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上对于赵元佑要亲自去文府探望文敬之并没有表示反对:“不管他是何原因要告老还乡都要把人给朕留住,除非他真的病的口不能言,目不能视了。”
赵元佑忙应道:“父皇宽心,文相公是能臣,他居相位多年一直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儿臣自会把他留住的。”
今上微微摆摆手。
见再无别的吩咐赵元佑便告退了。
回到东宫换了一身衣裳后赵元佑就领着一位太医以及带上一堆尚好的药材和补品乘马车到了文相公府。
赵元佑轻装简从而至,故此人到了文府下了马车里头的人才接到消息。
文敬之既然病了自然就不能出来接太子殿下的大驾了。
文相公的嫡长子文旭领着文佳上下一干人等出来把赵元佑给接到府里。
“孤要去看看文相公,烦请文卿给孤引路!”赵元佑一脸正色道。
文旭忙应之,然后就引着赵元佑到了文敬之修养之所在。
这会儿文相公正躺在床上歇着,听到外面的动静后他就支撑着起来:“老臣病体孱弱,未能亲自去迎接太子大驾还请殿下恕罪!”
赵元佑忙上前扶住要跟自己行大礼的文敬之:“爱卿身体不适,无需多礼。”
赵元佑让文敬之坐在床沿上,而他则坐在床边那张太师椅上。
接着赵元佑便对自己带来的孙太医道:“孙卿快帮文相公瞧瞧,若你能医好文相公的病痛孤重重有赏!”
孙太医忙把随身携带的一个要箱子轻轻放在地上,然后准备为文敬之诊脉。
就在孙太医为文相公诊脉期间赵元佑那双深邃如潭水的目光在对方身上游移几回。
世人只知这位太子殿下精于权谋却不知他还精通医道。
待孙太医收脉后赵元佑不露声色的询问:“文相公的身体何如?”
孙太医忙毕恭毕敬道:“回太子殿下,文相公身体无大碍,不过就是国事操劳过重有些心力交瘁,阴阳不和,微臣给文相公开个方子吃上几日就可痊愈,不过用药期间相公最好是暂时放下日理万机。”
赵元佑微微颔首:“出去为文相公开方子吧,孤要单独和文相公说几句体己话。”
孙太医拎起自己的药箱子就忙退了出去,文相公的长子文旭也忙跟着告退。
小小的室内就只剩下赵元佑和文敬之二人。
这是二人第一次单独相处,更是第一次距离这么近。
“文卿你要告老还乡不光官家和孤不许,就是满朝文武也不愿意啊!”赵元佑凝视着文敬之那略显浑浊的眼睛徐徐道。
不等文敬之开口赵元佑继续道:“孤知道相公想要让孤看到你的诚意,文相公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你如此做难道不会要父皇觉得是孤容不下你吗?文卿伴驾多年应该清楚官家生性多疑,这几年更甚。”
赵元佑的话让文敬之面露愧色:“老臣是老糊涂了,多谢殿下提醒。”
赵元佑道:“既然文卿明白了孤的意思,而且愿意打消告老还乡的念头那孤这一趟就没有白来。不过文卿若是拿不出孤想要的诚意来孤有法子让你带着文家子孙灰头土脸的滚出开封城。”
赵元佑这是在明目张胆的恐吓和要挟这位百官之首。
自然若不是确确实实的掌握了文相公的一些把柄他也不能如此蛮横。
文敬之原本就有些憔悴的脸色这会儿已经变得惨白:“殿下放心,臣必会拿出自己的诚意,过去是臣有眼不识泰山,做了许多不知好歹之事还请殿下大人不记小人过,您莫要跟我这老糊涂计较。”
看到文敬之已经在自己面前低到尘埃里了赵元佑也就没有继续对他不善:“文卿既然觉得自己是老糊涂了,那孤怎会跟一个老糊涂计较呢。孤知道卿速来爱明哲保身,不参与任何党争,若不是老五娶了您的宝贝侄女自然也不会丢了原则。文氏已死,文府和安王府也就再无瓜葛了,从今往后卿可以继续保持自己的初心。”
说着赵元佑就伸手在文敬之肩上轻轻拍了拍,然后便起身准备告辞。
待赵元佑离开后文敬之才觉自己后背贴身衣物早已经被汗水给湿透了。
文敬之把自己的嫡长子文旭唤进来:“扶我去书房。”
文旭默默的扶着文相公到了书房,然后就在他身边伺候笔墨。
文敬之写好了一封书信然后交给文旭:“寻个合适的机会把这封书信送到秦国丈手里。”
