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雅小姐,怎么这时间回来了?”
小洋楼里,大娘听到动静打开了雕花大门。
雨下的一幕一幕,阿雅收起伞,“胃又不太舒服,也不是大事,反正下午一节校外课,我当偷懒了。”
大娘哎哟了一声,把伞接过去,嘀咕说她定是胃寒,下次抓几贴中药调理调理,说喝中药还能增加体重呢搀。
阿雅笑笑,进屋换鞋。
大娘走向厨房:“那中午不吃晕菜了,我改熬点清粥。”
耳塞里传出陈向学的声音:“阿雅,药进嘴里,五分钟起作用,这边黑客准备就绪了,你算好时间。”
“大娘,我也帮你。”阿雅放下书包,拎起袖口钻进厨房。
“做什么搞湿双手啦,出去啊。”
“粥里加点百合,我帮您泡一泡,有点饿了。”
“你用热水!”
厨房是半开放式的,格局宽敞,两人着流理台一左一右忙活,阿雅扫了眼大娘那边,轻声说:“还想放点茴香。”
“后院种着呢,就知道你喜欢,今年雨够,正好润出了新叶,我去采点!”
厨房侧门的珠帘渐渐安静,阿雅盯着,从口袋里取出东西,正是关小凌夹在书本第二十六页的锡纸,打开大娘立在流理台中间的保温杯,倒进粉末,自动晕开无色无味。
门口传来动静,“哎哟,这么点路也淋了,跑的气喘吁吁的。”
“都怪我馋,”阿雅轻声说,低头拿起保温杯旋开,“喝点水吧。”
大娘咕咚咕咚好几口,擦擦嘴,“这茴香真香,不过得最后放。”
“是啊,我来洗吧。”
“好啦,别弄脏了手,都是泥巴呢,我来就行!”说着打开水喉,阿雅无声等待,见大娘洗好了去切,“咦,我手怎么发钝……”
她心里低叹,把刀接过来,“大娘,没事吧?”
“头晕诶……”
搀着老人出来厨房,放到沙发上,不到一分钟,大娘的呼吸平稳。
阿雅闭了闭眼睛,关上客厅大门,反锁,转身往楼上走,许是她的呼吸太乱,耳塞里陈向学低声道:“镇定点,只有你一个人。”
“好。”
“阿伦正在黑席城的电脑远程控制端,你站在书房门口等输密码。”
“好。”
四肢像是肌肉在分解,很麻木,反复只有这一个字。
“阿伦,黑席城电脑什么感觉?”
“爽翻啊,我觉得香港这些大佬啊,还是粗人,席城这样对信息安全有防范的很少,不过即使有防范,我可是黑过内地z俯安全局的人,倒计时吧!”
耳塞里陈向学与旁边阿伦在说话,嗡嗡的像蜜蜂在扇翅膀。
“OK,输密码!阿雅。””
阿雅望着密码锁上出现的三个红点,视线重新焦距。
手指摁上去几下,门锁里传出咔哒一声,她用袖子卷着手,拧门把,旋开,里面空气有些闷,许久没打开了,安安静静,落地窗的一半窗帘遮着。
“抓紧时间。”
阿雅眼前却望见他坐在书桌后的身影,沉重的身躯靠着椅背,他有名贵的钢笔,手指也修长好看,但是抓笔的动作看得出来小时候并不是个好学生,他爱看书,壁柜里一整排都是,他学识渊博,可他签名潦草画符。
他在这间书房里对她做过亲密的事,两人挨着书桌,有一回也在地板上……
阿雅记得最深刻的是他站在落地窗前抽烟,玻璃外面是火红的晚霞,瑰丽逶迤,窗户映着他颀长挺拔的身躯,光影如同滤镜,他那天黑白暗格马甲,西裤笔挺,衬衫纯白,好似年华幻境退到了民/国时代梳油头抽雪茄的上海先生。
他是俊的,俊的让人呼吸都要停止。
她挪开那把沉重的老板椅,手指触碰到方形的凸起,只需要轻轻一按,身前的墙壁里传出闷沉的声音。
“打开了?”
