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越?他去东越做什么?
明皇眉头紧皱,眼神微微深邃。
与此同时,离恨宫,凤君华也收到了一个消息,她面色立即变了。转身走出去,找到了云墨。还未说什么,云墨便拉过她的手往外走。
“不用说了,我都知道,我们马上回帝都。”
凤君华点点头。
吩咐了一些事情,凤君华便和云墨急急离开。上了马,云墨忽然回头朝着某个方向深深看了一眼,眸光深邃隐含微微的冷。
东越帝都。
三月春来,正是百花齐放的季节,东越的气候较之南方却有些冷,还不到春暖花开,连花苞都还未曾冒出来。顺亲王府后花园中有一块天然温热的土地,用于栽种花草是最好的养料。较之东越其他地区,王府花园里栽种的三色堇、白玉兰、水仙、迎春…都已经依次绽放,争相夺艳,一片热闹纷呈。
凤含莺懒洋洋的坐在凉亭里,百无聊赖的吃着由地方官员刚进攻的水晶葡萄。亭外站着两个丫鬟,随时等着她的吩咐。
回到帝都也有几个月了,她天天在王府里呆着,也不出门,真是无聊得可以。她想去前线,可是又不放心自家宝贝。老王爷已经致士,天天在家含饴弄孙,不过偶尔还是会进宫陪云皇品茗饮茶。
自从孟皇后驾崩以后,云皇便越发的郁郁寡欢,后宫无人,他一个人呆在偌大的皇宫也挺寂寞。两个孤家寡人刚好凑一对,再加上有个云亭作伴,倒也乐得自在。
只是…
凤含莺有些郁卒的想着,父王比她这个当娘的还心疼自个儿儿子,便是进宫也得将孩子一起带上。让她这个做母亲的天天呆在王府里还真是没事做,偶尔呢也去靖王府看看。不过都没个人陪着她,也着实无聊得很。
也不知道云裔在龙城怎么样了,听说明月峥已经退兵三十里,那么龙城就是没有危险了?
颜诺死了。
姐应该很伤心吧?
到底是来自同一个世界的,虽然以前是处在敌对双方,但除此以外,凤含莺对颜诺的为人还是认可的。比起明月殇那阴险卑鄙的小人,颜诺可君子多了。这么一个人,忽然就这样离开了,她心里还是难免有些伤感的。
其实早在处于敌对双方那天开始,就已经注定了这个结局,只是当那一天以这样突然的方式到来,还是让人有些接受不了。
姐将他葬在仙踪山,也算是全了他一生深情了吧。
凤含莺叹息一声,觉得在这里已经坐得太久,便打算回房了。她一边走一边问身边的夏柳,“世子呢,醒了吗?”
今天父王难得没有带云亭进宫,用过午膳后他就去睡了,此时也应该醒了吧。
夏柳笑道:“世子昨夜玩儿得累了,今天早上又醒来得比较早,约莫会多睡一会儿,怕是现在还没醒呢。”
凤含莺眼睛里带着笑,提起自己儿子,她还是满腔的喜悦和骄傲的,嘴上却说:“那个小淘气,刚出生的那会儿倒是挺安静,如今长大了越发的调皮。父王整天带着他进宫,也不知道皇伯伯怎么受得了。”
夏柳笑得越发眉眼弯弯,“东越皇室本就子嗣稀少,太子殿下虽然和太子妃成婚三年有余,但至今还未有喜讯传出来,好多人都说,殿下怜香惜玉,不想太子妃过早承受生育之痛,皇上体恤殿下和太子妃这一段姻缘来得不易,也不催促。不过皇上就殿下一个儿子,心里自然还是期盼着抱孙子的。如今王爷于太子前有了小世子,这可是这一代皇族第一个孩子,皇上自然是欢喜得不得了,哪里会厌烦世子呢?而且奴婢觉得世子活泼可爱,特别讨人喜欢。”她说到这里抬头看了凤含莺一眼,见她嘴角不自觉勾着笑意,就知道她刚才那话口不对心。本来嘛,天底下做母亲的都认为自己的孩子是最好的。
“老王爷经常就说世子继承了王妃您的性子,而且世子长得也很像王妃,以后长大了必定又是一个翩翩美男子。”
凤含莺听着她前面那番话还十分受用,听到后面这一句就不由得皱了皱眉,不满的哼了声。
“他哪里长得像我?分明长得像他爹。”
说起这个她就恨得牙痒痒,云亭刚出生的时候瞧着长得像她多一些,可渐渐的眉目长开了,越发像云裔。尤其是这两年长大了些,那脸型轮廓完全和云裔如出一辙,就没有一点像她的地方。
夏柳却不赞同道:“世子的眼睛可是跟王妃长得一模一样呢。”
提起这个凤含莺脸色更不好,她是桃花眼,偏偏云裔那厮也长着一双风流的桃花眼,云亭这双眼睛长得像她,自然也像云裔。
她皱了皱眉,桃花眼多情,最是会惹风流债。不行,她得好好看紧儿子,可不能让他跟他爹一样到处招惹女人,平白惹一身骚。
说话间已经来到快走到自己的房间,她忽然察觉到有些不对,还未想明白心中那股怪异的感觉从何而来,便看见眼前一个白影迅疾掠过。她目光顿时一凛,“谁?”
