妃嫔亦是不断的在官家耳边替二皇子美言。
林少白看到妹妹在那里若有所思就问;“音儿,好端端的怎发起呆来了?”
妙音忙把思绪拉回到了眼前,她朝林少白甜甜的笑了笑;“听说这梅书寒话本子里的故事都被说书的拿来赚银子了,过几天我要去酒肆茶馆转转去。”
林少白道;“过几天哥哥陪音儿去,奥对了我收到了寿王殿下打发人送来的拜帖,他说两日后来府里同我作诗,我看寿王殿下与我作诗是假借此机会看音儿你是真。”
说着林少白就呵呵笑起来。
妹妹是官家内定的准太子妃,而今寿王是最有希望成为储君的皇子。
林少白自然乐见寿王对妹妹殷勤了。
得知寿王赵元亨给哥哥下了拜帖后妙音的脸色瞬间一白,藏在云袖中的手下意识的让指甲往肉里抠。
看到妙音脸色突然不对劲林少白顿时紧张起来;“音儿,你怎得了?脸色怎变得如此苍白,莫不是病了?”
妙音努力的让自己保持心平气和,她勉强朝一脸紧张的林少白笑了笑;“哥哥,我不要紧,你不用担心我。既然两天后寿王要来于你作诗那你好好准备,可不能输给他。”
林少白一脸轻松道;“寿王殿下虽然颇有文采,然也不过如此,音儿放心哥哥不会让你丢脸的,寿王明明是来看你的你可要好好准备准备。”
妙音把伺候的丫头都打发下去后到了林少白面前,然后用极低的声音道;“哥哥,我不喜欢寿王,我不要跟他有瓜葛。寿王对我好不过是因为我是官家看好的准太子妃罢了,寿王真正喜欢的人是陈湘君,我不过是他利用来达到目的的工具罢了。哥哥,你如今和素秋表姐被赐婚,你们日后必是两情相悦,恩爱白首。音儿不希望嫁一个并不喜欢我,只是把我当工具的男子,哪怕他是皇子。”
妙音适才的话让林少白甚是惊骇,他努力的让自己平静如常后才开口;“音儿,你可知寿王早晚都会坐上太子之位,而你是官家内定的太子妃,虽然官家没有下诏书,但君无戏言。一入宫门深似海,哥哥自然不舍得音儿余生都会在那毫无自由可言的地方呆着,我的音儿该寻一个清秀儒雅的文士与之携手余生,可——”
林少白深深的叹了口气。
妙音拍了拍林少白的胳膊,缓缓道;“哥哥,你不必担心我,我会设法不嫁给寿王,不管他将来是寿王还是太子。哥哥,我身边的心水早就背着我同寿王暗通款曲了,奈何我没有确凿证据,这次寿王来临府就是个好机会,我要彻底收拾了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林少白一听妹妹身边的心腹大丫头心水有二心后面色一寒;“音儿,不管因为何缘故身边的丫头若不能对你忠心耿耿那就其心可诛,你打算如何收拾心水那个丫头?”
妙音到了林少白耳边轻轻耳语一番。
清楚了妹妹的打算后林少白微微颔首,然后又有些顾虑道;“到时候可能会让寿王难堪的。”
妙音一脸不屑道;“我现在就是给赵元亨卸掉一条胳膊他也要对我强颜欢笑,殷勤备至,哥哥,你尽管照着我的意思做就是了,不必有顾虑。早些同赵元亨撕破脸也好,如此他就不在纠缠我了,我只要想到他与陈湘君早已经你侬我侬了,却还要在我面前惺惺作态,真是让人恶心。”
林少白是何等高傲的人,怎容许自己的妹妹被别人当工具呢,哪怕对方贵为皇子。
太子妃这个身份是好,然真正爱妙音的人却希望她能嫁一个儒雅文士,过简单安逸的日子。
无情最是帝王家。
虽然大宋朝不象唐朝那般血雨腥风,也不似五代十国那般乱世无依,但终究帝王家与普通人家是不同的,生活在帝王家的人都少了些许情意,多了几分算计与凉薄。
晚饭林少白在听雪居用的,用罢后他便离开了。
送走了哥哥后妙音就把墨竹叫到了卧房,然后指着面前的话本子对墨竹道;“你等下悄悄把这话本子送到长宁王府交给柴公公,请他转交给长宁王,你先给我准备笔墨我要给长宁王写一封信。”
墨竹应了一声是,然后就去给妙音准备笔墨。
墨竹把话本子还有妙音的信交给了柴胡然后就离开了,柴胡把东西送到了赵元佑的书房。
看完妙音的信后赵元佑那张虽然苍白但不失俊美风华的脸上露出了意味深长的一抹浅笑。
次日,赵元佑用罢了早饭后换了一身衣裳便入宫去了。
今上速来宽厚,对自己的子女更是如此,出宫开府的皇子可以随时入宫探望自己的母亲,只要公里下锁前能出宫即可。
长宁王已经有一些日子没有入宫给生母李昭仪问安了。
李昭仪住的清宁阁微微有些偏僻,距离中宫以及官家的寝宫甚远,不过这里到是安静。
因为李昭仪是医女出身,故此她居所内栽植了不少的药草,远远的就能闻到药草的奇香。
正在与几个宫女说话的李昭仪得知儿子在外求见那张平静无波的脸上顿时变得鲜活灵动起来。
旋即,赵元佑就到了李昭仪面前。
“儿臣给母妃请安。”赵元佑朝坐在椅子上那位着淡紫色宫装的女子深施一礼。
“快快免礼,快过来让我仔细看看。”李昭仪满脸欢喜的朝赵元佑招了招手。
刚过三十岁的李昭仪退却了小娘子的青涩,多了成熟贵妇人的端庄持重。
李昭仪生的面容婉丽娴静,在美人如云的后宫她的姿容算是中人之姿,因为她速来低调内敛,不喜争宠,故此被官家彻底冷落了,而她生的儿子又“体弱多病”。如此她就更加被人彻底忽视到了,虽然她有儿子,但却活的安安稳稳的,不管是今上的旧日宠妃还是新宠妃都不曾把她视为对手。
她是靠着育皇子有功加上资历才熬到了昭仪的位置。
因为无宠,加上儿子不得今上喜欢,很多身份不如她的妃嫔都不把她这个昭仪放在眼里,不管自己被尊重还是鄙视李昭仪都是淡然处之,一副与世无争的姿态。
李昭仪拉着赵元佑的手上下端详一番后欣然颔首;“我儿安好我就宽心了,快坐下,我让甘草和艾叶去准备茶点。”
甘草和艾叶都是李昭仪的心腹,打从她成为今上的妃嫔就追随身边,十多个春秋冬夏她们主仆都冷暖共担,相互扶持。
吃了一盏茶后赵元佑才从怀里拿出了一个黄布包放在了李昭仪面前;“母妃在宫里寂寞,我寻了宫外的一些话本子给您消遣,您若觉得有趣就把这些话本子分享给与您关系较好的娘子。后宫寂寞,总得需要一些消遣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