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湖侯府热闹了一天,中午开了宴,直到黄昏,众人意犹未尽,竟又第二场宴席,到了夜里,一众宾客才尽兴方回,柳嫂子也累得瘫倒在厨房里面。
她心道今日累死累活,可算没有给自己女儿丢脸,好歹都是玉京贵人,虽然可能忙中多少有些瑕疵,但是总算也应付过去了。
她刚和柳五儿说了几句话,便见柳五儿连忙站了起来,她扭头一看,竟是秦可卿亲自来了,也赶紧起来还礼道:“见过秦县主。”
秦可卿笑道:“柳嫂子不必客气,进了府,便是一家人了。”
柳嫂子看着秦可卿巧笑倩兮的模样,心道当初自己尽心尽力巴结怡红院,总算是得到了回报。
当年司棋和秦可卿闹将起来,秦可卿还被打伤了,柳嫂子也只是盯着怡红院宝二爷那边所好,照旧奉承,其本来用意,也只是想为柳五儿谋个前程。
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宝二爷横死,柳五儿做妾那条路断了,却无意中打通了秦可卿的关系。
当时荣府的人谁也想不到,秦可卿竟然一飞冲天,还封了县主,最后竟然和五湖侯搞在了一起。
而当时和其起了冲突的司棋,却成了囚犯,被发配了。
秦可卿出府的时候,特意过来问柳嫂子,要不要让柳五儿跟着自己。
柳嫂子想着荣府这边人心鬼蜮太过凶险,柳五儿又有体弱之症,也许跟着秦可卿也是条出路?
她点了头,秦可卿二话不说,就回禀了贾母,将柳五儿脱了奴籍。
光这一条,就够柳嫂子感恩了。
因为成了良人后,起码柳五儿的嫁娶,是由柳嫂子决定,而不是府里主子决定了!
柳嫂子之所以这么干脆,是听说连彩霞那种人物,都要发给旺儿家那不成器的儿子婚配,吓得整日惴惴不安,如今女儿成了良人,自然是异常高兴。
这几日她来五湖侯帮忙,听柳五儿说,这五湖侯府异常特殊,找的下人虽然都是仆人,但都是明契主仆雇佣关系,并没有家生奴籍之说,堪称玉京贵人门中的异类。
秦可卿见柳嫂子拘谨,笑道:“柳嫂子辛苦,侯爷打发我来看看,让我陪嫂子吃酒。”
柳嫂子赶紧道:“秦县主身份尊贵,这怎么行!”
秦可卿笑道:“什么行不行的,侯爷说的就是规矩。”
她见厨房里面还有些热菜,当下让人支起桌子,拿出酒来,请柳嫂子坐了,又找了鲁智深几个年青部将来陪酒。
柳嫂子推辞不过坐了,等秦可卿一一介绍,发现这些人竟都是二十多岁年纪,五六品百户,尚未婚娶的。
她登时明白了这五湖侯用意,心道这侯爷果然和一般人不一样!
柳五儿的姿色确实出众,但在公侯府里,最多也就是做个通房丫头,能过个十几年好日子,但照样还要伺候人,年老色衰后,也就不受宠了,运气好点,就此一生过去,要是运气差,下场就难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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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身为奴籍,除了找小厮婚配,哪还有第二条路?
然而这五湖侯眼界却不一般,秦县主话里面暗示的很明白,这是摆明要给柳五儿找个合适的门第做正妻的!
这些武将虽然不如文臣清贵,但是怎么也是个大离官员,将来柳五儿甚至有可能混个诰命,这可比荣府里面的路子强得多了。
柳嫂子喝着酒,听着耳边喧闹的人声,心道两府一墙之隔,风光如此不同,一个江河日下,一个却是勃发向上。
也不是那五湖侯,到底是何等人物。
洞房里面,鲁智深掩上房门,见林黛玉坐在床边,屋里大红蜡烛烧的正旺。
他轻轻走到床边,说道:“妹妹可是饿了?”
林黛玉蒙着盖头,听了笑道:“秦姐姐来过几次,给我带了吃的,倒是你慢了一天,这种场面没跳起来,也算难为你了。”
鲁智深不好意思道:“还是妹妹懂我,你也知道,这日子难得,只得多喝了两杯。”
林黛玉打趣道:“难得归难得,以后是不是还会有不少?”
“只怕过了今晚,就想着后日秦姑娘的事情了吧?”
鲁智深大汗,嘿嘿笑道:“你想到哪里去了!”
他还想解释几句,却突然噎住,想了半天不知道如何开口,最后闷闷地坐在床边,和林黛玉并肩而坐。
林黛玉心中奇怪,说道:“怎么,生气了?你平素不是这般小气的人。”
鲁智深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我直觉得,有如梦境一般。”
“我平生做事,只是喜欢打抱不平,并没有挟恩图报之意。”
“我最初虽然帮过你几次,但也是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加上你父亲临终嘱托,我才答应下来。”
“我怕的是,只是因我救了你,你知恩图报下嫁于我,其实这世上,还有更适合你的如意郎君?”
“我这不喜诗书的粗人,却娶了你这冰雪聪明,知书达理的小姐,是不是辱没了你?”
