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
她的声音微微慌乱,带着几分颤抖和不知所措。
他手指一顿,抬眸看着她清亮纯澈的眸子,忽然有些懊恼。
“别…”
她还在颤抖,握着他的手都有些冰凉。
他连忙松了手,刚才的旖旎情迷顿时消散。
“别怕。”他给她整了整被自己扯乱的衣衫,呼吸渐渐恢复平静,心中有些自嘲。忍了那么久,缘何在此时克制不住了呢?她才刚对他态度好点,如今只怕又要觉得自己轻浮而心中厌弃吧。
“抱歉,我…”他想要解释,她却似乎还有些空茫,说道:“你受了伤。”
他一怔,低头看着她,目光有些惊异又隐着某种亮彩。
凤君华终于回过神来,想起刚才自己刚才说了什么,脸色蹭的一下子红了。连忙别过脸去,眼神闪躲着不敢看他。
“你好重。”
话一开口她又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先前说那句话已经够让人误会了,如今又…见鬼,她觉得今天晚上她又发神经了,不然怎么会容许他吻她?还差点…
想起刚才那般肌肤相贴呼吸相融,他的唇划过她的唇,划过她的脸颊他的脖子,那样温柔又尽显珍惜的吻竟让她一时间有些意乱情迷,是以没有在第一时间推开他。
暗骂自己荒唐后又忍不住想,好想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对于他的靠近和触碰便不再那么抗拒了。这样的转变,到底是好是坏?
她怔怔的想着,头顶上却传来他闷闷的笑声,三分戏谑七分愉悦。
凤君华皱眉,心里有些憋气。
“你笑什么?”她一转头,唇又擦过他的嘴角,她似触电一般,立即又偏过头,心跳漏了一拍。趁着他也微微失神之际,她连忙伸手去推他,似乎在刻意的逃避什么一样。
“快起来。”
他低头看着她,但见窗外月光淡薄的洒进来,照见她脸颊红晕如桃,眼神温软似晨间湖面上氤氲的淡淡白雾,柔软而朦胧,看得人不由得心旌摇曳心荡神驰。
好不容易移开目光,想起刚才她有些娇喃的声音,他又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倒是体贴她,翻身躺在了她身边,环在她腰间的手却没有丝毫松动。
“喂…”
凤君华有些不自在,“放开我。”
他却不为所动,“这里只有一间床,难道你让我睡在地上?”
她抬头瞪着他。
他却笑意依旧,抬了抬自己受伤的胳膊。
“呐,你之前伤了我,我也是半个病人,病人是不能受寒的,不然伤口会恶化,严重的话说不定我这只手就废了…”
“别说了。”凤君华有些不是滋味的打断他,看了眼他已经包扎好的手臂。之前她被魔性控制,内力反噬伤及了肺腑,他要给她疗伤,只怕这手臂也只是在确定她没事了以后才匆匆包扎了一番吧。不过她虽然那时候她狂性大发,但好歹是自己出手,对于他的伤还是有分寸的。伤口是有点深,但还不至于废了一只手臂。他这么说,无非就是想让自己愧疚,再没理由赶走他而已。
罢了,反正又不是没跟他同床共枕过。上次她也是这样伤重,他抱着她睡了好几晚上,还算规矩。不过刚才…
对上她疑问又有些羞怯的眼,他顿了顿,想起自己方才的冒失,也有些愧疚。
“刚才是我无状。放心,以后不会了。”
他无声叹息,有些自嘲。他不是圣人,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而已。从前可以面对美色心静如水,只是因为那些女人都不是她而已。如今她就在自己怀里,好不容易从之前的冷漠转换到有那么几分温情,但凡是个正常的男人,都不可能没有一点其他想法。
凤君华脸色更囧,轻咳了一声,打破此刻的尴尬。
“你能不能别抱着我?”
他靠得她如此近,隔着薄薄的衣衫,她几乎都能感受到他肌肤的温热。尤其是他下巴触及她额头,他呼吸间喷出的热气熏得她有些头晕。
云墨扬眉,“又不是第一次,现在说这话,你不觉得晚了点?”
