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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括掏出水月庵的建造图样,指着其中一间屋子,说道:“这里是姨母所居住的禅房,房门口处发现了两名成年男子的尸骨,上身朝外,由此判断当日大火突窜,二人在屋内始料未及,才未能逃出。”

梁欢蹙眉,想了想说道:“也就是说,他们与放火之人可能不是一伙的。”

沈括颔首继续道:“二人腿骨健硕,应该是习武之人。既然已经派人刺杀姨母,又怎会将自己人一起烧死,便是要灭口也不该是在水月庵。”

“两拨人阴错阳差之下,留下了证据。”沈括从袖袋中取出两块烧黑的玉佩,分别递给赵瑾瑜和沈国公,继续说道,“这是大火那日清晨,我同父亲一起去水月庵拾到的。”

沈国公瞪了他一眼,喝道:“怎么不早说?”

沈括瑟缩了一下,正色道:“儿子唯恐有人污姨母声誉,因此才将那二人尸骨悄悄处理了,也未敢多言。”

沈国公脸色渐黑,肃声道:“此事休要再提,皇后娘娘必是清白的。”

沈括亦知此事重要,否则也不敢偷偷瞒下,若非今日提到许贵妃,他只会埋在腹中一生。

赵瑾瑜的脸色却不大好看,那块玉佩虽然被火熏黑,却依然能辨认出上面的纹饰是许氏族徽。

沈国公见赵瑾瑜垂眸不语,又狠狠瞪了眼沈括,不会说话就别说!

沈括也知自己不该当着赵瑾瑜面将此事托出,可是心底也不愿意瞒他,毕竟那些人害了姨母,是他的杀母仇人。

沈国公道:“娘娘是自尽的,她心脏处有融了的金子,还有许多贵重宝石珍珠。如果无意外,娘娘应该是为保清白,用那支金镶珠宝圆花簪刺入胸口自尽的。”

自尽之后是否被人猥亵,谁也不知道,毕竟人烧的只剩骨头了。

赵瑾瑜知道那支金镶珠宝圆花簪,是父皇求亲时赠予母后的,那是母后心爱之物,母后出宫亦带在身侧。

梁欢安抚的说道:“那些人本就是来害姨母的,姨母若是自尽,他们任务完成,也不会有旁的举动。”

沉默良久的赵瑾瑜,阴沉着脸说了句,“其心可诛。”

既然是习武之人,要逃出禅房轻而易举,只能是他们二人从内拴死了房门,慌乱之中未能将房门打开,才因此丧命。

或许许贵妃并没有打算杀了母后,只想污了她的清誉。

父皇以皇后礼制将他母后下葬乃是国丧,三月之内断无可能再立新后,三年不会换储君。

若是母后只是没了清誉,使皇室蒙羞,众臣上奏请立新后换储君,父皇为了皇室颜面亦无可推托。

赵瑾瑜喉头发紧,母后是为了他才自尽的!

一国储君,怎能有一个德行有亏的母亲。

母后为了他做至此,他却不能就此惩治许贵妃。若是此时沉不住气揭发她的罪行,便是枉费母后一番良苦用心。

室内气氛压抑,梁欢愤恨道:“这许家太阴损了,绝不能放过他们!”

赵瑾瑜垂眸不语,母后用生命为他争取到三年的时间,夺妻之恨,杀母之仇,他早晚会报的。

沈国公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许家之事莫要再提,先将纵火之人揪出。”

沈括点头,“此事只有我们四人和许家的人知晓,他们怕引火烧身定然不敢胡言。”

梁欢却还愤恨难平,重重锤了下桌案,桌案上的天青釉茶盏应声跌落在地,落了个碎尸的下场。

赵瑾瑜强忍住喉中酸涩,问道:“舅舅可知,陈将军是否主动与宣平侯府议亲?”

