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飞跟寒梅闲聊中得知刘老板的妻子前几天回老家去了,所以这几天刘老板也在食堂里吃饭。那天中午,宇飞突然来到编织厂,手里提着一个里面油唧唧的食品袋,兴高采烈地坐在小食堂里抽着烟,几个打饭的阿姨瞅了他几眼,没说什么话。他将袋子搁在桌子上,无所事事地透过玻璃窗朝厨房里看,靠近窗口的桌子上搁着两大盆烩菜,一盆是豆腐、粉条和小肉片,标价是五元一碗;另一盆是白菜、土豆和小肉片,标价是四元一碗,两盆烩菜里的肉实在太少了,如果不仔细看,还以为没有;另外还有两个小盆子,一个放着鸡蛋,标价是一元一个,另一个放着小鸡腿,标价是两元一只。桌子附近摞着几个热气腾腾的大蒸笼,馒头的香味早就弥漫了整个屋子,标价是3角钱一个;听寒梅和彩子说过,她们来这里一个多月了就没有换过菜,鸡蛋和鸡腿也很少有人吃,大家都嫌贵。有少数员工吃不习惯,就自己带菜,放在车间的暖气上加热,饭点的时候带到食堂里,买几个热馒头就着吃。
不一会儿,食堂外面陆陆续续有人走进来,彩子和寒梅一进门,他就朝着她们挥手并喊道:“这边,过来啊!”等她们惊讶地走过来时,他接着说道,“我在县城里跟朋友们在饭店里吃过饭了,我给你们打包了一份牛肉丸子和一大碗排骨,量很足,你们不用吃别的也够了,而且我这时间赶得正好!”
“给我们吃你们剩下的,你好意思嘛!”寒梅开玩笑说道。
“如果真是别人吃过的,我就不吃!”彩子不高兴地说道。
“放心吧,这是我们吃完后另外点的!”宇飞举着左手说道。
“宇飞,你这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了?”寒梅开玩笑问道。
“亏心事,怎么啦?”宇飞皱着眉头问道。
“呵呵,你的两条腿怎么抖成那个样子?”寒梅指着宇飞的两条腿问道。
“哦,被你吓了一跳。我下身就穿了一条裤子,所以好冷啊!”宇飞微笑着说道。
“要风度不要温度!”彩子瞅了他一眼说道。
“你还说我呢,你看看你上身穿了几件,你这是要性感不要温度,你看看人家寒梅,里一层外一层,大冬天还出汗呢!”宇飞指着彩子冻得发红的脖子说道。
“不管是要风度,还是要性感,还是要温度最重要,温度上不去,风度和性感也不长久,我们现在还年轻,还能扛得住,老的时候毛病就都出来了!”寒梅擦拭着额头上的小汗珠说道。
正吃间,那个刘老板走进来了,很多人们都跟他打招呼,他打了一份5元的大烩菜和两个馒头,在一个靠窗的桌子旁坐下,不紧不慢地吃起来。
“刘老板,怎么过来的这么晚?”彩子笑眯眯问道。
“嗯,临时有点事。”刘老板点点头答道,顿了顿,然后看着宇飞对彩子问道,“这是你……?”
“呵呵,是朋友。”彩子腼腆地说道。
“他路过这里,给我们带了点吃的,有肉丸子和排骨,您来尝点!”寒梅说着准备提袋子。
“不用了,不用了,我吃这个就行了,你们吃吧!”刘老板急忙对寒梅挥挥手说道。
寒梅又坐下继续吃。吃着吃着,宇飞突然说道:“你们食堂里吃的跟猪食一样的,你们以后还是自己带饭吧!”
“宇飞,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这么多人在这里吃饭,你叫大家怎么吃!”彩子丢下筷子瞪着宇飞说道。
“大小姐,我怎么会说你呢,你急什么!”宇飞点了支烟说道。
“你马上离开这里,这里不欢迎你!”彩子站起来指着宇飞愤怒地说道。
“怎么,你心疼啦?”宇飞苦笑着说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喝了几两猫尿又连猫肉也吃了,疯啦你!”彩子恨不得给他一巴掌地说道。
“别吵了,快坐下吃饭吧!”寒梅急忙站起来对彩子劝说道,并示意叫宇飞赶快离开。
此时,吃饭的人们都惊诧地看着他们,刘老板丢下筷子,脸色很难堪,似乎想说什么,但一直没说。
“有些话我不想说,你自己心里明白!”宇飞说着又点了支烟。
“寒梅,我们不要理这种不可理喻的人。”彩子说着提起油唧唧的袋子扔进门口处的垃圾桶里便走了。
寒梅一下子不知所措,又是喊彩子,又是劝宇飞。眼看彩子走远了,她急忙拉着宇飞走出食堂,并对他说道:“宇飞,我理解你,你先回去吧,我去劝劝彩子,回头再跟你说!”