凤君华一噎,很奇怪自己为什么没有发怒,她觉得变得越来越奇怪了。
见她不说话,云墨轻笑一声,在她头顶道:“我不会碰你的。”想了想,又补充道:“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
凤君华差点喷出一口血来,不是时候?不是什么时候?他脑子有病吧?当真以为她稍微对他有一点好脸色了就开始蹬鼻子上脸?最让她郁闷的是,以前如果听到他这样说,她肯定一脸冷漠的踢他下床。不对,以前她根本就不容许他靠她那么近。可如今她除了有些气结以外,好像并不是那么愤怒。
“你身上有血腥味,我不习惯。”
很牵强的理由,她说出来都有些干巴巴的。
他静了静,空气有刹那的沉默。她忽然有些懊恼,他接二连三的受伤是因为她,而且手臂上的剑伤也是被她刺的。她这时候说这话,好像显得有些没心没肺。
厄…
某人终于意识到自己好像一直都没心没肺的,现在突然有了那么一点良心,正想着该如何圆话,又听他带着笑意道:“无妨,睡着了你就闻不见了。”
凤君华无语。再次确定,如果比起自恋和脸皮厚,这个人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
不想再跟他废话,经过之前打斗和疗伤,她也确实有些累了,便闭着眼睛开始睡觉。没过多久,她就真的睡着了。
云墨却没有困倦,睁着眼睛看着她安静的睡颜,眼神如风又如云。他伸出手指落在她脸上,从眉眼一直滑到唇边,静而悠远。
她如今不再排斥他,是因为脆弱还是依赖?而这样的心情,又能维持多久?是否明天醒来后,又恢复如从前那般冷漠?
他笑笑,有点无奈,更多的是自嘲。
火儿从他袖口里跳出来,一双碧绿色的眸子滴溜溜的转动,看了看凤君华,又看向云墨,眼神很是鄙夷不屑。大抵在说,趁着人家受伤占便宜算什么英雄?哼,登徒子一个。
云墨对它眼神表达出来的轻视毫不在意,“出去守门。”
火儿瞪着他,眼睛里怒火上涌。
云墨不为所动,淡淡道:“她现在受了伤,我得守着她,你总不想看见她有危险吧?”
火儿开始犹豫,仍旧没动。
云墨谆谆善诱,“这件事办好了,她也会给你记功。”
火儿眼里闪过一道光,又有几分怀疑。知道这男人的心思比它们狐狸还狡猾,它可不能轻易上当。
“你还想不想吃莲子糕了?”最后下一剂猛药,火儿立即垂下了头,万分不舍的跳下了床,很是消沉的走了出去。
云墨莞尔一笑。他的暗卫早就联系上他,这个地方自然不会有什么危险。不过这个时候,那小东西在这儿实在是碍眼。狐狸的太子殿下是不会错过任何和佳人单独相处的机会的,对于任何煞风景的人或者动物,他都不计一切的摆平驱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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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了近十天的路,终于快要到京城了。凤含莺一大早起来,就看见颜诺站在走廊上,眉头紧锁,似乎遇到了难题。她走上去,拍了拍他的肩。
“喂,你怎么了?”
眼睛瞥见他手中被揉碎的纸条,她不动声色的道:“出什么事了?”
“你姐和云墨在靠近金凰边境的一处无名山消失了踪影。”
凤含莺怔了怔,眉头紧锁。
“有危险?”
颜诺脸色有些发沉,“我小姑姑派人去抓你姐,可是没成功,反而受了伤。”
“你姑姑为什么要抓我姐?”凤含莺仔细想了想,“想拿我姐要挟云墨?”
颜诺没有说话,只是将手中的纸条揉碎成灰,眼神有些深沉。
凤含莺若有所思,刚想说什么。空气中忽然降落几个影子,如淡淡的烟,看不清形态和真容。凤含莺目光一缩,颜诺已经转身将她护在身后,表情很冷。
“少主。”
有人说话,声音低沉喑哑,有点刺耳。
“小姐听说你和欣悦郡主一起进京,担心有危险,特派我等来护送。”说话的人目光又落在凤含莺身上,其实那人浑身黑雾,根本看不见五官,但他的眼神却很有威压,带着深深的阴冷。
“至于不相干的人,小姐说,少主还是莫要多管闲事为好。”
不相干的人?
