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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沈琴芳只是让宝珠去了一趟永定钱庄核实慕云卿所言真伪,然后她便将钥匙和账本都留在手里,暂时没有下一步行动,想来是怕不慎引起他们怀疑。

慕云卿不可能放任她跟着陆乾一家回江南去,此事须得尽早解决才安心。

一两和青黛领命后本该直接离开的,可她却让青黛前行一步,自己欲言又止地看着慕云卿。

慕云卿疑惑,微微歪了下头,无声询问,髻上的镂空兰花流苏珠钗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了一下,烛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晕,平添了几分朦胧之美。

“小姐……”一两艰难开口,眼底似有爱怜:“您还有主子,还有小公子,还有奴婢们呢。”

言下之意便是,实在不必为了那么个冒牌货伤心难过。

许是没想到一两居然会和自己说这个,慕云卿短暂的一愣,而后融融一笑,眼波轻漾,温暖而有力量:“嗯。”

见状,一两这才放心,她呲牙一笑,转身,脚步轻快地跑了出去。

慕云卿含笑望着她离开的背影,目光始终是温和而平静的。

她已经想明白了。

人生在世,不该那么贪心,有多少人含冤带恨不能解脱,最终只能抱憾而亡,而她还能有重活一世的机会,守护家人、得遇良人、结识知己……已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爹娘已去,她无力回天,但绝不能让人以此为刃来伤害她和其他她在意的人。

她来京后,虽曾与人交恶,可能布下这么大的圈套来引她入局的,必定不是寻常之辈。

位高权重之人,无外乎就是容珩和皇后!

事实证明,慕云卿果然所料不错。

沈琴芳这次急于给慕云卿答复,果然沉不住气,当夜便放飞了一只黑漆漆的鸟,通体全黑,融于夜色很难被发觉,幸而青黛和青琅一直暗中监视着她,这才没有将鸟给跟丢。

它果然飞去了睿王府。

慕云卿事先交代过,说容珩为人谨慎小心,若擅动信件恐会被他发现,叫他们等他传信回来时再进行拦截。

于是,等那鸟飞出睿王府接近陆宅的时候,青黛才出手将其捉了。

解下鸟腿上的小竹筒,青黛毫不意外地从里面取出了一张小纸条,她展开,见上面规规整整地写着一个字。

【留】

面无表情地按原样将纸条卷好放回去,青黛一松手,那鸟立刻便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青黛回去复命时,一两听她说起那个“留”字,嘴巴微微噘起,食指一下下地戳着自己的下巴,满脸疑惑地问慕云卿:“小姐,她为何要选择留下呢?跟小公子回江南不是更好吗?”

“哦?”慕云卿扬眉,笑问:“怎么说?”

“您看啊,您最在意、最宝贝的就是小公子了,那她掌握了小公子就等于掌握了您啊,而且江南距离京都千里之遥,不在您眼皮子底下也方便她闹妖啊。”

“此言差矣。”

见慕云卿否定了自己的话,一两还以为是自己想得不对,结果却见自家小姐异常认真地纠正道:“谁说我最在意、最宝贝澜儿了?我明明也很在意、也很宝贝容锦!”

“……”求生欲满分。

一两心说,小姐啊小姐,主子此刻不在这儿,您能有点出息不?

瞧瞧被吓得这样子,明显妻纲不振啊。

慕云卿才不管那些呢,她得确保自己不会给容锦事后翻旧账的机会。

补充说明之后,她才说起了正事。

“若自为对付我一人,自然是拿捏住澜儿比较便宜,可若是他们的目的不止于此呢?”

“您说是……他们想对付主子?!”

慕云卿敛眸,算是回答。

先不说她与容珩的梁子早已结下,单单是容锦也将对方得罪得狠了,断无修复关系的可能,容珩心知肚明,既然不能为他所用,他自然要视为死敌一并除去。

这个冒牌货是一颗难得的棋子,有她在,不愁挑拨不了慕云卿和容锦之间的关系。

一旦他们两人决裂或是出现任何问题,慕云澜也就失去了看护之人,慕家家业便唾手可得,根本无需急于这一时。

也就是慕云卿早早发现了这个假的沈琴芳的种种异样,否则对方屡次和容锦唱反调,慕云卿夹在中间自然左右为难,更可怕的是,这还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若真叫他们的计谋得逞,只怕往后的日子还有的闹呢。

“有几句话,你悄悄地去告诉澜儿。”慕云卿神色郑重,面上少见的没有笑意:“记住,除了澜儿,任何人都不能透露,包括紫芙,知道吗?”