还不到下班,宇飞就在编织厂的大门口外面等着了,等寒梅和彩子一出来,他就拦住彩子,嬉皮笑脸地说道:“我的大小姐,小生知错了,中午喝了半瓶白酒,有些控制不住,喝酒人说的话做的事不算数,你就别生气了,我请你们去镇里吃烧烤,算是赔礼道歉,走吧!”
“好狗不挡路,让开!”彩子带着气劲儿说道,并推了宇飞一把。
“不行,你不去吃饭我就是不让开,在你面前我就是这么不要脸!”宇飞张开双手堵在彩子面前说道。
“不要脸的人都会被人小看,你就不怕吗?”寒梅两手叉在腰间说道。
“寒梅,你别来吓唬我,如果彩子这次不肯去,那我就天天来这里大声喊,而且她到哪里我跟着到哪里,告诉你们,别把我逼急了,否则我是什么事都能做出来的!”宇飞色迷迷地看着彩子说道。
“我会去告你,我们治不了你,有人能治你!”彩子得意地说道。
“哈哈,除了你,能管得了我做这种事的人还真没有,你去告吧!”宇飞哄堂大笑道。
“你们别废话了,上了一天的班,中午也没吃饱,我饿得受不了了,也该好好吃一顿了,算是宇飞对我的精神损失赔偿吧!”寒梅插话道。
彩子还是不肯去,但被寒梅硬拉着朝镇里方向走去,竟不小心将她的羽绒服的腋窝处拉开了一条五六公分的缝。
两天后发了工资,发工资的第二天,寒梅和彩子像往常一样去上班,大概九点钟时,彩子突然说身体不舒服,便跟班长请了假,说要回去休息,而吃完午饭后,寒梅路过车棚时发现彩子的电瓶车还在,而且刘老板的小车不见了,寒梅似乎猜到了什么,但尽量克制自己不去那样想,整个下午她都不在状态,连平时一半的量都没做到。晚上下班后,她第一个跑到车棚,从车棚的一边走到另一边,并没有看见彩子的车子,而刘老板的小车又停在那里。
发工资的第三天,又恰好赶上休息,寒梅下午闲来没事,就去彩子家串门去了,一进彩子房间就闻到一股特别的香味,不像是空气清洁剂,不由得问道:“彩子,你屋子里的味道好香啊,我好像在哪里闻到过,这是什么东西的味道啊?”
“是我新买的香水的味道,前段时间我们去县城逛化妆品店时看上的那款!”彩子边说边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瓶子,并递给寒梅看。
“不是吧,你什么时候去买的?”寒梅接过香水惊讶地问道。
“是……是上次休息时,我一个人去县城买的。”彩子吞吞吐吐地说道。
“那么贵,都快比黄金的价格高了,你舍得买啊!”寒梅半信半疑地说道。
“不就几百元嘛,起早贪黑地上了一个月的班,还不能对自己好点嘛!”彩子得意洋洋地说道。
“还是你舍得,换做是我,就算能买得起也不会买的,有买它的钱可以给我妈买一对金耳环了,我妈在我面前唠叨过好几次,说很想有一对黄灿灿的金耳环,但又不舍得买,要等到我嫁人的时候要我给她买,呵呵!”寒梅嗅着香水瓶口说道。
“这不就得了,你妈那么大年纪了还想戴金耳环,我们还这么年轻,而且还没嫁人,就更应该好好的打扮一下自己,我们村老金老婆都五十多岁了,前几天不是去县城买了一只金镯子,一万多呢,我这才几百元而已!”彩子边说边比划着。
“你以为她真的舍得,那是花儿子的钱买的!”寒梅边说边将香水还给彩子。
“我这也不是花……”彩子突然停顿下,然后又说道,“我来给你喷点这种香水。”
“不了不了,这么高贵的香水,我享用不起啊!”寒梅急忙闪开并说道。
“哎呀,我要不跟你要钱,这是免费的。别动啊,要不就浪费了!”彩子拉起寒梅的胳膊说道。
随着呲呲两声,整个屋子瞬间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纯正的高雅的香味,浓得如同打碎了香水瓶,纯得如同自己就是香水,雅得如同集天下香之精华于一体,有得天下女人之爱悦天下男人之心的魅力!