凤含莺扬眉,抱胸而笑。颜家的暗卫,果然非同凡响。
颜诺神色有些阴沉,而后又啪的一声打开折扇,神态漫不经心。
“小姑姑真是悠闲,老是插手我的事。”他看起来并没有生气,反倒是有几分被长辈束缚的无奈。“我听说小姑姑在云墨手底下吃了亏,你们不去保护她,大老远的跑到南陵做什么?这要是小姑姑有个三长两短,回头老爷子定不饶你们。”原本警告威胁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来不见半分威严,倒是像在开玩笑。
敛双暗卫却知他性格如此,越是漫不经心就越是难以靠近。
“小姐并无大碍,只是少主…”
颜诺闲闲打断他,瞥了眼身后的凤含莺。
“一个小丫鬟而已,何时劳动小姑姑如此关注?”
凤含莺瞪着他,他不理会,慢悠悠说道:“不过既然小姑姑不放心,派你们随行保护也行,我是乐得自在。”他笑得眉眼弯弯,神态很是轻松。
“下去吧,省得待会儿有人上来,以为大白天的看见了鬼。”
暗卫并没有走,有些迟疑的看向凤含莺。见颜诺虽然笑着,但眼神渐渐冷下来,无形的威压释放,压得人喘不过气。思索了一番,最后恭敬道:“是。”
几个影子缓缓消失,迅速隐没了气息。
凤含莺皱眉,“喂——”
她刚开口就被颜诺拽住了手臂,然后拉着她走进了房间。
凤含莺揉了揉被他捏得有些发疼的手腕,抬头正准备抱怨两句,却见他面色有些冷沉,不由得微微扬眉。
“哎,你好像对你那个姑姑很是顾忌?”
颜诺瞥她一眼,“她是我祖父的小女儿,自幼受我祖父偏宠,手上人脉与我相差无几。而且…”后面的话他没有说,眼神却越发深邃。
凤含莺对颜诺也算是有几分了解,知道这个人表面看起来浪荡不羁,但绝对不是一个善茬,且非常有手段。能让他顾虑的人,想必也不好对付。这个时候她倒是没心情讥笑他,“这几个人是来监视你的?”
颜诺瞥她一眼,眼神悠远。
“我和她没有利益相冲,她若要监视我,不会派敛双,直接跟在我身边就是。如今将身边得力的几个暗卫调到我身边来,目的应该是你。”
“我?”凤含莺先是诧异,很快就想明白了前因后果。“你的意识是,因为我姐?”
颜诺点点头,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
“她跟云墨有点私人恩怨,还有那个玉无垠,跟你姐关系匪浅。之前她在云墨手头吃了亏,大抵是想从你这儿找机会下手。”
“玉无垠?”凤含莺眯了眯眸子,玩味儿的看着他,“看来我姐的爱慕者不少嘛,呵呵,你想要追我姐,只怕难喽。”
颜诺听着她幸灾乐祸的语气,不由没好气的瞪她一眼。而后又闷闷的坐下来,“十二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那么多人调查都没个完整的结果?”
凤含莺背靠在窗边墙上,双手抱胸,懒洋洋道:“其实我更想知道十四年前普济寺被烧到底怎么回事?我不信我姐会无缘无故杀那么多人,那个时候她才几岁?一个小孩子,就算有些骄纵任性,也断然不可能有如此心性手段,除非是逼不得已。”
颜诺沉吟着,半晌低低道:“普济寺已经被你姐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那天去普济寺的人也全都死了,根本没留下丝毫线索。如果是有人刻意作乱,绝对不可能在各国无数高层人士精密调查下还没有任何结果。”
凤含莺眸色冷下来,“你什么意思?”
“别急,我话还没说完。”颜诺一眼就看出她误会了,忽然话音一转。“你有没有听过玉晶宫?”
