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喝茶。”我稳稳当当地放下两杯刚沏好的热茶,怯怯的用余光瞥了他们一眼。
古慕寒的母亲依旧一副鄙夷的神态,冷冷地说:“不用这么麻烦了,一会儿我们就走。”
见我一时间不敢接话,他的继父王千屹便缓缓开口:“听小寒说,你怀孕了?”
我吓得差点碰倒了手里的杯子,慌张地解释:“我答应了您的,会离开慕寒的,机票我都已经订好了,就在下周三,这个孩子……是个意外。”
王夫人重重地放下刚要端起来的茶杯,提高了音调,说:“你自己认得清身份就好,别妄想有了这个孩子就能跟慕寒在一起,你是个不干不净的女人,还是害死慕寒亲弟弟的人。”
王千屹看样子是听不下去了,立马覆上了妻子的手背,接过话茬:“钱我已经打到你的账户上了,我想应该能够挽救一下你们朝华的现状,其他的我也安排好了,你现在又是自由身,也不该被一个意外来的孩子牵绊住,不过这是你自己的事,我们也无权过问,但是,我想明确告诉你,慕森没了,慕寒虽然是我的继子,但我视他为己出,他是我唯一的继承人,以你的身份,不该再跟他藕断丝连、耽误他的前途。”
姜还是老的辣,句句温和有礼,却又句句像刀子,扎得我根本没有后路。
真情也好,假意也罢,我是必然要离开的。
“伯父,伯母你们放心,我已经预约了手术,就在后天,我不会对慕寒造成威胁的,他也不会。”说着,我下意识低下头,用手摸了摸小腹。
“那行,我们今天就不多做打扰了。”王千屹起身准备离开。
“等一下,王伯父,我想问如果,我是说如果,没有发生那回事,你们会同意我跟慕寒在一起吗?”我的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
王千屹愣了愣,反倒是王夫人抢先一步回答:“我们慕寒一定是要匹配一个身家清白的女孩的,如果没有你那档子弄假成真的商业联姻,慕森也没有死,那也要你始终一直是朝华的千金大小姐才行,我也真不明白你,放着朝华大小姐不当,溜回国到夜店玩乐队。可惜,没有如果,我对你的恨也不会消失。”
难得,他的母亲对我说话没有阴阳怪调的,但也让我打定主意了。可是,如果我没有离家出走,我又怎么会遇见古慕寒并爱上他呢,所以,我对我付出去的爱,绝不后悔。
“我明白了,伯父伯母,我就送到门口了。”我面带微笑地打开门,礼貌地鞠了一躬。
我轻轻阖上门,背倚着门,强忍着心中的酸楚,却将门外窸窸窣窣的对话声听了个清清楚楚。
“你也真是,说那么重的话干嘛,姚婧这孩子也是可怜人。”
“你可别忘了,你亲儿子慕森是因谁而死的!还有闲情可怜她?”
“好了,我没忘,不用你时时刻刻提醒我,你非要天天拿刀子割我的心吗!”
我听得潸然泪下,也许我若是一个跟他们没有交集的人,也能换得他们一丁点的悲悯吧,但我跟王慕森、跟古慕寒的瓜葛让他们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
平复了情绪,我才后知后觉,他们为何会知道我怀孕了,想必是古慕寒透露给他们的,古慕寒一定是想借这个孩子的存在求得他们接纳我。
当天晚上,我没有告诉古慕寒他的父母来拜访过,现在是周一,而我下周三是一定要离开的。
安然无恙度过了一天,星期三一早,待古慕寒出门后,我就往医院的方向过去。
其实那天,我骗了王千屹夫妇,我是约了做产检,毕竟我身体一直都不太好,我从未想过要放弃这个孩子。
检查报告显示一切正常,我吊着的心放了下来,真的很怕长途飞行会影响到孩子。
我爱他,自然爱肚子里这个小生命,刚走出医院门的那一刻迎上烈日当头,我还是头晕目眩的,脚下差点没站稳。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杀死孩子?”
我被人用力扼住手腕,耳边只听见句句呵斥。
每次低血糖发作,我的嘴唇都是泛白的,在医院耗了大半天,早上吃的早餐压根支撑不了多久。
待我在他臂弯里恢复了清晰的视觉后,我才意识到,古慕寒一定误会我偷跑来做了手术。
“你来这里干嘛,你应该在学校给学生们上课的。”我奋力挣脱开古慕寒的手。
他却对我穷追不舍,一脸的愠怒:“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误会了也好,好让我能轻松脱身,我慌乱的躲避着古慕寒的纠缠,一心只想往马路对面逃离。
一声急刹,我只感到自己被一股力量推出去好远。
我倒地的瞬间下意识用手护住了自己的腹部,腰间传来一阵阵疼痛,定了定神,我才惊恐地回头望去。
“慕寒!”
我一手护着小腹,一手扶着地面摸索着朝古慕寒爬过去。
此时此刻我恨透了自己,恨自己为何要逃,若不是我的逃避,古慕寒也不会为了救我而被车撞到了。
我不敢乱动,只能轻轻握着他的手,眼泪不住地往下掉。
“你……不想……要……孩子,可……可以早跟我说的……为什么……要伤害自己的……身体……是我……不好……”
“你别说话了,医生马上就来了,你撑住啊!”
原来,我才是天底下最愚笨的人,到这个时候,他还在为我考虑,原来他不是要责备我,我怎么能伤害了最爱我的人。
不幸中的万幸,我们是在医院门口出的事故,索性医护人员来得及时,我们两个都各自被抬进了医院,亲眼看着古慕寒被抬进了手术室,我才意识到小腹在痛。
我扑通就朝着面诊我的医生跪下了,泪眼婆娑地哀求:“医生,我肚子好痛,求求你,千万千万要帮我保住这个孩子,我不能失去他的,求求你了。”
医生摘下听筒,面无表情地将我扶起,说:“别紧张,孩子没事,可能扭到了,不放心的话一会儿去做个彩超。哎,又不是电视剧,孩子哪有那么容易掉的。”
虽然医生是一番好意,但他不懂,这孩子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他是我最好的运气,他是我的救赎,是我跟古慕寒可能唯一的联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