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谦迈着艰难的脚步进了院子,在肃穆的气氛中,他心里的树仿佛突然枯萎一般,生机在一瞬间褪了个干净。
疼吗。
太疼了,疼到麻木。
花园里布置满了白色的花,来参加葬礼的人都穿着黑衣,多是她的同事和同学,还有以前和顾教授关系不错的长辈。
这样的场面,总让人心生压抑。
正前方,黑白照片里顾念笑颜如花,眼里隐约有几分俏皮。
陆时谦一言不发,死死的盯着照片上的那双眼睛,仿佛在隔着两个世界和她对视。
司雪献完花走回来,注意着他的反应,十分担心的样子,“时谦,你没事吧?”
陆时谦没有说话,只盯着照片,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他想好好的问问她,到底去了哪里?
能不能听他好好讲一讲当年的事情,认认真真的和她道谢,把那些她没参与的故事都讲给她听,心事也说给她听。
能不能让他补上这几年的生日礼物,好好和她做一对夫妻,谁也不要再误会谁,听她的再生一个孩子。
能不能不离婚了,他会把所有的爱都补给她。
能不能不要离开?
连日的酗酒加劳累,陆时谦一个站不稳,身体晃了一下,像是随时都要晕倒一样。
司雪见状连忙伸手,趁机揽着他靠在自己身上,“时谦,你现在的情况不太好……”
她的话还没说完,男人就推开她,冷声道:“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陆时谦冷冷抛下一句,决绝地离开。
他离开的背影冷绝孤傲,颓丧地像是失去了心中挚爱。
司雪感觉到这个事实,心里一颤。
挚爱?
她是手指紧紧的捏在一起,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寒意。
挚爱又怎么样?
那个女人现在恐怕已经变成鲨鱼的腹中食了!
葬礼仿佛将天色都染上了灰暗,快结束的时候甚至下起了蒙蒙细雨,像是连上天都觉得悲戚。
所有人都觉得意外不已,怎么好端端的一个人突然就没了?
因着这场葬礼,顾念的死在圈内也掀起了不小的风浪。
众人眼睁睁的看着,霍氏和陆氏这两家龙头集团的继承人颓废下来。
霍怀瑾尚且理智,但陆时谦……
据说直到一个月后,他都还没死心的派着人去江里打捞,整个人更是生人勿近,不少人纷纷觉得唏嘘。
“你到底要这样到什么时候?”
房间里,杜雁秋看着又在喝酒的儿子,心里说不上的难受。
顾念那个女人到底有什么好?死了这么久都还让他牵肠挂肚的,白天看起来是挺正常,但只要他回到这个家里就不人不鬼的!
陆时谦看着窗外,眼底被月光染上墨色,“妈,你没什么事就回去吧。”
顾念和自己的母亲向来不对盘,如果她回来了,定是不愿见到母亲的。
他现在,可以放弃所有,只求她能回来。
杜雁秋刚开始还有些不悦,但看儿子这个状态,还是不忍心,想再留一会,“我等会儿再回去。”
陆时谦听她这么说,没再开口,手中的红酒在灯光下被折射出宝石般的光泽,情不自禁地便沉迷进入自己的思绪。
就已经……一个月了吗?
可她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他一口闷进一杯红酒,嘴里却一点味道都感知不出,只觉内心无比苦涩。
一个月……真快啊。
可是他失去她的心痛却是没有减轻半分,只要一想起来,心上就像被利剑划过。
这是她对他的惩罚吗?
他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像个失了神的木偶。
“我是不知道你到底有什么好难过的……以前和她在一起不也是因为对你那个老师的承诺吗?又不喜欢她,现在人都没了,这么难受她又看不见……”
杜雁秋嘀嘀咕咕的说着,全然没在意陆时谦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要我说呀……人都已经死了,以前的事情就不要再想了……”
“妈。”
陆时谦沉重的声音打断她。
杜雁秋回过头,就见自己的儿子重重的把酒杯放在桌子上,一双眼睛像是要吃人似的看着她。
“谁跟你说我不喜欢他?”
“没找到遗体,我绝不相信她已经……”那两个字他始终难以启齿,最终也只是说,“不在了。”
除非找到她,否则绝不信。
杜雁秋被他这副样子震慑得愣了一会儿,不大相信的重复了一遍,“你……你说你喜欢她?”
“这怎么可能?”杜雁秋眼睛转了转,感觉事情不妙。
“那小雪怎么办?”
想到司雪,她的嘴角勾了起来。
喜欢顾念又怎么样?现在人都死了,总要往前看不是吗?
陆时谦蹩眉,抬起头,穿透一切的目光让人觉得小心思无处遁形,“她的事我会处理,你就不用在我身上花心思了。”
杜雁秋立马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她简直是气不打一出来,“怎么,你难道是想一辈子守着已经死了的人吗?”
顾念那个死丫头,死了都不让人消停!
“我说了她没死!”
陆时谦声音陡然提高,眸中是黑压压的幽深,“我爱的人只有她一个,就算到死,我也会一直等她。”
他的话重重打在杜雁秋心上,仿佛一个决绝的孤鹰。她第一次震惊地发现,她好像太不了解自己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