“玉、晶、宫。”
……
“玉晶宫是一座神秘的宫殿,它存在这片大陆上,但没人知道它的具体位置。”另一座山头,云墨对躺在床上的凤君华道:“传说玉晶宫宫主乃上古神族后裔一脉,在这片大陆上已经流传了前年。玉晶宫的人轻易不涉红尘,但其宫中之人,便是一个奴仆侍女,都会灵术和高强武艺,八位长老更是术法高深,能卜凶占卦,掐算前尘宿命。更甚者,能开辟时空,扭转乾坤。”
“开辟时空?”
……
“开辟时空?”
凤含莺惊异的看着颜诺,眸中有某种很深刻的光彩在凝聚。
颜诺目光却很淡,又很远很深。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奇人异事,能掐会算观天象看命格的人不在少数。”他负手而立,看向遥远天际。“我怀疑当年送你姐去二十一世纪的人,便出自玉晶宫,且地位不低。”
……
凤君华喝了药,看向坐在床边的云墨,眼神里已经隐去了最初的震惊和不可思议。
云墨看了她一眼,对她的异样并未有多大的表情,继续道:“哦,还有,据说玉晶宫里有一块姻缘石,可看清一个人前世今生姻缘之命。”
凤君华嗤之以鼻。
云墨只是淡淡笑了笑,“玉晶宫身份最高的是宫主,但八位长老有执事之权,实权比宫主还高。再者,还有圣女。圣女出生需要八位长老以神石验证,再经由宫主敕封,为玉晶宫神圣的代表。传说玉晶宫有一则宫规,每一代宫主必须娶圣女为妻才可保玉晶宫世代不毁。圣女在玉晶宫内甚至比宫主更受尊崇,但一生必须为宫主守节,除宫主以外,不可与其他男子有任何接触,更是一生都不可踏出玉晶宫,否则必定遭受焚魂烈魄之刑,永生无法投胎转世。”
凤君华低着头,若有所思。
“玉晶宫还有一个很奇怪的规定。”他嘴角微微扬起,不知道是讥讽还是嘲笑。“宫主娶圣女为妻,但圣女所出之子不可为下一代宫主,继承人只能是庶子。”
凤君华诧异的抬头,“为什么?”
云墨目光有些高深莫测,“玉晶宫看起来高不可攀神秘莫测,但如此强大的势力,为何没有扫荡整个大陆?可见其内部定有不为人知的禁忌和桎梏。不然玉晶宫人人术法精通,早就令各国俯首称臣了,哪里还用等到今日?”
“也对。”
凤君华表示赞成他的说法,又想了想。
“那圣女可是还有其他独特之处?”
“唔…”云墨笑睨了她一眼,“传说圣女有预知未来的能力,但也有例外。如果在十五岁以后还未发现此等技能,便会处以焚火刑,再以神石寻找下一位圣女。”
凤君华皱眉,“可是如果圣女死了,那宫主要娶妻不是还得再等十多年?”
“对。”云墨点头,“所以如果圣女非神石认定的宫主夫人,那么宫主可先纳妾生下继承人,等下一届圣女出现,再完婚。”
“这什么破规矩?”凤君华很不以为然,“等下一届圣女出生长大,宫主都老得可以做她爹了,这不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玉晶宫迟早得覆灭在这些腐朽保守的规矩上。”
云墨没有说话,只是眼神越发深沉,又隐着某种了然而自信的微笑。
不知怎的,凤君华对这个玉晶宫有一种莫名的排斥和厌恶。便转了话题,“小莺会有危险吗?”
“如果颜诺保护得当,她还是安全的。”云墨微微一笑,“你现在最应该担心的,是你自己。”他叹息一声,“这次你遭自己内力反噬,伤得比上次还重,至少一个月之内不能与人比拼内力,否者真的就保不住你一身修为了。”
凤君华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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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陵红山,乃玉门关外百里处一座孤山。山如其名,土石皆为红色。据说很多年前这里是一片名胜古迹,有参天大树奇花异石,美不胜收。但有一年不知为何,天神降火,将这里焚烧殆尽。连这里的泥土山石,都边成了红色。山下的村民们在做饭,炊烟寥寥升腾而起,将那红色晕染得浅淡了些。
明月殇目光眺望远方,过了红山,便是边境瀛洲,高阳王的封地。他到这个地方已经三天,并没有再继续前行,只因他知道这个皇叔看似冷酷暴戾,实则心机深沉手段阴狠,稍有差池,此次前来查探的目的就会功亏一篑。
暗卫落在他身后,他没有回头。
“有消息了?”
