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钱塘潮起
简单又安静的聚会很快便接近尾声,但花满楼却让沈忧之二人不要急着离开。
“你们今天就暂且在这里住下,待到决战之时,我们一同前往。”
朋友既然来了江南,那他又怎能让朋友住到别的地方去呢?
更何况这场大潮之上的斗剑,精彩程度定然不会逊色于当初的紫禁之巅,花满楼又怎会错过?
“既然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沈忧之接受了花满楼的邀请。
其实对他来说,住在哪里都一样。
反正公孙兰是个不缺钱的,无论多好的客栈他们都住得起。
但既然朋友诚心发出了邀请,那当然不能拂了对方的面子。
花满楼微微颔首,然后便和石秀雪一道离开了,也算是给沈忧之留下了充足的休息时间。
他很清楚明日决战的凶险程度,自然希望自己的朋友能够养好精神,以最好的状态参与决战。
......
“这花满楼做事倒是细心得很。”公孙兰不禁感慨道。
即便以她那极为挑剔的看人标准,也不能从花满楼的为人处事上挑出半点毛病来。
“这是自然的。”沈忧之赞同地说道:“他每天用于思考的时间,要比普通人多得多。”
正因为花满楼的眼睛看不见,所以能减少很多外物带来的纷扰,进而有着更多的时间去思考。
再加上他本就细腻的心思,做起事来自然面面俱到。
公孙兰微点螓首,然后又关切地问道:“老刀把子的武功,到底有多高?”
虽然木道人展露出来的武功已经是江湖顶尖的水平,但这远非他的真实实力。
决战将要开始,可己方却连对手的真实实力都一无所知,这不禁令公孙兰感到些许不安。
“我也不清楚。”沈忧之如实答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的实力绝对能排进天下前三。”
前三之中,木道人占一个,沈忧之自己占一个,最后一个则要留给将来的西门吹雪。
眼下西门吹雪这柄无情之剑还在打磨之中,尚未完全成型,自然也没有到可以展露全部实力的阶段。
“那你又有几成把握?”公孙兰的声音有些忐忑。
虽然她对沈忧之的实力很有信心,但每一次与沈忧之对决的人,同样都拥有着冠绝天下的实力,不得不令她感到忌惮。
“若是单纯比剑,约莫只有五成胜算。”沈忧之思虑片刻,答道:“若是论武,八成。”
木道人的剑法如何,谁也说不好,因为从没有人真正见过他的剑法。
但从其徒弟石鹤的剑术水平来看,木道人的剑道境界,应该也已经达到了极发藏意的第四境。
同为第四境,沈忧之又不清楚木道人的剑道特性,故而只能保守估计个五成胜算。
所以仅从剑道上来说,两人大概率是平分秋色。
但若是算上全部的实力,那沈忧之则有着八成的把握可以胜过对方。
除剑术之外,木道人的优势在于他那雄浑无匹的真气内力。
他虽然自称“围棋第一,诗酒第二,剑法第三”,但他最自信的,其实是自己的内功。
木道人是武当派亲传弟子,修炼的也是最中正平和的道家内功。
虽然前期修行进度不快,但越到后期,功力便越发深不可测。
像木道人这样修炼了近五十年道家内功的高手,其真气之雄浑,已然达到“不动如山”的层次,任何外来的真气都休想撼动其分毫。
单纯比拼内力,绝没有任何人是木道人的对手,沈忧之也不行。
沈忧之虽然内外兼修,内功修行进度事半功倍,但毕竟修行时间太短,体内真气远不如木道人那般雄浑。
但他也有着自己的优势,那就是肉身体魄以及精神修为。
沈忧之如今的肉身力量已达千钧(三万斤),纯靠气血之力便能硬接天下任何高手的掌力。
即便内功高深如老刀把子,体内真气全力爆发之下,也达不到千钧之力。
而且他已年老体衰,肉身机能已经严重退化,一身力量全都集中于真气之上。
此消彼长之下,沈忧之真气稍差的劣势非但被弥补了,甚至还有反超的余地,算是多了一成胜算。
再加上一骑绝尘的精神修为,决战时甚至可以短暂地干扰老刀把子的意识,胜算又添了两成。
所以综合来看,此战他有着不下八成的胜算。
听了沈忧之的话,公孙兰这才安心了许多。
她很清楚,沈忧之的个性向来是取其中而谋其上,既然他说胜算有八成,那实际胜算只会更高。
......
时间总是在不经意间流逝,皎洁的明月落下又升起,一天一夜的时间就这般过去了。
八月十八,戌时七刻
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然不足一刻钟了。
沈忧之和公孙兰以及花满楼、石秀雪,正安静地坐在江边的凉亭里,等待着另一位朋友的到来。
哗啦——轰隆——
轰隆——哗啦——
数丈高的浪潮汹涌澎湃,宛如千军万马般冲杀而来。
清冷月光更是为这只所向披靡的军队披上了明亮甲胄,为那份肃杀之气平添了几分寒意。
无数由江潮组成的军队一波接一波地杀来,在阵阵雷霆般的轰鸣中,前仆后继地冲向雄伟的岸堤,打出一堆堆雪白的浪花。
本就洁白浪花在皎洁的月色加持下,泛出银色的光华,宛如天生无暇的美玉,明艳动人。
潮浪的呼啸已然声声入耳,簌簌的秋风更是携带着无尽的冷意直冲面门,好似要伙同江面的水汽,把人冻个透心凉。
幸好现在已是夜深人静的时刻,所以四周远不像白天日潮时分那般人声鼎沸。
早在数个时辰前,岸堤上的围观者便已经陆陆续续离开。
到了现在,除了凉亭内的几人之外,四周连一个多余的人也见不着了。
就在此时,黑暗中缓缓浮现出一道人影。
他既不像是走过来,也不像是飘过来,而是像从无边的夜色从渗出来的。
就像皮肤中渗出的汗水,树干中渗出的汁液,是从一个整体中分离出来的。
来人就像是从深沉的夜色分离出来的一个部分,即便圆月皎洁明亮的光辉也不能将他照亮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