话出口她袖中匕首也飞了出去,虽然王府里很安全,但作为杀手的本性还是让她下意识的自我防备,尤其是云裔不在她身边的时候,她更是随身都准备有暗器匕首,以备不时之需。
身后丫鬟早已惊叫成一片,四处呼唤来人。
凤含莺手中匕首一出去被人从空中打落,她隐约觉得那个人很熟悉,王府到处隐藏着暗卫。这个人能避过暗卫的眼线闯进来,必定非等闲之辈。
遭了,亭儿。
她反身就准备提开门,忽然大门被人从里面拉开,照顾云亭起居的丫鬟采烟闯了出来,神色惊惶,失声喊着。
“王妃,世子被抓走了。”
凤含莺骤然失色,那白衣人却已经纵身离去,随后几个影子也跟着追过去,是王府里的暗卫。
“让人去宫中传信,就说王府遇刺,世子被人劫走了。”
凤含莺知道此刻自己不能乱,儿子被人抓走了,还等着她去救,她不能先自乱阵脚。
“是。”
丫鬟匆匆出府。
凤含莺召集王府侍卫,追了出去。估摸着皇宫要得到王府的消息还有一会儿,她便先让人拿着她的私印去了九门提督,再让贴身丫鬟到兰陌阁通知离恨宫的人。
离恨宫原本在东越的人就很少,总部又不在这儿,就只有一个兰陌阁,算算时间他们也应该得到消息了,她现在就是要确定抓走她儿子的是谁。
敢跑到东越来作乱,胆子不小。
她眸光阴冷森寒,要是她儿子少了一根毫毛,她定要让那人生不如死。
“王妃,您别出去,危险…”
身后的丫鬟见她二话不说的纵马出府,连忙追上去。
凤含莺现在哪里管得了这么多?况且她在街上纵马更会引人注意,皇宫那边得到消息也快些。如今边关在打仗,边防查探应该更加严密,这个人能无声无息潜入东越,还跑到帝都王府来劫走她儿子,想来本事非凡。
如今边关战事稍停,朝中也没什么大事,云皇三天两头召顺亲王进宫下棋。这不,今日两兄弟又在御花园对弈。
啪——
云皇落下最后一字,眉开眼笑道:“你输了。”
老顺亲王洒然笑道:“皇上这几年棋艺越发精湛,老臣已经毫无应对之策了。”
云皇挥了挥手,似有不悦。
“你我兄弟,私下里不用那么生分。”
老顺亲王也不扭捏,云家历来子嗣单薄,两人又是一母同胞,自幼感情极好。早些年东越还未建国的时候兄弟二人便不分你我互相扶持,云皇登基以后顺亲王也没有丝毫嫉妒不甘,反而衷心帮云皇稳定东越江山,这些年可是立下无数汗马功劳。只不过这么多年以来顺亲王长期驻守边关,很少回帝都,倒是鲜少如此这般对饮下棋。如今两人年纪都大了,抬头自个儿也早已致士,倒是多了几分闲情逸致。
他站起来,“兄长说得是。”
云皇这才舒展眉目,一边收拾棋子一边问道:“今日怎么不将亭儿带进宫来了?这皇宫里死寂沉沉的,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亭儿那孩子我看着就欢喜得很。改日将他带进宫来,也好陪朕解解闷。”
他将棋子丢入棋罐,端起茶杯慢悠悠的喝茶。
老顺亲王忍不住笑道:“那孩子太调皮,你这么宠着他他日后会越发无法无天,要是跟云裔那小子养成一样的性格可不行。”
云皇不以为意,放下茶杯道:“怎么不行了?子随父,我觉得挺好。再说了,裔儿从前再怎么胡闹也罢,如今娶了妻不也安分了么?一物降一物,日后亭儿长大了,你给他寻一个能震得住他的媳妇不就好了?”