“高阳王原本正准备动身启程,可是前段时间接见了一位神秘来客,缓了行程。”
“嗯?”
明月殇微微有些讶异,面上却丝毫不显。
“神秘来客?”
“是。”暗卫道:“属下等人多方打探,在瀛洲秘密调查了近半个月调查出来人身份十分神秘,且武功异常高强,来无影去无踪,我们兄弟折损了八人。初步确定,是玉晶宫的人。”
折损八人。
太子密卫,从出生起就严酷训练,人人都有独特技能,身法飘逸轻功高深莫测,可谓所向披靡。一次性折损八人,是从未有过的记录。
明月殇微微笑着,眼神却一寸寸冷下来。
“看来我还是低估了皇叔。”他静默了一瞬,又淡淡道:“还查出什么?”
暗卫有些犹豫,不太确定道:“属下查出,十二年前慕容家事变,似乎与玉晶宫有关。”
明月殇霍然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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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山中呆了几天,凤君华虽然还没痊愈,但至少可以下地了,至于内力,只怕要好些日子才能恢复了。站在门口,深吸了口清晨的空气,她转过头对身边的云墨道:“可以下山了。”
云墨之前为她疗伤浪费了许多真气,但他恢复得极快,不过短短几天,就又春光满面,似乎功力又增长了不少。她有一次好奇的询问过,他说这是他师门的独特功法。练到了一定境界,体内真气就会自动运行并且随之增长,便是吃饭睡觉也在练功。尤其是在这山间灵秀无任何污浊的地方,真气更是纯净通透,可修复之前稍微受损的经脉。算起来,这次是因祸得福了。
“嗯。”
他点点头,又给她把了脉。
“恢复得不错。”他笑了笑,“你所修炼的功法和我本属同宗,也可自行调节养伤,多吸收这里的空气,果然对你的伤势大有好处。”
怪不得他一直呆在山上不走呢,原来如此。
凤君华不置可否,“如今山下战事如何?”
云墨牵过她的手,边走边道:“梁王中了龟燕的离间计,打到了凰静蓉,两人打了半个多月,发现中计,又一起联手去攻打龟燕。如果不出意外,龟燕应该快要被攻陷了。”
凤君华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并没有挣脱,闻言有些讶异的挑了挑眉。
“前后夹击,到时候这龟燕国该怎么分属?”又想起他之前说过的话,道:“你要龟燕的城池,玉无垠不会从中破坏吗?”到现在她已经能够从容的提起那个名字,初见之时的疼痛已经慢慢淡化。也或许那些记忆还是太过模糊,那样痛过以后也便释然了,如今于她而言,也只是一个陌生人而已。
云墨深深看她一眼,目光里有笑意温润流淌。
“他如今遇到了麻烦,无暇分身。”
“麻烦?”
“嗯。”
云墨似乎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看了看前方官道。
“这里是金凰边境的一个小镇,反正如今东越和金凰联手一致对外,我们也不用换装易容了。昨天我已经让人递了拜帖到金凰皇宫,不出三天,便有皇家军队前来相迎。”他顿了顿,回头对她道:“到时候你可以见到你弟弟了。”
凤君华对他口中的这个弟弟没什么印象,但既然是她的亲人,或许可以问出一些事情来。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摸了摸自己的脸。
“你不是说我以前脸上都贴着红斑吗?那他还认得出我来?”
