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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鹤说要送你回家。”

贺此闲此人似乎全然没有在盛筱淑这碰了一鼻子灰的自觉,笑眯眯地说:“那小子除了身手好点,哪里会照顾姑娘回家,所以本小爷打算亲自送姑娘回去,如何?”

他狭长的眼尾对着盛筱淑挑了又挑,眼底几乎能揉下一大把桃花,好像在说:怎么样,我这样的美男子亲自送你,是不是很感动?

盛筱淑深呼吸了一口,扯着嘴角没好气地说:“小侯爷,你就没有想过,你已经被讨厌了吗?”

贺此闲:“……啊?”

等等,他听见了什么?

被讨厌了,讨厌了,厌了……

这怎么可能?!

他风流倜傥、饱读诗书、博古通今,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音律马术皆晓,就算是身手比不上白鹤这样的高手,一个人也能轻松干翻五个京城公子哥。

而且他这么好的样貌,这么好的家世……

居然有女人会讨厌他,这,这……

盛筱淑没理会原地化作一尊石像的贺此闲,径直对他身后的白鹤道:“走吧,明日再来。”

白鹤点点下巴。

“对了。”

刚迈开脚步她又转了回来。

贺此闲:“!”

她对周如故说:“明日我还会来,那个书架上的书麻烦暂时帮我锁了。”

锁了之后,在她看完想看的书之前,那个书架上的书别人都不能看,最多锁三天。

不过按照她的进度,再有两天应该就能全部看完了。

周如故“哦”了一声,说:“好的。”

贺此闲:“……”

直到盛筱淑和白鹤的身影彻底消失,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这不仅仅是被讨厌了,仿佛还被无视了。

他顿时满脸悲愤。

周如故问:“贺公子,今夜你也要留在万书斋吗?”

“不留了!”

他反应过来似的,抖擞了一下精神,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周如故瞅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地喃喃了一句,“这就是书上说的争风吃醋吗,啧啧。”

接下来的几天,盛筱淑照常去万书斋看书,了解了不少和南胤有关的事,不过那青铜铃铛和竹简上的内容却还没什么思路。

她经常会想起谢维安,都在京城,原本可以拎着牌子进宫去,看看谢维安和风见早到底在瞒她什么。

这样的想法冒出来的时候,却每每又被她自己给掐灭。

既然他们都不想让她知道,想必是现在分不出太多的心神来管她,这种时候还是不要去给他们添麻烦了。

午后下起了大雨,雨幕在穿过层叠的梧桐树叶后只剩下了稀疏的雨丝,打在身上只觉得凉爽。

盛筱淑刚吃过午饭,觉得有些困顿。

便在梧桐下的小桌上趴了会儿。

大约是这几日睡得不大好,再加上淅淅沥沥的雨声给足了她安全感,她不仅睡得很快,还做了个梦。

阴沉的天空不知疲倦地往下洒着水,目之所及全是一片水泽,阴冷非常。

是一片残垣废墟,被鲜血染红的雨水沿着水道往低处汇聚而去,绕过染上灰尘和泥土的橙蓝色砖瓦,淹没一地惨白的残肢,似是百川而归。

“血河”汇聚处,站着一个女人。

她一身黑色羽衣,脸色比地上的死人还要惨白,两相映衬,活像只活鬼。

一股汪洋大海般的悲伤和怨恨从心里喷薄而出,几乎要令人立即呕出血来,将人冷冷拍在干涸的荆棘地上,撕扯着五脏六腑、粉碎着脆弱无助的灵魂。

那般的愤恨无助,无人能够承受。

盛筱淑猛地坐直了身子,眼前一会儿黑一会儿白,映照不出任何的东西。

坐了好一会儿,淅沥的雨声才重新穿过她的耳膜,心脏跳动的声音仿佛擂鼓,几乎要挤破胸腔,一锤一锤落在她纤细却迟钝的神经上,几乎产生了真实的痛感。

“你怎么了?”

她猛地站了起来,退后一步的时候,还留在那片梦境中的神经终于追上了现实的五感,看见了周如故拎着一只老旧的茶壶,似乎正要往桌上放。

见她没说话,周如故说:“你应该是做噩梦了,可能是哪里着了凉,你家白公子方才去给你取披风了。”

盛筱淑渐渐回神,抓起桌上的茶杯,将睡觉之前没喝完的已经冷透了的茶一饮而尽,心跳这才缓缓地平复下去。

周如故也没多问,递过来一块干净的手帕,然后放下茶壶,又转身回自己的小屋去了。

她往额上一摸,一头的冷汗。

“谢谢。”

往窗口处说了一声,对方一板一眼地回了句,“不客气。”

盛筱淑扯了扯嘴角,擦了擦冷汗。

这片刻,白鹤已经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张薄薄的披风。

“怎么了?”

白鹤一眼就看了出来她状态不对,脸色还发白。

盛筱淑撑了撑脸颊,又给自己倒了杯水,喝完后说:“做了个噩梦,没事……你这披风哪来的,颜色有点招摇啊。”

是灿灿的鹅黄色,午后下的是太阳雨,天空并不阴沉,依旧有天光落下来,这披风上似乎还绣了一层细线,天光一照,仿佛一朵一朵的葵花在披风上绽开来似的。

白鹤说:“贺此闲拿来的。”

一听到这个名字她就头疼,缓了缓后问:“他人呢?”

“刚才在外面,不过他说现在不会出现在你面前,让你等着。”

盛筱淑:“……你这位朋友是不是脑子不太好?”

“贺此闲么,定箜侯府人丁兴旺,他是家主一脉,同龄之人就有七八个,他是难得的男丁,从小在姐姐堆里长大,上面还有一位兄长能接手家业,对他的看管就松懈许多。不过他虽然口无遮拦了些,心是不坏的。”

“哦……”

盛筱淑眯起眼睛,微微一笑,“难得见你说这么多话,看来你们关系不错啊。”

白鹤登时摆回了一张冷脸,“只是因为家主看重他而已。”

“啧啧,还口是心非……行吧。”

照顾一下少年人薄薄的脸皮,她及时转移了话题。

“对了,上次我摔坏了他一支短笛,正好要赔给他,你便帮我约一下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