沈国公没防到他有此一问,怔忡了下,气恼道:“休要再提此人,从前与我要好的时候都忘了,亏他还是个驻守边疆的大将军,教个姑娘的本事都没有。”

老沈国公当年很欣赏陈青岩,有意与之结亲,因此他二人虽然年纪相差几岁,却十分要好。

后来沈兰嫁给了景睿帝,蜀国的昭和长公主来赵国和亲,指定要嫁给陈青岩,先皇便下旨为他二人赐了婚。

“殿下,您从前可从未提过陈二姑娘,便是我撺掇你去见她,你都未曾去过。柏言斗胆问一句,殿下今日为何如此关心她?”梁欢实在是想不明白,心直口快的问道。

沈国公不知今日发生了什么,一头雾水的望向沈括。

沈括板着脸,问道:“我也多嘴问一句,殿下心里可是有她?”

沈国公大惊,训斥道:“胡说什么!”

赵瑾瑜却未反驳,只说道:“当初京都流言四起,她人在凉州,京都的人是怎么知晓她非李珩不嫁的?”

沈国公黑着脸将赵瑾瑜打量个遍,莫非他真如沈括所言,对那女子有了情意?

赵瑾瑜却神色自若,任由他打量,脸上的表情都未变一分。

沈国公叹了口气,道:“此事确实蹊跷,我曾去信质问过青岩兄,他回信说并未遣人去与宣平侯府说亲,也不会请人去说和。”

当时陈青岩回函说他已负沈家一回,不会再次相负,定会管教好自己的闺女叫他放心。

他是放心了,后来却传出陈府多次请人与李家说亲,皆被宣平侯拒绝的传言。

没几日,圣上便下了圣旨赐婚。

当时他气陈青岩骗他,因此收到他从凉州寄来的信件便直接烧毁,再未看过。

沈括眉头紧锁,问道:“父亲可知陈家请了何人前去说亲?”

沈国公没好气的说道:“还能是何人,二皇子的舅母,甄氏。”

梁欢道:“若陈将军并未说谎,那定是陈府的人瞒着他做下的!”

“难道是二皇兄侧妃,陈氏。”沈括说道。

沈国公否定道:“她一个出嫁女,怎么能代表将军府。”

梁欢气馁,像个搅屎棍一般,说道:“陈将军家里又无续弦,谁能做的了主!那肯定是陈将军说了谎。”

“陈四公子的生母,秦姨娘。”赵瑾瑜不紧不慢说道。

沈国公恍然大悟,“是了,陈侧妃入了二皇子府后陈四公子就在为二皇子做事,一直到前些日子二皇子才将他安排进吏部。”

陈明真是庶出不能继承将军府,因为皇帝对陈家的打压陈四公子没能入朝,也去不了军中,此事只有他受益最大。

但这只是猜测,还有待查证。

梁欢道:“这事简单,问问舅母便知。”

“父亲,母亲叫女儿请你们移步去用饭。”沈玥被陆机拦在门外,不满的瞪视着他。

沈国公一拍额头,“已经到了晌午,咱们先去用饭。”

一行人起身前往饭厅,梁欢落后几步与沈玥并肩而行,低声问道:“表妹今日可有做糕点?”

沈玥侧首剜了他一眼,嘀咕一句,“没个正形。”

梁欢挑眉看她,见她点头,才咧嘴笑了笑。

他与沈玥已经过了四礼,因着沈皇后的事,婚事也就此搁置。

沈国公与赵瑾瑜走在前头重重咳了一声,沈玥红着脸快走两步与沈括走在一起,落后他半步。

梁欢脸皮厚,追过来与她并行不语,只拿小拇指勾了她的手。

男女不同席,沈玥没留下来用饭,国公夫人是长辈却没那么多规矩,因沈国公留她有话要问,便留下与他们一起用了饭。

按惯例赵瑾瑜的吃食需要有专人尝过才能用,陆机正要先尝过,却被他拦住,“不用。”

陆机为难道:“殿下,这不符规矩。”

赵瑾瑜淡然说道:“无事,在舅舅家可以随意些,你也去用饭吧。”

陆机应声退下,赵瑾瑜将每个盘子的素菜肴都用了些。

饭桌上无人讲话,用过午膳众人净了手面,四个人八只眼睛目光炯炯的一起看向沈国公夫人。

沈国公夫人被他们看的浑身不自在,疑惑的问道:“都瞧着我做什么?”

沈国公轻咳一声,问道:“夫人可知,是谁请了甄氏去宣平侯府说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