云墨笑笑,“如今天下人都知道你跟我在一起,而且你从小喜着红衣,这是标志。最重要的是,你忘了我告诉过你,你和你娘长得很像。虽然那个时候慕容琉风才一岁多,但他自幼聪明智慧早开,不然也不会这些年还念着你对他的好,也不会大老远跑来找你了。总之你放心,他一定能认出你来。”
凤君华点点头,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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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敛双暗卫到来以后,凤含莺总觉得那些人时时刻刻监视着她,让她很不舒服。不过好在这种日子很快就走到了尽头,赶了十多天的路程,他们终于来到南陵京城。
凡是皇城脚下,京城重地,繁华可见一斑。几人找了家客栈住下来,颜诺以颜家少主的身份递了拜帖去皇宫,就等着宫里派人来迎接云依。原本凤含莺是准备自己先走的,不过如今好像颜家的人盯上她了,她一个人离开的话会很危险,倒不如跟在颜诺身边,至少安全有保障。
夜半三更,凤含莺忽然睁开了眼睛,属于杀手的敏锐让她察觉到空气里有异样的气息隐隐流动着,杀气。
她一跃而起,冲出了门外,听见隔壁云依惊叫一声。她猝然回头,一脚踢开房门。屋内几个黑衣人在打斗,云依被颜诺的人护着躲在窗幔后,见到她进来,立即就将云依扔给了她。
“夜姐姐——”
云依惊魂未定的叫出声,凤含莺拉着她就往外走,转身却看见了颜诺。颜诺脸色有些沉,“你带着她离开,我随后就到。”他说话间折扇一挥,身后一个黑衣人立即被强大真气逼得后退。他转身,几个朦胧淡淡的影子若隐若现。
“少主。”
是敛双。
颜诺脸色黑沉如夜。
“这也是小姑姑吩咐的?”
没有人接话,只是回答:“小姐说了,少主被妖女所惑,吩咐我等为少主除害,望少主谅解。”
“夜姐姐…”云依颤抖的扯着凤含莺的衣袖,小脸煞白,语气恐慌。
“别怕。”凤含莺拍了拍她的手,目光阴寒。
颜诺哼了一声,懒洋洋道:“若我不许呢?”
“那属下只能冒犯了。”话未说完,几个影子四面八方而来。颜诺身影忽然变得透明,而后眨眼就消失无踪,不过须臾间就和敛双等人过了数十招。但他并不恋战,拖了一会儿就把这方战争交给自己的隐卫,然后抽身去追凤含莺和云依。
颜诺自然不会让两个女子就这样离开,她们身边有他的暗卫,随时保护两人的安全。
凤含莺刚拉着云依出了客栈后不久,就又遇到了一批人拦截。看得出应该也是顶级隐卫,但看起来不像是颜家的人,他们的目标很却是凤含莺。
云依吓得脸色更白,紧紧的抓着凤含莺的手,看两方人马厮杀,兵器相撞声不绝于耳。
颜诺已经追了上来,看到前方战斗,眯了眯眼。
“是谁的人?”
凤含莺冷静的问。
颜诺面色有些沉,“先离开再说。”他话音落下忽然身影飘离原地,手中折扇如飞花席卷,搅乱了暗夜一幕昏沉。强大的真气暗流席卷,连周围的风声都变得急切而锋利,似乎要割裂人的咽喉。
凤含莺抬头望过去,空中打斗的两人已经分开,落在屋顶上,遥遥对立。
那人负手而立于月下,只看得见衣衫华贵丝质柔软如稠,身姿飘逸玉树兰芝。他微微侧着身子,墨发在风中飞扬,似月中踏出的神仙。由于背着光线,看不到他的五官形容。只觉得这人气质绝佳,令人心驰神往心旌摇曳沉沦不休。而透过淡白的光辉,勾勒出他面部线条柔顺如雕刻,一抹薄唇恰到好处。
云依看得几乎都呆愣住了。
凤含莺却皱着眉头,他是谁?看起来颜诺对这个人似乎颇为顾及。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五皇子,久仰久仰。”颜诺确定了来人身份,倒是慢慢的笑了起来,仍旧没有松懈半分。
五皇子?凤含莺挑眉,目光里露出冷意。南陵五皇子明月轩,明月殇一母同胞的弟弟。哼,南陵皇室没一个好东西。枉费长了一张好脸皮。
自从听说凤君华幼时勾引明月殇那些流言以后,她就先入为主的对南陵皇室所有人都没有好感,尤其这个人还是明月殇的弟弟,她更是没好脸色。
“颜少主难得光临南陵,敝国荣幸之至。”
明月轩的声音隐在黑夜里,淡然如烟,似红尘之外的仙人,仿佛对尘世所有漠不关心。
颜诺笑嘻嘻道:“这大晚上的,不知五皇子这是何意?”他瞥了眼下方已经停止的打斗,眼神有些深沉。
“没什么。”明月轩丝毫没有心虚,淡淡道:“父皇听闻欣悦郡主不远万里来为皇祖母贺寿,却在此京都重地遇刺,特派本殿前来相助。”他看都没看云依一眼,声音依旧无波无澜。
“想来颜少主还有家事未处理好,无法分心保护欣悦郡主安全,就交由本殿护送入宫吧。颜少主以为如何?”