“真香!彩子,宇飞追你追得那么辛苦,你总得表示一下吧。”寒梅边闻着自己的衣服边开玩笑说道。
“那是他自找的,而且他还不够资格呢!”彩子冷冷地说道。
“宇飞怎么就不够资格,人家骑的是摩托车,你骑的是电瓶车,难道还追不上嘛!”寒梅比划着说道。
“呵呵,我的电瓶车用的是高压电,他的摩托车烧的是地沟油,能追得上嘛,除非他开上小车了,或许就能追上我了!”彩子笑着说道。
“你就不能踩点刹车嘛,何必那么残忍呢!”寒梅推了彩子一把笑着说道。
“不可能的,我将永远保持极限速度,否则就不够刺激!对了,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他派你来试探我的,你说?”彩子突然严肃地问道。
“没有的事,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而已。”寒梅一本正经地说道。
“你等着,我会去找个大媒人给你说媒,我看你到时候怎么办!”彩子指着寒梅笑道。
“随便,不过有一点,有后生来我家相亲时,你必须得在场,这样的话,我就放心了!”寒梅诡异地笑道。
羊群归来时,寒梅离开彩子家。一路上,她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她知道,宇飞、九龙和大刚都喜欢彩子,而且都希望得到一个“原装版”的彩子。记得读小学的时候,彩子就像一个洋娃娃一样好看,那时候的男生们并不懂得什么是爱情和婚姻,但他们都喜欢跟她说话玩耍,他们只要带了好吃的都会分给她一半,而且都希望老师分座位的时候能够她坐在一起。有些高年级的男生也经常爬在教室的窗户上看她。那时,她不敢主动跟任何一个男生说说笑笑,因为那个男生会被其他男生合起来欺负或排斥;彩子读初中和高中时,隔三差五就能收到情书,有的是夹在她的课本里,有的是包裹在精美的礼物里,有些胆大的男生直接塞给她,偶尔一两份情书,或许会使她兴奋一番,而几十份几百份的情书,反而使她觉得烦感,夹在书本或直接塞给她的情书会被她原封不动地撕掉,包裹在礼物里的情书,她会拆开看一下落款,然后写个小纸条婉言拒绝。给她写情书的各个年级的男生里难免有些是富二代或官二代,但她从未动过心,有些羡慕她的女生问她为什么不抓住一个富有帅气的男生好好谈一段浪漫的爱情,那样或许以后就不用读大学了,也不用自己去打拼了,而她总是笑着说,我现在需要的是无数份精美的玩具或装饰类的礼物,我的男朋友不可能隔三差五给我买不用我费心而又充满惊喜的礼物!彩子读小学时的成绩还算不错,到了初中就只能勉强及格,到了高中后几乎门门不及格,但还是有很多男生送她礼物或情书,包括她高中毕业后,很多不死心厚脸皮的男生还继续联系她,有的甚至来到村里找她,她和家人担心被村人说三道四,不管是骑摩托纹身的,还是开小车戴金项链的,一律不给好脸色,一律被拒之门外,久而久之,也就变得无人问津了。彩子一直以自己的美貌为自豪,用不着担心以后成家的事,就像她的父母说的“酒香不怕巷子深”,只需要耐心等待,前来给她说媒的人络绎不绝,而至今未成,有钱的后生长得不怎么样,长得好看的又没什么本事,而有钱又好看的后生没遇上一个,其实即使遇上了这样的后生,她和家人又不放心,还想找个知根到底的,所以她和家人都很矛盾,就像怀里揣着多年的血汗钱到集市上买一件宝贝一样,不从头到尾逛完整条街比完各家货是不会甘心。如此这般的例子不说远处的,就是周围村子的也不少,那些的貌美如花的姑娘最后的结局不见得尽如人意,甚至有很多误入歧途,最终落得不得不远嫁异地,几年回一次娘家,而女婿的身份人品又成了村人们心中的谜。彩子是她的好姐妹,虽然对她的美貌有些妒忌,但也希望她好,何况自己跟她对异性的审美观大不一样,这也是一种自我知足的生活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