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热闹很快妙音就知晓了,自然是散朝后赵元佑跟她说的。
三司副使蔡荣被儿子蔡斌脸累遭言官当面弹劾,颜面尽失,而且还被罚俸半年,以示惩戒。
“罚俸半年太便宜他了。”妙音有些愤愤道。
赵元佑道;“他不过是教子无方,而且蔡斌也没有犯大错,罚俸半年在情理之中。”
妙音自然也知道这个结果合乎情理,但她就是希望蔡荣因为这件事彻底垮台,最好让蔡斌倒个霉,毕竟前世他误了楚楚一辈子。
陪着妙音说了会儿话后赵元佑才说起了正事儿;“我已经查清楚了去岁春闱的进士中的确有一个名唤张炯的,他中了第一百三十名,不过他不是岳州人,而是宣州人,他如今在太常寺任职,而且是礼部侍郎楚雄楚大人的乘龙快婿。去岁参加春闱的的确还有一个张炯,籍贯岳州,但他并未考中进士。”
妙音道;“也就是说去岁春闱一共有两个张炯,一个岳州人,一个宣州人,一个金榜题名,一个名落孙山?如果咱们可以确定金榜题名的张炯不是名落孙山的张炯,那么就证明王香儿的男人的确是名落孙山,那么他至今无音讯就可能是在归家途中被害了。”
赵元佑微微颔首;“我已经差木易去了太常寺悄悄打听张炯,相信很快就有消息了,咱们稍后片刻。”
张炯是礼部侍郎楚雄的女婿,妙音对楚雄其人是有一些印象的,因为他是寿王重点拉拢的朝臣之一,现任礼部尚书已经年迈,而且还多病,他卸任后楚雄就直接被提拔为礼部尚书。
楚雄只有一个女儿,名唤楚玉环,听说是楚夫人是进香途中捡来的弃婴,岁数跟楚雄的长孙差不多。虽然不是亲生,但是楚家上下对楚玉环甚是疼爱。
倘若楚雄有个好歹,那就等于寿王少了一股力量。
如今妙音跟赵元佑是暗中帮助端王收拾楚王,今早朝堂上弹劾三司副使蔡荣的言官便是端王的人。
妙音跟赵元佑在有间酒肆里坐了有小半个时辰后木易就回来了。
根据木易的描述妙音画了一张画像;“三哥,你看木易见到的张炯跟王香儿的男人有八九分的相似。”
赵元佑仔细端详了妙音刚刚画就的那张画像一番,然后又拿出了王香儿男人的画像进行对比;“果然很像,唯一的不同就是太常寺里的张炯略微胖一些,而且脸上还有一颗蓝痣,除此之外的话俩人可以说宛如一个人。”
妙音道;“这世上难道真的有非亲非故但长的几乎一模一样的人两个人吗?”
赵元佑道;“这个也说不好,不排除这两个张炯真的是长的相似,但咱们不能因此而认定太常寺里的张炯跟王氏的男人真的无瓜葛,如果真是如此的话那王香儿的男人去哪儿了?就算他名落孙山回家去了那也该回去了,而今是太平盛世,而且他就是个穷书生是不可能遇到劫财的狂徒的。”
妙音单手拖着桃花腮略微思存后道;“三哥先回大理寺当差,我带着画像去王家老店见王香儿,然后在设法去见一面楚雄的女儿楚玉环。”
赵元佑道;“也好,你小心一些,务必要让薄荷跟着你。”
妙音朝赵元佑听话的点点头。
离开有间酒肆后妙音带着墨竹跟薄荷直接乘坐马车去了汴河附近的王家老店。
吃了赵元佑开的药后王香儿的两个孩子果然病去如抽丝了。
妙音给两个孩子带了一些点心跟糖果,因为要跟王香儿说正事儿两个孩子就被墨竹带着出去玩儿了。
妙音把自己适才画就的画像拿给王香儿辨认。
只是一眼王香儿就确定画像里的人就是自己的男人张炯;“他就是我男人,虽然胖了一些,脸上还多了个蓝色的点点,但我也能认得出来他就是我的男人。”
“这世上兴许有长的差不多的人呢,王娘子先稍安勿躁。”妙音安抚道,可王香儿却难掩激动;“我不会认错的,这是跟我同床共枕了六七年的男人,他在哪儿请您带我去见见他?”