老顺亲王感叹道:“世界上可没第二个凤含莺。”
他也抿了口茶,又道:“你若想抱孙子这还不简单?墨儿不是也已经娶妻?没了那三魂珠,你想抱孙子那是迟早的事儿,何必惦记着我家这位?”
说起这个云皇难免越发感伤,“如今天下不稳,他们两人身兼要职,至于孩子,只怕…”
话还未说完,便有侍卫急急而来,单膝跪地禀报道:“启禀皇上,刚才顺亲王府来报,王府遭遇此刻,世子被劫,如今王妃已经追了出去…”
“什么!”
老顺亲王骤然起身打断他,某如利剑,冷声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云皇也面色沉重的站起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侍卫不敢大意,将得来的消息一五一十的禀报完,末了才道:“九门提督接到王妃的私印,现在已经派人去追查世子下落。”
云皇沉着脸,“御林军听令,马上寻找世子下落,就算翻遍整个帝京也得给朕找出来,否则提头来见。”
“是。”
“还有。”他又道:“关闭城门…”
“皇上。”
此时又有侍卫来报,颤颤巍巍道:“已经来不及了,挟持世子之人已经逃出城外…”
老顺亲王再也沉不住气,连招呼都不打一声,抬步就走。
这个时候云皇也不讲究什么礼节了,招来暗卫,道:“封锁消息,千万不要让裔儿知道这件事。另外,召集一百密卫和大内高手,配合离恨宫的人,火速寻找亭儿的下落。”
“是。”
暗卫立刻领命离去。
云皇站在原地,神色微微暗沉。
……
此刻凤君华和云墨正往帝都而来,半路接到消息,凤君华脸色阴冷,咬牙捏碎纸条。
“还是晚了一步。”
“别急。”
云墨在她身后,紧了紧她的腰。
“不会有事的。”
凤君华收敛心神,不再多说什么,两人快马加鞭往帝都而去。
……
凤含莺纵马一路追出了郊外,九门提督的人知道此事重大,也不敢耽误,得到消息立刻派人追了出来。宫里的禁卫军暗卫高手也都齐齐出动,老顺亲王随后而至,老远的听到马蹄声,凤含莺回头看见他,微微挑眉。
“父王。”
老顺亲王神色焦急,“人呢?”
凤含莺脸色微暗,摇摇头。
“追出来就已经不见人影了。”她恨得咬牙切齿,又暗暗自责。“都怪我不好,让人在我眼皮子底下把亭儿给掳走了…”
“不怪你。”
老顺亲王打断她,神色歉疚。
“怪我…”
凤含莺却道:“父王,先别说这些了,找到亭儿要紧。”
老顺亲王点头,吩咐身后的御林军等人四处寻找,不可放过任何一个地方,就算掘地三尺也得把小世子给找出来。
“是。”
所有人开始四面八方的寻找。
这时却听到前方密林处隐约有打斗声响起。
凤含莺猝然抬头,“在那边。”
她二话不说,一马当先的纵马而去。
“小莺。”
老顺亲王担心她有危险,也追了过去。
周边树木已经被毁得差不多了,到处都是打斗的痕迹,空气里泛着阴森杀伐之气。
打斗声越来越远,隐约听到女子清冷的声音响起。
“明月澈,你多管闲事作甚?”