林黛玉听了,想也不想,就在鲁智深胸上狠狠锤了一拳,恨道:“呆子!”
“这些年下来,你难道不懂我,我难道不懂你?”
“咱们两个根底,外人又有谁比咱们清楚了?”
“都这时候了,你还试探我心意来了?”
鲁智深听到林黛玉话里带着一丝哭腔,慌了手脚,连忙摆手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只是觉得,我不喜欢读书,不能和你吟诗作对想和,日后你会不会心里忧闷?”
林黛玉冷笑道:“饱读诗书的禄蠹,难道少了?”
“别的不说,贾雨村,玉京知府,贾老爷,这些人读书不少,那里称得上个好了?”
“你即使大字不识一个,单凭你做的事情,也是顶天立地,这世上有几个人比你强了?”
“今天咱们的好日子,你却拿这些话来应付我,这是看轻于我?”
“你再如此说,我真的要生气了!”
鲁智深忙陪笑道:“妹妹说的极是,我做那么多,封侯受赏,不如妹妹一声夸赞。”
林黛玉好气又好笑,见鲁智深呆坐着不动,嗔道:“那你还愣着,陪我呆坐到天明?”
鲁智深连忙拿过玉如意来,轻轻挑开林黛玉盖头,见烛光下尘的林黛玉肌肤胜雪,面上似喜还嗔,眼角犹带一丝泪痕,宛如九天神女下凡尘,仙姿玉质真国色,不由看得呆了。
林黛玉低着头,嘴角含笑,鲁智深只觉目眩神迷,不禁开口道:“妹妹……”
林黛玉嗔道:“呆子,还叫妹妹?”
“那,夫人?”
林黛玉笑道:“倒也使得,不过太正经了,总觉得有些显老,都是给外人听的。”
“那,娘子?”
林黛玉心里一甜,笑了起来:“相公安好。”
鲁智深突然觉得,这辈子值了。
他端过合卺酒,林黛玉接了,却是笑道:“咱们还有个需要合的。”
鲁智深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道:“一会吹了蜡烛才行。”
林黛玉听了,脸上飞起一朵红霞,恨生道:“你都跟秦姑娘学了什么!”
她从领口里面拽出半块玉来。
鲁智深见了,忙也从将另外半块取了出来。
两块玉已经变小不少,但是两人举着玉,往前一对,一经相合,还是严丝合缝。
林黛玉轻声道:“纵有别离聚散,妾身之心,有如此玉,永于夫君相合。”
鲁智深呵呵傻笑起来,“俺也一样。”
两人勾过手臂,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一夜过去。
“晚来一阵风兼雨,洗尽炎光。理罢笙黄,却对菱花澹澹妆。
绛绡缕薄冰肌莹,雪腻酥香。笑语檀郎:今夜纱厨枕簟凉。”
林黛玉勉强支起身子,恨声道:“易安居士这首词,最后一句得改一下。”
“昨夜夫君乱迷狂。”
鲁智深心虚道:“前面那笑语,就不用改成怒喷了吧?”
他心道也不怪洒家,林妹妹不见这几年,身形变化颇大,原来天赋异禀,现在也是是个资质平平。
林黛玉被逗的扑哧一声笑出声来:“这词能改成这样?你真真把我气笑了。”
她气哼哼道:“你和秦姐姐这两年干了些什么,我倒是见识了,等我再躺一会,出去和她没完。”
屋外传出啪嗒啪嗒的声音,晴雯的声音传来:“秦姑娘跑了!”
两人皆是一惊,两人一夜心思都在对方身上,竟然都没有运功去听外面,结果还是出了岔子!
鲁智深叫道:“外面还有几个?你们难不成在外面听了一夜?”
晴雯声音慢慢远去:“哪有,公子想多了,我们都是刚来,哎呀,香菱,快走啊?”
“算了,我不管你了啊,你自求多福,哎哎哎,妙……”
鲁智深忽的一声打开房门,见晴雯踪影不见,香菱却把脚卡在水沟里,旁边一个身形婀娜高挑女子摇晃着香菱,一边又想要逃开。
鲁智深定睛一看,这不是妙玉吗?
他目瞪口呆道:“法师怎么也有此癖好?”
妙玉瞬间脸变得通红,辩解道:“住口!不许说我!”
“还有,我不是法师!”
“我只是路过,看香菱困住,才想帮她的!”
她恨恨地摇晃着香菱:“香菱,你说是不是,快帮我作证啊!”
香菱低着头,专心只把脚拔出来,竟没发现鲁智深出来了,只道:“别急别急,里面一时半会完不了事。”
妙玉一听,也不管香菱了,拔腿就跑,几个眨眼就不见了。
香菱此时慢腾腾站直身子,见鲁智深一脸无奈地看着她,顿时如遭雷击。
她一边用力扭着脚,一边陪笑道:“易安居士的词是极好的,林姑娘改得也好。”
“我还以为,会改成昨夜夫君欲拆床来着。”
话一出口,屋里林黛玉咬牙切齿,鲁智深脸上乌黑,香菱立马反应不对,拔出卡住的脚,几个蹦蹿,消失在墙角后面。
鲁智深无奈的回过头去,和脸红红的林黛玉对视一眼,心道这府里也太没规矩了。
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