“恩。”阿雅望着神奇裂开一缝的墙体,侧身钻进去。
里面的空间不大,密闭,她找不到灯,拿手机照明,保险柜就在角落里。
“不是密码保险柜,开锁的。”
“锁不离柜,阿雅,找。”
她将地毯摸了一遍,不见,猜想他身上带着一片,以防万一,不会没有备用。
她出来,打开书桌抽屉,一层层仔细翻找,最下面的抽屉被资料压住的最底下,一片铜钥匙,很小巧。
保险柜打开的也不难,里面的东西不多,都是纸张钉和的资料。
“账目应该有明确的数字页,瑞士银行的账户端是一个网银盾的东西,时间不是特别紧张,阿雅你也别紧张,仔细点找……阿雅?”
陈向学拧眉,一瞬间没听到她的呼吸了。
“阿雅?”
过了很久,阿雅恍恍惚惚地出声,仿佛艰难挤出嗓子眼,声音嘶哑:“在,在呢……”
“怎么了?”
“……没事。”
暗室漆黑,万籁俱静。
阿雅膝盖跪在地上,头也俯低,左手揣出来资料,右手举着手机,去捡地上那张照片。
手机的光泛白,照得照片里的背景也成黑白,只有她的乌发红唇和身上那件碎花和服浴衣,颜色鲜丽。
那是日本富士山下的温泉,她从他的命令上岸换第二套浴衣,刚出泉水好冷,她侧对着他的方向而站,有些瑟缩,侧脸很模糊,还被湿发挡住几寸,只有秀挺的鼻尖和嘴唇露出,衣服裹了一半,正陇上肩却没穿好,她记起来,是真的好冷,所以照片里她嗞着牙齿隐忍的样子。
只顾着冷,没发现他拍了照片。
他偷***了她的一张照。
他的照片,阿雅一张没有,从无意识拍,甚至噩梦深处,揣着要把他面庞从烙印深处剃掉的愿望。
世间的人缺乏安全感,所以才有了保险柜的存在,保险柜里放着的东西都是挨命的,是不能动的,是想要永远拼命守住珍藏的。
她捏着照片边沿的拇指渐渐发麻,哆嗦起来。
一滴一滴,水珠安静地打在上面,晕模糊了照片,照片里的女孩,美盼低目,咬唇,内敛,神情恼而羞遮。
“阿雅?”
她仰头,发狠地捏住了照片,往胸口压,身体渐渐蜷缩下去,手指揪着衣服,几近扭断,不晓得哪里疼,这疼痛的感觉叫人发疯,要发疯了。
为什么呼吸那么困难?为什么世间上的事无可奈何?为什么……为什么……
……
“东西拿到手。”
耳塞里陈向学深呼口气,“姑奶奶你吓死我了,以为你被打麻醉枪了突然没了声音,怎么了?”
“没事,我马上下山。”
“好,这边关小凌去接应,你把东西给她,会有人带你去内地,作为线人,我们会保证你的生命财产安全。”
陈向学的这些安排,可有可无。
她好像生命到了尽头,完成了这件事,何去何从,其实无所谓。
和关小凌汇合的地方离中文大不远。
阿雅打车抵达,雨下得越发凶猛,她没有拿伞,站在路口等交通灯变色。
过到马路一半,身后突然有人喊她的名字。
阿雅回头,非常意外,张梓铭。
小家伙撑着一把黑色的伞,要跨上斑马线,阿雅只得转身回走,他背着书包,“少爷?”
手机响了,是关小凌打她电话。阿雅接听,“马路对面,等我一下。”
“听姑婆说你在这所大学上大学,本小少一年级了,也是学生,过来看看你有没有好好学习。”
阿雅朝他身后张望,明白了,“自己偷跑出来的?”
“是提前放学啦!我……想吃水果捞,家里谁也做不出你做的味道。”
“你妈妈会着急的。”
“阿雅。”斑马线对面,关小凌从咖啡屋出来了,疑惑地喊她。
阿雅无法,只得牵起张梓铭过马路。
一瞬间的事,飞车过来,逼停面前,阿雅都来不及反应,她和张梓铭被车上下来的人迅速被拖进车门里。
“阿雅!”关小凌冲过来。
张梓铭已经进了车里尖叫大哭,阿雅半个身子在外面挣扎,关小凌和抓她的男人动起手,车已发动,阿雅脸孔煞白最后关头把资料朝关小凌扔了过去。
“别管我了,小凌,去给陈向学!”
“阿雅!”
阿雅忽的被勒住脖颈,呼吸顿断,眼前一黑,倒进车里,车哗地旋动,把关小凌甩到在地,飞出去。
---题外话---今天更的少,明天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