倒不是慕云卿信不过紫芙,而是后者一直在慕云澜身边伺候,并不知道这边的种种发现,慕云卿恐她得知真相后不慎露出马脚,那就枉费如今做的许多功夫了。

一两也难得严肃地点头:“奴婢记下了,您吩咐就是。”

“附耳过来。”

一两听话地凑上前去。

慕云卿抬起手,细嫩柔荑拢在一两耳畔,唇瓣轻动,低声同她耳语一番。

秋桑在一旁默默铺床,半点也不好奇的样子。

近来天气愈冷,她往炭笼里多加了些炭,烘得整个屋子都暖融融的,伴着次间的几瓶花,一室馨香。

***

慕云卿和容锦大婚前一日,她便从陆宅搬去了长公主府。

当日用过晚膳之后,长公主特意来看她,倒没说别的,只告诉她嫁过去后若有何不顺心的地方,叫她千万别忍着受委屈,她这又是母亲又是师娘,一定给她撑腰。

慕云卿听着哑然失笑,心里却感动不已。

临走前,长公主给了她一本册子,笑着叮嘱她一定要仔细看看,只是那笑容里颇有几分荡漾的意思,看得慕云卿心里涌现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这玩意……她看着有点眼熟。

貌似前世有一次她惹容锦不高兴,他就不知从哪摸索出来这样一个小册子,非逼着她和他一起看,还半是威胁半是诱哄地对她说,要跟她把册子里画的内容全都试一遍!

她至今想起来仍觉得腰酸腿疼,整个人都不好了。

上一世,慕云卿虽和容锦做尽了亲密之举,但她终归是没有正儿八经地嫁他一次,她身边也没有年长的女性亲属,自然也就无人告诉她成亲是怎么一回事,也没人拿这种婚前必看的避火图给她。

她第一次看到这种东西是在容锦那,所以可想而知,她理所当然地认为这是那等腌臜之物,还在奇怪,公主母亲即便纵情豪放些,也不至于在她一个小辈面前失了分寸,怎么会拿这种东西给她?

一两见自家小姐面色绯红地将那本册子远远丢开,活像什么烫手山芋似的,不禁好奇道:“小姐,长公主殿下不是叮嘱您一定要看,还要仔细看吗?”

“……没、没什么好看的,拿去烧了。”

“烧了?!”

这下连秋桑都忍不住开口了:“小姐,真的要烧了啊?这可是长公主殿下送您的东西。”

以往长公主送了什么给慕云卿,她都宝贝似的收起来,如今看也不看也就罢了,竟还要直接烧了,秋桑百思不得其解,心说她家小姐向来不是这样的人啊。

见她们一个两个反应都如此大,慕云卿眸光微动,不大自然地改口道:“不烧的话……那、那就收起来吧,搁到我看不见的地方去……”

顿了下,她又立刻补充道:“也别让别人瞧见!”

“……是。”秋桑神色怔怔,难得地被勾起了少见的好奇心。

她刚想依言将那册子收起来,压到箱笼底下去,就听外间响起了叩门声。

秋桑伸手的动作一顿,先出去开门了。

慕云卿还以为是长公主还有什么要叮嘱她的,是以去而复返,却没想到,来的人竟是容锦!

