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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百响打开窗向外张望,目送池日暮坐轿离开,而伙计已端了好几个菜上桌。

他对楼下随从做了手势,然后关窗又回到回百应身边,端起酒壶替哥哥斟酒,边倒边偷睨其表情。

回百应双目微合,左肘支在桌面上,手掌托住满是胡髭的下巴,一副懒洋洋的模样。

他似乎并不饿,对酒菜亦提不起兴趣。

酒斟满,回百响又像柱子似的立定,唯有一对贼溜溜的眼珠,在眼眶内打转。

他眼睛贼,连眼神都泛着贼光,仿佛无时无刻不在琢磨,盘算,耍心眼,使伎俩,动歪脑筋。

回百响半辈子都在琢磨。

他所惦记的事,无非就是三件:钱、女人、回百应。

自己能否有钱与女人,偏偏取决于回百应。

“你也坐吧。”

回百应拿起酒杯,并未抬眼看弟弟。

回百响站在原地没动,低声道:大哥,方才……方才……你这是唱的哪一出啊?把我看糊涂了!

回百应瞥了回百响一眼,晃动手中的酒杯,喃喃道:你以为我要杀池日暮对吗?

回百响迟疑一下,回答:这倒不至于!大哥既然肯来谈判,自然不会取他小命。

“你错了!我刚才是真想杀他。”

回百响怔住。

“最近,咱们妙手堂的实力损失不小,大多折在那姓方的小子手里,其中有池家人的授意和安排,我怎会轻易罢休。”

回百响道:方邪真那小杂种处处与回家过不去,砸了我们许多场子,连小绝和三叔都死在他剑下。“兰亭”趁机捞了不少油水,占了好几块地盘,有几个原先与咱们来往的老板,都跑去池日暮那边谈生意,实在可恨!

回百应皱了皱罗汉眉,冷然道:但我不能杀池日暮!至少今天不行,以目前的形势,我确实想跟池家合作!

回百响道:大哥,你前面着实把我吓了一跳!

回百应冷哼,将酒一饮而尽。

“若杀池日暮,“兰亭”失去主心骨而垮台,那倒值得一试。但池家还有池日丽,加上大夫人协助,“兰亭”定会团结一心,同仇敌忾为其弟报仇。到时与我们死磕起来,那岂非得不偿失,自废武功?”

回百响想了想道:池日丽是个废人,颜夕是个娘们,能翻起多大风浪?大哥是不是太高看他们了。

“不要小瞧你的对手!哪怕他是个废物,只要尚有一口气在,便存在可能绝地反杀,一举翻盘。此等例子自古至今,还少吗?”

回百响细思道:嗯,有理。当年,病榻上的苏梦枕病入膏肓,断腿残废,大权更是旁落他人之手。看似待宰的羔羊,任人鱼肉,最后却反扑凶猛,抓住机会,成功歼灭叛徒白愁飞。只是……池日丽不是苏梦枕啊!二人岂可并论?

“你又错了!苏梦枕信任兄弟,池日丽只信任亲兄弟!苏梦枕重权,是为抗辽战金,抵御外强,收复失地。池日丽恋权,是为了兰亭,为了自己,为了主掌洛阳。苏梦枕心机深沉,有野心。池日丽更深沉,野心更甚。这样的人,你倘若忽视他,是非常危险的。他会躲在暗处,趁你不留神的时候,狠狠咬住不放,直到把你咬死为止!池日丽比池日暮要难对付。”

回百响听完,眼神起了变化,放出一种崇拜与畏惧兼有的目光。

他不得不佩服。

妙手堂正因有回百应,才能力压其他三家公子,坐稳洛阳第一把交椅。

他亦不得不怕。

倘若,自己哪天触及大哥底线,令其忍无可忍。真会不顾亲情,将自己大卸八块。

回百应继续说:你别忘了,“小公子”本来是池日丽。近年来,他把一切事务交由弟弟料理,实则重大决策依然要经他首肯,“兰亭”内务由大夫人居中操办。所以,池家是池日暮主外,大夫人主内,池日丽主脑,要彻底摧毁他们,不是一桩易事。眼下的局面,我不能再多树一个强敌。敌人应该越来越少,而不是越来越多。

回百响忖道:那依大哥之见,他们会答应合作吗?

回百应目光闪动,像眼含两柄锋利的匕首,毒厉且阴狠。

“那要看池日丽希望多一个敌人,还是少一个对手。”

回百响道:嗯,这分量他要自己掂量。不过,咱们也要做好两手准备!一来,池家若不肯合作,两家势必反目,干戈难免。二来,葛家我倒不担心,葛玲玲加个司空剑冠最多自保。游玉遮这小狐狸,则不得不防,顾佛影又老奸巨猾,听说“小碧湖”还招揽到强助。

回百应干笑道:两手准备怎么够用?

回百响愕然,又问:不够?