看似商量的话,语气却是不以为然。很明显,他不是在跟颜诺商量,而只是出于礼貌告诉他一声而已。如是一般人说这话,难免有些自负狂傲或者轻视鄙夷。但他语气悠然沉静,丝毫听不出有暗讽或者其他,只是很平静的交代一件事而已,令人很难生气愤怒。
凤含莺不由得挑了挑眉,这个南陵的五皇子,倒是个人物。
颜诺瞥他一眼,也不反驳,“甚好。”他耸了耸肩,轻松道:“反正是你南陵的客人,本少主只是负责相送而已,既然已经到达目的地了,也就没本少主的事了。”
他看了眼不知何时而来的皇家卫队,翩然落地。
凤含莺悄声道:“你也要进宫?”
“你和那丫头先进宫,我得处理点事,稍后再去找你。”
凤含莺没反对,她如今被颜家的人盯住了,南陵皇宫倒是一个很好的藏身地方。
已经有宫人恭敬而来,对云依道:“请郡主上轿。”
云依收回落在明月轩身上的目光,面色有些红,对宫人和善的点点头。
“好。”
凤含莺充分将一个丫鬟的身份扮演得淋淋尽致,让云依扶着自己的手上了轿,随后她自己也跟着坐了上去。如今她是云依的贴身丫鬟,和她同乘一辆轿子很正常,宫人也没说什么,放下了轿帘。
明月轩回头看了颜诺一眼,说了声告辞就上了马,皇家护卫队护送着栾轿往皇宫的方向而去。
颜诺转身就走。
轿内,云依还握着凤含莺的手。
“夜姐姐…”
“别担心。”凤含莺看了外面一眼,明月轩和栾轿同行,轻纱隐隐,遮住了他的身形,只看得见他握着马缰的手纤长如玉,稳定如石,整个人身上有种说不出的沉静安稳之气,有点像…看透红尘的出家人。那种脱俗的气质,甚至感染到了她,令她一颗心也渐渐平复祥和。
她垂下头,若有所思。
“夜姐姐,你在想什么?”云依见她似乎在沉思,不由轻声问道。
凤含莺没说话,只是想着。一看明月轩就非常人,肯定猜得到是她劫持了云依。看他却没有说什么,默认她扮作云依的丫鬟,到底是何意?难道是因为顾及颜诺在场?好像也不太对。她觉得,这些古人都心思太多,连她这个见惯风浪的人都看不出来这些人在想什么。
“没什么。”
她淡淡道,心想哪有主子唤丫鬟为姐姐的?明月轩就在旁边,早就听见了吧。
“我只是在想,我姐她们什么时候才来南陵。”
云依不说话,一时无言。
……
栾轿很快到达目的地,却不是驿馆,而是五皇子府。
扶着云依下了轿,凤含莺抬头看着门匾,下意识的皱了皱眉。明月轩站在身前,淡淡吩咐了声。
“安排郡主住在客房。”
“是。”
有绿衣侍女低头而来,“郡主请。”
“郡主远道而来,为何不禀明贵国陛下住进驿馆?”凤含莺淡淡的质问。
明月轩已经转身,门前灯光隐隐,终于将他的容颜照亮。云依立即倒抽一口气,眼神近乎痴然。那般容色,仿佛碧血桃花,洗尽铅华的凄艳而绝美。明明那般华丽而惊艳的盛放,却又如同云雾缭绕的山巅之下,明澈秋水静静流淌。在寂静中开出独属于自己的风华,却又掩藏在朦胧云雾之下。一眼看过去只觉得无法呼吸,第二眼看过去却又觉得五官都模糊不见,只剩下绝美的轮廓和淡然出尘的气质。
他有一双很宁静的眼睛,淡漠如烟,静如流水。仿佛世间尘世,都无法在那双眼睛激起半点波纹。而那眉梢眼角却仿佛天生不甘于平凡,在沉默中泻尽一地流光溢彩。
纵然是见惯美色的凤含莺,也不由得微微惊艳而欣赏。
“挟持郡主,私自外逃,如果你想住进天牢,本殿不介意成全你。”
他看都没看两人一眼,话一说完便飘然离去。擦身而过的时候,云依一抬头,触及他微抿的红唇和完美的下巴,不敢抬头看他的眼,心却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凤含莺有些咬牙切齿,明月轩果然知道她的身份。可是他为什么要救她?