明月澈?
凤含莺心中一跳,连忙寻这声音跑了过去。
“把孩子交出来。”
这次凤含莺万分确认,虽然三年未曾见过明月澈,但他的声音她却是万分熟悉的。
他来东越做什么?
还有那个声音,分明就是颜如玉。
颜如玉此刻正在和明月澈纠缠,这次她带的人不少,明月澈匆匆出门,带的人本就不多,根本不是颜如玉的对手,几番打斗下来,他的人都死得差不多了,可孩子依旧还没抢过来。
他心中隐隐焦急。
“又不是你的儿子,你着什么急?”
颜如玉声音清冷,隐含讽刺。身影一闪退了开去,让自己的手下缠着明月澈。
她不能再继续恋战,皇宫的人已经追来了,她得赶紧离开。
明月澈鲜见的怒了,“不许你伤害莺莺的孩子。”
颜如玉嘴角噙起冷淡的讽刺,莺莺?叫得还真是亲密。明家这一代当真是出痴情男儿。当年明月澈对凤含莺一片痴心,凤含莺却逃婚离去,明月澈自此伤怀郁郁寡欢,至今未娶。
如今不知道他从哪儿得知了自己要来劫凤含莺的儿子,居然兴冲冲的跑来东越援救。
明月殇是吃素的么?居然放明月澈跑来东越。还是她以前太小看这小子了?
明月澈虽然比起明氏皇族那些皇子较为单纯了些,但并不傻,况且他武功高强,不在自己之下。若非今日他准备不充分,自己还真的可能走不出去。
“我劝你还是尽早回去,记得你姓什么。如今东越和南陵正在开战,你倒好,跑来东越帮着外人对付自己人,你这是在助纣为虐。”
明月澈神色坚定,不为所动。
“你们要打仗要争天下我不管,但你们伤害莺莺的孩子,就不行。”
颜如玉怒火中烧,已经察觉周围有高手靠近。她不再和明月澈废话,抱着怀中昏迷的云亭飞身离去。迎面却有数十个黑衣人从天落下,挡住了她的去路。
凤含莺也在这个时候赶到了,“颜如玉,你敢动我儿子分毫,姑奶奶我就抄了你家祖坟。”
暗卫赶来援助,明月澈顿时轻松不少。他见颜如玉要走,急忙就要追上去,冷不防听到凤含莺的声音,他心头猛然一条,似一颗石子坠落平湖,荡起波光涟漪。
他身体刹那僵直,耳边呼啸的风就在此刻化为虚无,手脚似乎都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是她,是她。
是她的声音。
无数个午夜梦回都是她的笑脸,以及她决然离去的背影。
周围的厮杀好像已经刹那远去,他什么也听不见,只感应到她的气息离他那般近,那般近…
忽然听得凤含莺一声惊呼,“小心——”
他浑身一僵,背后有杀气袭来。随即风声掠过,兵器交接声响起又落下。身后有人扑来,将他直直扑倒在地。
他被那突然而来的柔软和入骨的熟悉芬芳激得浑身血液沸腾,双手于意识之前搂住了她的腰,由于惯性,在地上翻滚了两圈。还未来得及看清她的面容,她袖中匕首再次飞了出去。
一声闷哼,有人倒在地上,血腥味蔓延肆意。
凤含莺松了口气,而后发现身上的人一直不言不语,也不动,这才抬头看着他,发现他一双眼睛正一错不错的看着她,眼底布满了思念忧郁以及隐隐的欣喜。
她心中一颤,别开了目光。
“还不起来?”