回百应道:当然不够!而且我早已开始准备。

说完,他又自顾喝酒。回百响亦没再问,随即落座开始斟酒。

酒液入杯的声响,轻柔且动听,犹如山谷间的小溪缓缓流淌。

“二弟,你最近手头宽裕不宽裕?”

回百响发愣,倒酒的手也顿住,酒液不一会满溢漏出。

他的脸色像风干的腊肉,难看极了。

回百应道:缺钱就问池家要,我相信他们不会拒绝,池家的钱不要白不要。

回百响嗫嚅道:这……不好吧?

“好的很!别忘了,池家的把柄同样捏在你手里,干嘛不好好利用!”

回百响狐疑的盯着回百应,完全不明白他的话。

回百应品尝着美酒,自言自语了一句。

那是一个人名:方邪真。

池日暮匆匆回府,先去“流觞亭”见大哥。

池日丽低着头,坐在轮椅上,膝上盖着毛毯,肩上披一件灰毛皮披风,他眸色无神的瞅着蜿蜒曲折的水渠。

几片落叶在空中孤独的飘落,漂浮在水面上,随着水流寂寞远去。

他面色苍白,身形佝偻虚弱,仿佛风烛残年的老者,被岁月和疾病侵蚀殆尽,浑身都散发着腐朽的气息。

他亦如秋日里凋零的树叶,生命即将归于尘土,走到尽头。

颜夕站在他身后,似乎是女儿在服侍老父亲,丝毫看不出他们是伉俪夫妻。

她轻拍池日丽后背,柔声道:日暮来了!

池日丽猛然抬头,便看见自己的弟弟,原本死气沉沉的脸上,有了一丝笑意。

“二弟!”

池日暮行礼道:大哥、大嫂,我回来了!

颜夕笑道:回来就好!你大哥在这里坐等一上午,担心你的安全。

池日暮道:让大哥大嫂费心劳神,我没事。

池日丽问:回百应约你去,所为何事?

“合作!”

“合作?”

池日暮点头道:嗯,他要跟我们联手,一起对葛家动手,吃掉“千叶山庄”的地盘。

颜夕蹙了蹙柳眉,不禁道:太阳打西边出来,回百应竟然要与池家合作,真不可思议。

池日暮又道:我也很疑惑,会不会其中有诈?

颜夕问:他没讲明合作的理由吗?

池日暮答:他说游家与葛家可能已经结盟,要携手对付兰亭和妙手堂。我们倘若联手,不先发制人,就会陷入被动。

“这套说辞,有一半是可信的……咳咳咳……”

池日丽说着说着,就咳嗽起来,咳得又垂下头去。

颜夕忙用手心抚揉其背心,以缓解呛咳带来的气急胸闷感。

池日丽好一会才缓过来,接着道:回百应深知不能树敌太多,多面作战。合则两利,分则两害。尤其“深水瀑分堂”堂主一奸大师的死,那件事摆明是有人自作聪明,想挑起池回两家争斗,坐收渔利。这一点,回百应应该看的清。

池日暮道:我料一奸大师之死,与游玉遮有关联,杀手是他派的。

颜夕道:可惜游玉遮聪明反被聪明误,欲借郎大人与范大人的案子,趁热打铁来激化两家矛盾。但他太心急,本可缓一缓,让整件事更像是池家遭到打击,商讨之后的行动,而不是立即有针对的回应。过程太快了,快的就像池家事先准备好要反击,这不符合常理。

池日丽道:嗯,这个漏洞至关重要。

池日暮忽然想到什么,忙道:大哥,会不会郎大人与范大人的事,也是游玉遮一手策划的?

池日丽再次沉思。

他一旦进入思考,状态就完全变了,像一名运筹帷幄的战术大师,整个人充满力量。

好一阵,他才说话:除非我们与蔡太师的事透漏风声,被游玉遮知晓了,否则他不会那么干!即使他要做,此事亦不会请“满天星,亮晶晶”的杀手,而是派心腹去做更稳妥。

池日暮微讶道:那就是另有其人,会是谁呢?我们与蔡太师来往,一直非常隐秘,怎么会走漏风声?

池日丽叹声道:我也很疑惑,可能是京里出了问题。

倏地,水渠里飘来一盏灯,晃晃悠悠转到亭前。

池日暮拿起灯,掏出里面的竹筒,又从筒内取出纸条。

他看了一遍,面色变了变,又交给池日丽。

池日丽接过,打开一看,眼睛里的笑意全部传递到脸上。

“陈化死了!天助我也!”

颜夕听罢,失声道:王黼手下的化骨龙?

池日丽点头道:正是。

他又对池日暮问道:回百应给你几天时间答复?

池日暮答:三天。

池日丽笑道:马上派人去妙手堂,就说池家答应合作。

颜夕愕道:为何要那么快答应?

池日丽道:我等不及三天,三个时辰都等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