“照顾好郡主,不得有任何差池。”
明月轩的声音淡淡的远远的飘过来,他的身影却早已消失在黑幕下。看方向,他似乎是去皇宫。
==
云墨和凤君华已经来到金凰帝京。早在听说金凰乃女子为尊的国家之时,凤君华便对金凰心生向往。一路走来的所见所闻,倒是让她有些大开眼界。
不愧是女尊男卑,女主外男主内,出来找活计的都是女子,偶尔见到贫困家庭靠男子出来卖绣品胭脂水粉的也很少,而且金凰的男子打斗都孱弱柔美,反倒是女子英气勃发粗狂而刚硬。
“你妹妹和依依已经住进了南陵五皇子府。”
云墨告诉她刚收到的消息。
“为什么不是住进驿馆?”凤君华诧异问他。
云墨看向下方人流如织,“因为…”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下方传来喧哗声。她低头看下去,却见两队身着黄色铁甲的禁卫军整齐而来。为首的侍卫队长眉间英气凛然,威严道:“皇太女驾到,尔等还不跪地迎接?”
哗啦一声,客栈内所有人都放下杯盏碗筷,伏地而跪。
“看来是迎接你来了。”
凤君华眯着眼睛看着下方,见禁卫军后走出来一人。身着金银丝鸾鸟朝凤绣纹朝服,头带赤金飞凤簪,面如芙蕖,眸若星辰,盈盈朱唇,不点而红。她目光淡定而寂静,流荡出天生的妩媚风情,笑起来当真比海棠还艳。
“她就是金凰的皇太女凰静芙吗?”
云墨‘嗯’了一声,然后拉着她转身下去。
刚下了楼,就听见凰静芙道了声平身。而后又响起一个稍微稚嫩的女声,有些骄纵,威严十足。
“掌柜的,东越太子呢?不是说住在这里吗?怎么没看见他?”她一连几个质问,短的是气势凌人颇有些高高在上的味道。
凤君华脚步一顿,抬眼看过去。才见说话的女子站在凰静芙身边,虽然不若凰静芙那般惊艳绝丽,但也是难得一见的秀美佳人,年龄比凰静芙小一点,那语气做派,像极了被宠坏的大小姐。
“她是金凰十一皇女凰静音,手握禁卫军兵权,父家乃是三朝元老花太师。”
凤君华点点头,“难怪这么嚣张,能和凰静芙一起来迎接你。”
那边,凰静芙已经轻声斥责。
“十一妹,不可无礼。”
凰静音不以为意,眼角闪过不屑。
“我说九凰姐,不就是个贱民而已,你那么客气干嘛?母皇让咱们来迎接东越云太子,可万万耽误不得。不然稍有差池,惹怒了母皇,你我都吃罪不起。”
凰静芙面色有些沉。
凤君华眼神玩味儿,这么沉不住气,得幸亏不是皇太女,不然这金凰真的要改姓了。
两姐妹正争执着,忽然窜进来一个少年,一把就把两人分开就闯了进来,四处寻找打量,急切道:“姐姐,你在哪儿?”
凤君华一震,抬头看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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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表示最近码字不顺啊,老是卡文,悲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