妙音拍了一下王氏的肩膀柔声安抚道;“娘子稍安勿躁,我会设法安排你和画像里的人见面的。不过你还是要做好心理准备,这世上模样相似但彼此无瓜葛之人也不是没有,画像里的人也叫张炯,但他籍贯是宣州,也就是出宣纸跟宣笔的地方,宣州距离岳州也是格栅涉水。你的夫婿岳州张炯名落孙山了。按理说他也该归家了,可至今未归恐怕凶多吉少,娘子做好准备。”
虽然真相可能会很残忍,但妙音还是要提前让王香儿作到心里有数。
“不,我不相信世上会有但长的一模一样的两个人,虽然是一张画像,但我也可以确定这就是我的男人,郡主,奴家求您求您带奴家去见见他吧。”情急之下王香儿扑通一声跪在了妙音面前。
“你快起来,我说过会安排你跟张炯见面就绝对不食言。眼下你跟孩子先乖乖安顿在王家老店,听候安排。”妙音一脸郑重的对王氏道。
虽然见夫心切,但王氏也只能先按捺住性子继续跟孩子呆在王家老店,听从安排。
离开王家老店后妙音就直接回了林府。
等回到林府后妙音直接去了秦素秋的秋来轩。
看到妙音着男装出现在自己面前可把秦素秋给惊着了;“哪来的翩翩公子啊?莫不是潘岳转世,宋玉轮回了?”
妙音呵呵笑道;“潘宋二人安能跟某家相提并论?”
姑嫂二人说笑了一阵子后妙音就跟秦素秋说起正事儿来;“嫂嫂跟礼部侍郎家的千金关系如何?”
秦素秋先是一愣,然后道;“我跟楚娘子交情不算好,但也不糟,好端端的你怎提起她来了?”
妙音没有回答秦素秋的疑问而是继续追问:“若嫂嫂约她出来喝茶她可能出来?”
秦素秋道;“自然是可以的。”
“那就请嫂嫂写一封拜帖,去楚家拜访楚娘子吧,嫂嫂不要问我为何,等到时候我再与你说明白。”虽然秦素秋不知道妙音葫芦里卖了什么药,但还是依照她的意思写了拜帖送到楚府。
很快楚玉环那边就有了回音,欢迎林大奶奶明日过府吃茶。
次日刚好休浴。
楚玉环的夫婿张炯在家陪伴自己的娘子。
楚玉环虽然不知速来跟自己交情淡淡的秦素秋为何突然来拜会,但她还是应了,毕竟秦素秋是国舅府的女儿,当朝皇后的亲侄女。
楚玉环虽然已经成家了,但却一直跟自己的夫婿住在楚家。
礼部侍郎楚雄膝下有四个儿子,其中两个儿子已经在地方做官了,另外两个则分别在某衙门当刀笔吏,一个还在寒窗苦读,楚玉环是他唯一的女儿,虽是养女,但却不逊亲生的。
楚玉环夫妇住在楚府一所很大的院子里,奴仆丫鬟成群。
得知林大奶奶已到楚府外后楚玉环忙亲自去迎接,她没想到妙音竟然跟秦素秋一起来拜访,过去自己跟这位娉婷郡主可无交集。
“不知郡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赎罪。”妙音忙笑着把楚玉环搀扶起来;“是我不请自来,叨扰之处还请楚娘子海涵。”
彼此寒暄后楚玉环就引着秦素秋跟妙音进了府。
之前妙音就跟楚玉环见过,但并未近距离的接触,这楚玉环姿容平平,若非是侍郎家的小姐,凭借她的这幅容貌真的很难嫁得好。
虽然楚玉环姿容平常,但她所居之处却布直的甚是雅致脱俗。
楚玉环亲自点茶招待妙音和秦素秋,她的茶艺也是不俗的。
大宋朝跟唐朝吃茶还是略有不同的,本朝吃茶要点。
把磨成粉的茶放在茶盏或者茶壶内,然后用开水冲泡,期间再经过几道工序,这几道工序的过程就是点茶,器皿里的茶会变成乳白色,而且还会有汤花。
每年春茶下来的时候不少文人雅士都会聚在一起斗茶,看谁点茶点的好。
精通茶艺的小娘子们也有聚在一起斗茶的。
楚玉环就是个点茶行家,她点出来的茶汤莹白如玉,汤花特别漂亮,品起来那幽幽茶香亦是让人回味无穷。
“楚娘子点茶的技艺真是让人叹为观止呢!”妙音手捧墨玉茶盏由衷的赞许道。
楚玉环谦声道;“郡主过奖了,玉环的茶艺原本平平,幸得官人指点才稍微有了些许进步。”
妙音正愁不知怎么往楚玉环夫婿身上引话茬没想到对方主动提及了,她自然是要顺着杆儿往上爬了;“如此看来楚娘子的夫婿是个精通茶道的行家了,听说他是去岁的新科进士?”