明月澈咋然看到凤含莺那张比之从前更美艳的容颜,呼吸滞了滞,一时失了魂魄,恍惚以为还在梦中。此时听到她的声音,猛然惊醒,手忙脚乱的从她身上站起来,又去拉她,红着脸结结巴巴道:“莺…莺莺,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
都三年过去了,当日青涩的少年已经长成二十多岁的成年人,没想到还是这般腼腆害羞。
凤含莺心中感叹的同时不免有些自责。
当年是她欺骗辜负了明月澈,据说他这几年一直避府不出,天下都乱成这样了,也没听他如何。想来当年是被她伤透了心。
她以为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她当初被困他府邸,无奈对他用美人计让他爱上她不过是想离开,不成想他竟对她动了真情。
当年在宁王府那两个月,他对她呵护如宝,珍爱有加。
可是…
其实她不是没后悔过,如果时间可以重来,她绝对不会那么做。
只是,世界上没有后悔药。
阔别三年,如今再见到他,他似乎比三年前憔悴了不少,不过那张脸依旧清俊风华,尤其一双眸子纯澈如水。只是再不见三年前时刻笑意流淌,而是被浓浓的忧郁覆盖。
她倒是宁愿他恨她,她心里也好受一些。
三年过去了,她以为他们这辈子或许都不会再见面。没想到,他居然特地赶来救她的儿子。
不禁苦笑。
当初她风流潇洒,却片叶不沾身,如今也有为桃花所烦劳的时候。
“什么都不必说了,谢谢你。”
感伤不过也只是片刻,她可没忘记她的儿子还在别人手上等着她去救。
她深吸一口气,神色冷沉的看着在和大内高手周旋却依旧占据上风的颜如玉。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
老顺亲王此时也已经到了,“小莺,你没事吧?”
他刚才老远看见凤含莺扑过去,又见黑衣人偷袭,吓得脸色都绿了,还好她有足够的自保能力,否则…
凤含莺摇摇头,“我没事。”
老顺亲王现在没心思关心明月澈怎么会来东越,他现在全副心思就放在宝贝孙子身上。
“玉佛山倾塌了,就剩下颜如玉这一个漏网之鱼。没想到她还敢来东越。”
说到这里,他阴沉的看了明月澈一眼。颜家原本就是南陵的势力。如今明月殇在邺城,颜如玉却跑到东越来劫持他的孙子,分明就是以云亭做威胁。
卑鄙!
明月澈显然也是知晓其中关键,虽然这件事和他无关,但他冠上明这个姓氏就永远逃不过是南陵皇室成员这一事实。无论他的兄长做了什么,他也不得不被牵连。
凤含莺不想父王对明月澈有太多偏见,便道:“父王,先救下亭儿再说。”
老顺亲王知道此刻不是跟明月澈算账的时候,况且刚才他救了自己儿媳妇,他倒不是不明事理之人,也不会不分青红皂白的对明月澈出手。
“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将亭儿救回来。”
“父王,您要小心。”
老顺亲王嗯了声,飞身而去。
东越的江山是从马背上打下来的,皇室男儿各个会武功。何况身在乱世,各国皇室成员鲜少有不会武功之人。老顺亲王年轻时长期在沙场作战,武功自然也是不低的。
颜如玉眼见对方帮手越来越多,想走走不了,不禁暗恨明月澈多事,要不是他凭空出现阻拦,她早就已经安全离开,又岂会被困于此?
看了看怀中已经有醒来迹象的云亭,她眸光微闪,身影旋转跳出战圈,自己堪堪落地。
明月澈立即飞身而至,她却已经掐住了云亭的脖子。
“都别过来,否则我就杀了他。”
“住手。”
明月澈立即停了下来。
凤含莺跑过来,眼睛赤红,阴冷肃杀的看着颜如玉。
“放了我儿子。”
老顺亲王此时被颜如玉的人缠着,脱不开身,暗中焦急。
下方,颜如玉与凤含莺明月澈对峙着,面色依旧冷凝如霜,指尖勾勒云亭的脸颊,幽幽道:“这么漂亮的孩子,死了怪可惜的。”
凤含莺眼神喷火,手指咯吱咯吱作响,冷声道:“说吧,劫持我儿子到底想要什么?”