“父亲,这封密函您不是要呈给东宫的怎要交给老国丈呢?”文旭的话刚出口就挨骂了:“你这个蠢才,太子殿下前脚刚走咱们就朝东宫靠近你觉得合适吗?而你外祖父和老国丈有些交情,也因此咱们家和秦家才有了私下里的走动。近来老国丈身体不爽我本该亲自过府探望,可惜我身子也不适,你作为我的嫡长子代我去探望老国丈理所当然。”
文旭虽是文相公的嫡长子,可惜他生性单纯,没有那些弯弯绕,做事从来就是直来直去,故此哪怕是相公之子在仕途上也毫无建树。
三日后文敬之就病愈上朝了,他和太子之间仍然是若即若离的,而关于那封致仕的栅子就仿佛从不曾存在过,今上一如既往的在国事上最是依仗这位能干妥帖的老臣。
近来老国丈身子不大爽快,妙音知晓外祖父身子不太舒服后就隔三差五的去秦府探望。
若是碰到老国丈正准备用药妙音就亲自侍奉汤药。
虽说如今妙音也有身孕,但已经不是头一次有孕了,人也就不比过去那般娇气了。
这日妙音从秦府探望老国丈回到东宫后就先去了赵元佑的书房。
见到妙音归来赵元佑就忙扶着她坐下:“老国丈身子如何了?你累吗?若是累了就去里头歇息歇息再陪我说话。”
妙音一脸轻松道:“我不累,乔你这小心翼翼的样子就好像我是纸糊的似的。不过我这会儿有些口渴了,我要喝水。”
赵元佑忙亲自给妙音到了一盏白水然后吹了吹等水可以入口了才让她喝。
喝了口水让嗓子眼儿舒服一些后妙音从身上取出一封书信递给赵元佑:“这是外祖父要我交给你的,你不必记挂外祖父的病体,已经无恙了。”
赵元佑得知老国丈已经无恙他也就没有就此再多言,把妙音递过来的信接过来后他就忙拆开来看。
赵元佑一目十行的把这封书信看完然后放到了抽屉里头:“算是文敬之这个老东西知趣。”
文敬之通过老国丈转交给赵元佑的这封亲笔信就是他要表达的诚意。
这封信交代了安王近几年来在朝里朝外所笼络的人脉,虽然文敬之不完全掌握安王的底细,但他提供的这些对赵元佑而言是有很大帮助的。
妙音刚回到陶然居没一会儿墨竹就把自己刚收到的消息向她禀报:“娘娘,禁中传来消息了,德妃娘娘病了,听说有些严重。”
得知德妃病了妙音有些意外:“好好的人怎说病就病,传话过来的人可说德妃生的什么病?”
墨竹道:“并没有,太子殿下也知晓此事了,他让柴公公送信过来说娘娘就当不知道,安心养胎。”
妙音颔首:“我明白了,你先出去吧,我先歇息一会儿。”
德妃病了的消息自然很快就在宫里宫外传开了。
作为康王夫妇以及安王自然得入宫侍疾的。
“四哥,四嫂,你们先回去吧,我留下来侍奉母妃就好。”安王面色微带凝重。
虽然端午节康王打了安王一个嘴巴子,但早就过去好几十天了兄弟俩自然也和好了,也只是和好绝不如初。
从他们选择发生分歧适兄弟之间就产生了无法弥合的裂痕。
听到安王说自己留下来伺候母妃康王就忙摇摇头:“母妃不是你一个人的,我是兄长要留下来也得是我而不是你。”
康王的话到是要安王无法反驳。
在病中的德妃却点名要安王留下伺候,不许康王夫妇在自己眼前晃悠,而且她表示出对夫妇二人很大的嫌弃。
见此情形安王忙对康王夫妇道:“这会儿母妃病着,四哥四嫂当顾念母妃的心情为上,你们就先回去,由我伺候母妃,兴许母妃过一会儿就想你们伺候而不愿意看到我了呢。”
如此康王和楚楚也只好先依着安王的意思,他们暂时回去由安王留下来侍疾。
出了德妃的寝宫楚楚并没有跟着康王回去,她则直接去了中宫。
秦皇后看楚楚一脸凝重的来就知道她是有要紧事要跟自己说,故此就把身边侍奉的人都打发出去了。
“楚楚,你不在德妃宫里侍疾却跑到我这里来是何缘故?”秦皇后没有跟楚楚绕弯子,选择直截了当的询问。
楚楚看殿内已然没有了闲杂人等她也就无所顾忌了:“母后,儿臣觉得德妃娘娘病的蹊跷,她竟只留老五在身边侍奉,把儿臣和四郎都打发走了,故此儿臣才到您这里。”
秦皇后待楚楚的话音落地半晌后微闭的双唇才微微开合:“德妃突然病了自然是让人觉得蹊跷,不过楚楚你就当什么也不知道,咱们静观其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