“回郡主,玉环的官人的确是去岁的新科进士,而今在太常寺当差。”提起自己的夫婿时楚玉环的小脸微犯红晕,眼睛也格外的亮晶晶。
“能被楚娘子相中的男子想来不俗,他竟点的一手好茶还真是让本郡主对他心生好奇呢,今日亚门休浴不知道本郡主能否见他一见,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跟一个精通茶艺的行家探讨一番,不知楚娘子可否通融?”来楚府见张炯一面是妙音此行的真实目的,其中缘故秦素秋也已经了解了,在妙音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她是时的帮衬几句,如此楚玉环便打发丫头去书房把自己的官人请了过来。
功夫不大张炯就被丫头领着到了正厅,在楚玉环的引荐下他依次给妙音和秦素秋见礼。
妙音禁不住用眼角余光打量面前的男子,但见他着一身宝蓝色长袍,头戴乌色常冠,身不足七尺,身段上宽下宅,宛如扇面,一双丹凤眼炯炯有神,天庭饱满,面如朗月。
这样一个美郎君配姿容平平的楚玉环是有些可惜的,然透过他看楚玉环的目光可知平日他们夫妻感情甚好。
除了脸上那一颗蓝色的痣意外面前的男子的确跟王香儿所描述的夫婿无二意。
“张主簿,本郡主适才吃了玉环娘子点的茶甚是喜欢,听闻是你的指点才让她点的一手好茶,如此说来张主簿是颇通茶艺了?”张炯在太常寺任主簿,故此妙音才如此称呼他。
张炯一脸谦然道;“回郡主,微臣不过是略通茶艺罢了,不值一提。”
妙音道;“张主簿太谦虚了,听张主簿的口音是南人,是荆湘一代的吧,本郡主平素最爱君山银针,八百里洞庭之畔的君山银针真是茶中极品啊!”
“回郡主,微臣非荆湘人,微臣籍贯在淮南路所辖的宣州。”张炯的口吻和神色亦是波澜不惊,只是他的眼帘一直下垂。
妙音微微一笑;“原来张主簿是宣州人啊,本郡主常年用宣纸宣笔写字作画,对宣州亦是久仰盛名了。”
接下来妙音又问了张炯几个与茶艺相关的问题,他都对答如流。
妙音看张炯已经完全放松了警惕她就冷不丁的问了一句;“本郡主听说去岁春闱的赶考举子里头还有一个张炯,他跟张主簿同名同姓,岁数也仿佛,不过他是来自岳州的,不知张主簿可曾听说过此人?”
原本已经彻底放松下来的张炯就在妙音提起岳州张炯时他的身体微微一颤,面色也随之变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郡主问的那个张炯微臣略有耳闻,听说他名落孙山,然后就归家了,若他也金榜题名了,微臣还真想跟他认识认识呢,毕竟同名同姓而且一起来参加科举的少之又少。”
楚玉环被妙音跟张炯的谈话内容勾起了兴致;“没想到竟然还有同名同姓一起来参加科举的,真是缘分呢,可惜啊那位岳州张炯名落孙山了。”
从楚府出来后妙音跟秦素秋就直接乘马车往回去。
“音儿,你觉得这个张主簿有问题吗?”秦素秋小心翼翼的问。
妙音头微微枕在秦素秋的肩上思存了会儿才道;“甚有问题,我若猜的不错他就是岳州张炯。”
秦素秋先是一惊然后紧着问;“若张主簿是岳州张炯,那么他怎么变成宣州张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