颜如玉轻笑一声,怀中云亭已经悠悠醒来。第一眼看见陌生的女人,呆了一呆。小孩子总是十分敏感,他察觉到这个女人不怀好意,不禁有些害怕,下意识的呼唤出声。
“娘…”
这一声娘立即让凤含莺心里一揪,柔声安抚道:“亭儿别怕,娘在这里,娘会救你的,别怕。”
云亭这才看见凤含莺,伸出双手在空中乱舞。
“娘…”他想跑过去,却被颜如玉给抓住,他眼圈立即红了,对着颜如玉就张牙舞爪的乱打一通。
“放开我,你这个坏女人,放开我,娘,救我…爹…”
小孩子的声音奶声奶气十分稚嫩,平时听着很舒服,此刻他声音里却充满了恐惧和委屈,听得凤含莺眼圈也忍不住红了。眼见颜如玉一只手还掐着云亭的脖子,动作丝毫不温柔,云亭的脸色已经开始泛白。
她吓得花容失色,“颜如玉,有本事你冲着我来,别碰我儿子。”
云亭一出生就被娇宠着,哪里受过这等委屈?如今脖子被掐着喘不过气来,更是大声哭了起来。
“呜呜呜…坏…女…”
颜如玉没什么耐性,见他乱动,恶声恶气的威胁道:“你给我安分点,否则我就杀了你。”
还不到两岁的小孩子,哪里懂得杀啊什么的,只是隐约察觉这个女人不是好人。颜如玉越是威胁他,他越是要反抗,哭得也更大声了。
凤含莺看着儿子受苦,只觉得自己一颗心也被紧紧的揪着,恨不得以身相代。
“颜如玉,你快放开他。”
她再也维持不了理智,冲动的想要跑过去救下云亭。明月澈连忙拉住她,“莺莺,别去。”
凤含莺挣扎着,“你放开我,放开我…亭儿,别伤害我的儿子…”
她说到最后,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死死的盯着云亭苍白的小脸,心里被悔恨自责狠双重夹击,痛得她无法呼吸。
颜如玉冷笑着,“想救你儿子,行,你现在写信给云裔,让他拱手献出龙城。你儿子,我自然完好无损的还给你。”
“大言不惭。”
伴随着清冷的声音落下,空气骤然一紧,仿佛有泰山化为薄薄的纸层层覆盖下来,紧致得让人无法呼吸。强大的罡气将周围暗卫全都震伤,此起彼伏的哀嚎声不断响起。
一红一黑两个身影如鬼魅般在林子里闪现跳跃,转眼来到面前。
颜如玉面色一变,抬手就准备对着云亭的天灵感劈下去。忽然手腕被强大吸引力给套牢,而后另一只手骤然一痛,却是云亭趁她不备在她手背上狠狠一咬。
她吃痛松开他,云亭连忙逃脱她的桎梏,冲向凤含莺。
“娘。”
“亭儿。”
凤含莺眼睛一亮,立即跑过去,将他紧紧的抱在怀中,忍不住泪如雨下。
“亭儿,我的孩子,有没有受伤?”她边流泪边上下查看他的身体,生怕他身上还有什么地方受了伤。
云亭委屈趴在凤含莺怀里大哭,“娘,亭儿怕…”
凤含莺眼圈通红,将他紧紧抱在怀里。
“亭儿别怕,都怪娘不好,娘没保护好你,别怕…”
明月澈在旁边看着他们母子情深的一幕,也深有感触。
他抬头看向前方,恰好凤君华一掌打在颜如玉肩上,颜如玉闷哼一声倒在了地上。她带来的人已经被云墨轻松的解决,此刻情势逆转,颜如玉已经是强弩之末。
凤君华身影一闪来到颜如玉面前,一只手抓着她的脖子将她抵在一棵树上,眸子冷沉如夜。
“你不是喜欢掐人脖子么?我今日就让你试一试窒息的滋味。”
她手指不断用力,颜如玉呼吸不顺畅,呼吸开始变得低弱,脸色也因为无法呼吸而涨红,一双眼睛却是死死的瞪着凤君华,眼底充满了刻骨仇恨。
“你…你这个妖女…”
云墨眸光一冷,轻轻一挥袖。
啪——
颜如玉左脸立即红了一块,她喷火的瞪着云墨。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如此羞辱她。
“看来上次还不足以让你记住教训。”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皱了皱眉,身影闪烁如电,眨眼就来到凤含莺身边,抬手给云亭喂下一颗药丸。
凤含莺怔了怔,“姐夫,你给亭儿吃了什么?”