秋桑大着胆子站在门口没动,顶着巨大的压力战战兢兢地开口道:“大大大婚之前……小、小王爷不宜与小姐见面……还请您、请您回去吧……”

这是老一辈传下来的规矩。

正常情况下,其实他们提前许久都不能再见面了,但周嬷嬷想着他惦记慕云卿的身子,便从来也没拦过。

可明儿都是正日子了,也不差这几个时辰,秋桑便冒死将人拦住了。

也幸而是秋桑,她是自幼服侍慕云卿的,不到万不得已,容锦不会将她如何,这要是换了一两,容锦早就动手了。

他沉眸,语气寒凉:“让开。”

秋桑紧张的直咽口水,正在进退两难之际,忽闻慕云卿的声音在里间响起,对此刻的秋桑来讲,那声音有如天籁,将她陷入地狱的半边身子给拽了回来。

“秋桑,让他进来吧。”

“……是。”秋桑深深地低下头去,侧过身子立在门边,乖乖地给容锦让路。

容锦一路往里走,临近里间却见两侧的帘幔被放了下来,他欲伸手拂开,却听慕云卿温声制止:“诶,你别动!”

指尖一顿,他听话得没再继续。

“卿卿?”

“人家都说,大婚前的男女不宜见面,否则婚后日子会不顺遂。”慕云卿站在帘幔另一侧,烛光将她的身影印在上面:“你来过便罢,快些回去吧。”

话音未落,便见帘幔“唰”的一下被掀起,容锦那张俊美到人神共愤的脸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他飞快地低头在她唇角处啄了一下,笑容顽劣道:“偏不回!”

“你……”慕云卿猛地抬起手掩住唇,颊边飞上了一抹霞色,连耳朵尖都是红的。

一两倒吸一口凉气,忙低着头一阵风似的出了里间。

慕云卿简直羞愤欲死:“一两还在呢!”

容锦语气轻松:“这不就不在了?”

说着,他又挑衅似的在她颊边窃了一个吻去。

慕云卿脸颊发烫:“你简直毫不知羞,唔……”

话还没说完呢,就被容锦以吻封缄,堵住了接下来的话。

“卿卿再说。”容锦微微退开,唇却依旧若有似无地贴着她的,大有她说一句他就亲她一下的架势,吓得慕云卿抿紧了唇瓣,不敢再轻易开口。

目光微转,容锦眼尖地瞄到了桌上的东西,抬脚便走了过去。

慕云卿顺着他的方向看去,心跳都要停止了。

她快步上前欲先他一步将那本避火图放起来,结果可想而知,容锦不可能让她得逞。

他动作迅速地拿起那本图册,看着慕云卿紧张兮兮的样子,忍不住逗她:“看卿卿如此情急,这是什么?”

“……没什么,你不许看!”

“既然没什么,又为何不准我看?”他作势要翻开,却被慕云卿死死按住了手。

容锦轻轻挑了一下眉头:“嗯?”

意思就是,你要是能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那我就不看,否则我可就要翻开了。

慕云卿的双手勉强拢着容锦的大掌,她低垂着头,视线始终凝在那本避火图上:“我、我原是为你好……这不是什么好东西,看了会、会闹眼睛……”

“不是什么好东西?”

“嗯嗯!”慕云卿抬眸,目光真切地连连点头。

“哦……”容锦拉长了尾音,却忽然话锋一转:“难道卿卿已经看过了?”

“没有!”

“那你如何知道这不是好东西?”

慕云卿不慎被他绕了进去,最后破罐子破摔地准备硬抢:“总之我说是就是!”

可惜,容锦不知是早有防备还是动作比她利落,一抬手便高高地举起了那本避火图,让慕云卿想够也够不到。

她尝试着踮起脚,结果重心不稳,竟直接扑进了容锦怀里。

他顺势环住她的腰,薄唇凑近她的耳侧,嗓音低沉地问她:“卿卿扯谎骗我,该罚。”

“我哪有?”

“还不承认?”他晃了晃手中之物,眸光亮亮,心情大好的样子:“说什么看了会闹眼睛,这明明是再好不过的东西了,我记得从前曾带你看过,卿卿若忘了,明晚洞房花烛之夜,咱们刚好拿这个复习一下。”

顿了顿,他补充道:“温故知新。”

慕云卿:“……”先人名言不是这样给他糟蹋的。

容锦不轻不重地在她耳垂上咬了一下,声音性感道:“或者,咱们现在就可以阅览一番,也好叫卿卿选选,看看想在哪里、用何种姿势,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