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静。
市中心医院,白光充盈的急诊导医台。
护士小姐们很忙碌,一边回答家属和病人问询的各种问题,一边整理手上的病例记录。
“那个护.士!请问张俊勇病人在几号房?”
“护.士!我老公的点滴打完了!躏”
“护.士,你们这有没有热水?”
“……护.士小姐,那个,请问,就是那个……你们急诊抢救部下午,就是大约下午……这个四点左右,四点左右啊,有没有接收到一个被……被……被强……崾”
护.士小姐要‘被’死了!忙碌地从各种座机电话病例整理里抬头。
忽而斜侧方传来很大的声音:“……在哪儿呢!快,我们去采访!”
护.士小姐终于把头抬起来了,却被一阵疾风给吹乱了刘海,有些风中凌乱的护.士小姐,一看,导医台前是空的?!
“奇怪,‘被’什么呀?话没问完,人呢?”
护.士小姐垫脚四处看了看,导医台周围没人。
而这时,大厅里来来往往的家属,病人,医生,都短暂把目光投向某处。
靠着导医台边角,蹲着的一团灰不灰蓝不蓝的什么鬼?!
仔细一看,是个人,大秋天穿到脚踝的长款羽绒服的人,看不见脸,但见一团红艳艳中间,一副超大墨镜。
抱着头的一双手,倒是十指细细,青葱白皙。
施润吓尿了,吓尿了啊!!!
采访?!
电视台的人来了吗?!
不,她不要被逮到采访,她也不要碰到警察叔叔,她更不要被带回警局调查!!!
她有孩子,这个牢她不能坐!!!
缩着,小心翼翼地移动着,往左边急诊部的大门口挪。
整个大厅那么多号人眼里,只见导医台一团不明球体在缓速漂移……
终于,终于,眼睁睁地蹲着挪到了门口了!
施润抓着挡脸的围巾,准备站起身撒腿跑呀,冷不丁眼前一双黑色军靴,军靴上是迷彩服包裹下劲道笔直的男人长腿。
墨镜里,施润的一双目光发抖得不行,尼玛不用于动用军人来抓她吧?!
当目光掠过这浑身匀称肌肉男人的脖颈,到达他的脸上时——
“啊!”
施润尖叫一声,身躯后仰着摔在地上,“……四……四哥?!”
秦穆之就是出来抽根烟,被小五赶出来的,小五说大半夜太太一定会来,病房里怎么能有烟味?
他抽完烟折回来,刚进大门,就瞧见地上这一团青灰的不明物体,如果施润不出声叫他,他还真不知道是她。
这丫头……把自己裹成了什么?头上披着的东北大花床单样的又是什么鬼?
秦穆之严肃的表情中有点呆,是被吓住的模样。
“弟妹。”
施润这会儿真特么想死一死啊!!!
“呵呵……四哥,好久不见,呵呵呵……我吃的太饱过来买个消食片,那什么,我先——”
“过来看雪政的?”
施润当下死在那里……
……**……
三分钟后,施润被四哥大手掐着小胳膊,温柔拎小鸡一样,走在长长的病房过道里。
“四哥,那什么我孩子还在家……”
秦穆之看她一眼,不爱说话。
“四哥……”
“四哥!病房门口有警察和记者吗?那个……”
“润儿!”前方墙壁上,纪遇南直起身躯走过来。
施润一瞧,妈呀,人都在!
施润难堪不已地顿住,小身子侧过去,被四哥拆了头巾和身上大大的羽绒棉服,此刻像被拔毛的小鸡一样没有安全感。
她立刻移了移双手,把血红的小脸捂得更严实。
他被抢救送进医院,那模样一定被这帮兄弟们全部看见了,那也一定都知道是她干的了。
她把他强了,真刀实枪的强了,现在四哥遇南哥还有简子俊简雨柔都怎么看她呀!
没脸见人,没脸见人了……她!