凤君华眯了眯眼,眼神更冷。
“把解药交出来。”
解药?
凤含莺瞳孔一缩,手指搭在云亭脉搏上,面色骤然一变,死死的瞪着颜如玉,气得浑身发抖。
老顺亲王也走了过来,似乎意识到什么,脸色也是一变。
“莫非是化神丹?”
云墨又来到凤君华身边,“她不会把解药带在身上。”
凤君华眼神冷如冰雪,突然道:“你背过身去。”
云墨扬了扬眉,似乎了悟她要做什么,嘴角抽了抽,真的顺从的背过了身去。
颜如玉瞳孔一缩。
“你…你想做什么…”
刺啦——
话还未说完,她身上的衣服已经被罡气震碎成破布,一块块飘飞如云絮。
明月澈一惊,连忙闭上眼睛转过身去。
老顺亲王显然也是一怔,随即别过了眼。
凤含莺立即伸手捂住了云亭的眼睛,眸光阴沉的瞪着颜如玉。
对于一个骄傲的女人而言,没什么比让她当众受辱更让她难堪。
颜如玉面色已经惨白如雪,丝毫没有之前的盛气凌人,眼底升腾起怒火和恐慌。
她身上的衣服没有全部碎裂,还有里衣,旁人根本看不见什么。
但她知道,这只是一个信号,一个凤君华威胁她的信号。
“凤君华,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杀了你?”
凤君华冷笑,掐着她脖子的手并未松懈一分。
“我知道你不怕死,又为什么要让你解脱一了百了?岂不是如了你的意?”她眯了眯眼,漫不经心道:“我有一万种可以让你生不如死的办法,你想不想要试一试?”
颜如玉眼中爆发出浓烈的仇恨,“你今日如此辱…我,来日。我必定…必定十倍…奉…”
“不用来日了。”
凤君华一挥手,又是刺啦一声,她身上那件里衣也碎裂,只剩下了一件鹅黄色的肚兜勉强可以包裹住胸前的春光。
“因为你不会活过一刻钟。”
颜如玉没有被她森冷的语气吓到,却因自己浑身光裸在众人之前而感到羞耻。
上次她给老顺亲王下化神丹的时候,凤君华也曾以清白威胁她,但到底没有真正那么做。如今可真的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她被剥光了衣服暴露在那些暗卫眼前。
她恨不得立即死去。
“你…”
刚张口,忽然口中一凉,一颗药丸随之入腹。
她闷哼一声,眼睛慢慢睁大。
“你给我吃…吃了什么?”
凤君华点了她的穴道将她仍在地上,“你自己下的毒自己还不清楚么?你不会忘记那年我让你交出的化神丹吧?”
颜如玉面色莎白如雪,眼神黑得如同化不开的墨。她浑身都在颤抖,“你…”
凤君华冷冷看着她,“你不是喜欢给人下毒?我就让你尝尝噬心焚骨,化肉成血的滋味。”
话音刚落,她陡然神情一变,刹那向后掠去。
与此同时云墨已经出手,却是对着凤含莺身后。
四面八方的杀气扑面而来,凤含莺察觉到杀气,下意识将云亭护在自己怀中,还来不及后退,凌厉的掌风已经呼啸而至。
“小莺…”
凤君华急速而来,声音急切。
眼前浮光掠影剑光飞过,凤含莺觉得自己动不了了,只能牢牢的将儿子护在怀里。
杀机近在眼前,转瞬没入她身体。
……
“小莺。”
云裔陡然从噩梦中惊醒,额头上满是冷汗,这才发现自己刚才居然坐着睡着了。
他怔了怔,刚才那个梦…太真实了。
他眸光微转为漆黑,沉声道:“来人。”
外面有侍卫走进来,“王爷。”
“帝都可有什么消息传来?”
“没有。”
没有?
云裔皱了皱眉,心中终究有些不安。
“再去探。”
“是。”
侍卫走了出去。
云裔想了想,起身走出去,看向帝都的方向,眼神充满了担忧。
小莺,你一定要好好的,等我回来…
……
眼前刹那划过无数片段,凤含莺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抓不住,只觉得周围景物似乎在一瞬间天翻地覆,连带着她的思绪已经不受自己掌控,毫无反击力的等着杀机靠近。
忽然一条胳膊冲破阻碍揽住了她的腰,随即一声闷哼,温热的血喷洒在她颈项。
她浑身一僵,被人从身后扑倒在地。怀中云亭已经被人拉了出去,身后砰的一声,掌风相撞,隐约听得女子受伤呻吟声。她却已经顾不得。
血腥味扑入鼻端,浓重的让人作呕。
“莺莺…”
虚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还扑在她身上,已经没力气再起来了。
凤含莺眼里含了泪,浑身都在颤抖。
“小…小澈澈…”
“娘。”
云亭刚才被云墨拉出去,扔给了老顺亲王。老顺亲王原本护着他,然而在看清来人是谁的时候就彻底的僵住了。云亭趁他不备,立即跑了过来。
“娘。”
“小莺。”
凤君华让人看住了颜如玉,将趴在她身上不断吐血的明月澈扶到一边。
凤含莺立即坐了起来,挥开凤君华的手。
“小澈澈…”
她将明月澈抱起来,看见他满脸的鲜血,双手因为颤抖而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你…你怎么了…”
她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隐约带几分沙哑。
云亭见娘亲不理他,委屈得又红了眼。
“娘…”
凤君华一把拉住他,“亭儿乖,别出声。”
她看了看明月澈,伸手给他探了脉。
凤含莺满脸恐慌,带几分期冀的看着她。
“怎么样?”
凤君华不忍的垂下眼睫,摇摇头。
“心脉俱损,药石无救。”
紧绷的心弦刹那崩断,凤含莺再也忍不住流下了眼泪,颤抖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莺…莺莺…”
明月澈呼吸微弱,伸手要去擦她眼角的泪水。
“别…别哭…”
凤含莺拥紧了他,“为什么啊?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
明月澈嘴角含着笑意,“因为我不能…不能眼睁睁看着…看着你死啊…”
他手指颤抖,努力的靠近她的脸。
“别哭…”
凤含莺连忙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上,“你别说话,你会好的,姐夫…姐夫是神医,他会救你的…”
她像是找到了最后的救星,连忙回头去寻云墨。
明月澈却摇头打断她,“没用的,莺莺,别…别自欺欺人了,我知道…我快死了…”
“不…”
凤含莺忍不住哭出声来。
“不要…你不会死的…小澈澈…”
明月澈却依旧在笑,“莺莺,别哭…莺莺笑起来最美…别哭…”
凤含莺眼泪根本收不住,她抱着明月澈,不断摇头。耳边打斗声还在继续,她却什么都听不见,只看向怀中的明月澈。
“好,我不哭。”她一把擦干泪水,道:“你答应我不要死好不好?你要好起来,你好起来我就不哭,好不好?你答应我…”
说到最后,她声音已经沙哑了。
凤君华忍不住开口,“小莺…”
剩下的话在凤含莺满面泪水中终究吞入了腹中,她想起了当初颜诺死的时候,她也如同此刻的凤含莺。悲痛,震惊,无助,绝望…
人的情感总是这样复杂。很多人或许我们不用在意,所以无视他们所有的付出和深情。然而当某一天这样的情感如火山爆发,湮灭在自己怀中。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彼时心中的震撼之深,如浩海波澜,无尽苍穹。
她闭了闭眼,忽然眸如利剑,直直的看着正在和云墨交手的女子。
云依!
她咬牙,眼神里写满了浓浓的愤怒和恨意。
砰——
云依被云墨一掌击中,捂着胸口口吐鲜血。
暗卫齐齐涌上来,剑指着她的脖子。
老顺亲王仿佛此刻惊醒一般,“住手。”
云墨负手而立,冷冷的站在原地。
云依咳嗽着,慢慢坐起来,对上老顺亲王的眼睛,眸光有一瞬的波澜,随即消失无痕,又冷清得让人不敢靠近。
老顺亲王好半天才从突然的冲击回过神来,而后怒火滔天,冲上去,直接一巴掌就打在云依脸上。
“孽女,我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