纪遇南瞧着眼前拿手死死捂住一张小脸的女孩,他微微叹了口气,真想走上去抱一抱这个小傻瓜。
怎么就能那么厉害把雪政抓成那样?虽然爽的是那个死男人。
“遇、遇南哥,警察……”
“这些事等会儿说,雪政在里面,你先进去看看他。”
施润小脸垮下来,血红再血红,大眼睛汪汪地闪躲着,拼命咬住下唇,还是感觉羞恼的血液在往头上涌。
该死的这怎么见啊?
她做了那事,把他做进了医院,这、这、怎么见?
“那个什么……他,情况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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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说。”
纪遇南说的实话,鬼知道里面这老东西会出什么招,老脸已经不要了,什么招都是可能的。
可这话落进施润的耳朵里,就是另一种意思,很不好,的意思!
施润是被简雨柔推到病房门前的。
这几个人很有默契地站远了些。
施润咬住下唇,重重地咬,墨迹了好久好久,惨透透的一张小脸绷直,赴死一般,抬手敲了门。
屏住呼吸等待。
施润一口气松了又像是更紧了,手指一推,门开了。
病房很大,只开了一盏灯,光线不明不暗。
她低着头,都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意识,大脑一片空白走到病床前。
白色的被子里,鼓起一道修长的身形,手背扎针,另一条胳膊枕着脑侧,乌黑凌厉的脑袋,背对她。
施润使劲捏着自己圆润润的手指头,吞了半天口水,终于能发出一点声音:“萧雪政……”
病床倏地发出声响。
男人从被子里猛地一弹,受惊地起身,看到了她,漆黑的瞳孔闪过戒备,五官顿时阴沉戒备,往床头缩。
缩完了后,有些苍白的长指拉拽过被子,严实地盖住自己。
施润看他这幅样子,脑海里顿时闪过电视剧桥段里女子被凌辱后的画面。
心下顿时自责,上前一步:“你别怕——”
“你来干什么!”
施润:“我……”
男人漆黑深深的瞳孔,满是受伤:“还想强我一次?”
施润:“……”
“萧雪政,你误会了,下午我情绪有点激动,犯了糊涂……”
“我不听!”
“你听我说好吗?其实我对你没有恶意……”
男人极度痛苦地伸手捂住脸,俊脸苍白:“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警察在哪里?记者在哪里?遇南,把心理医生叫来!”
门外:
“老四,这里交给你了,对话太美我不敢听,我去厕所镇定一下。”
简子俊:“四哥,我也是!五哥演出了我这一身的鸡皮疙瘩,我去吹吹风。”
简雨柔:“四哥,我去换个卫生棉,五哥已经不是我认识的那个英俊高冷的五哥了,我量被吓出很多。”
秦穆之:“……”
病房里。
施润瞧他这有些歇斯底里的状态,又瞧见他动辄间病号服宽大领口下露出的脖子上锁骨上还有脸侧的那些红痕。
她的手指头蓦地一抖。
双手覆到身后,有些愧疚,又很慌,舔了舔苍白的唇:“你别激动,你现在的状态不稳定,报警是冲动的,联系记者更是有损你名声的,我建议私下解决,你说出你要的赔偿,我尽所能赔偿给你,你觉得呢?”
此时,捂着脸的男人抬起脸了:“我觉得可以。”
施润:“……”
刚不是还激动着状态不好么,怎么回答得这么快?嗓音低沉干脆,而且好像就在等她这番话……
错觉么?
还在恍惚中,男人侧了侧身,腾开位置,手轻轻拍了拍床:“暂时没想到具体的条款,这样,今晚你先陪床吧,照顾我。”
施润有点懵,“那个宝宝们还在家,离不开我……”
“遇南开车去接了,接过来就在隔壁休息室,床很软很干净,适合孩子睡。”
施润:“……”
不怎么对啊,可是,一时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
GE大厦五十五层总裁办公室。
萧靳林看了眼腕表,工作起来总是感觉不到时间在过,他起身扯下领带,走向休息室。
浴室出来,紧窄的腰间围着浴巾,他抬手擦头发,浏览手机,发现有新邮件。
点开翻阅,他身形顿住,瞳孔迅疾一沉,手指往下拨,翻到最后,有一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