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做过人上人,谁会想坠入凡尘做脚下泥呢。
便是她,不是也过惯了事事都有人伺候的日子么。
老夫人叹了口气,解释道:“她是贵妾,纳进门是要有官府文书的,而且,宗族破例为她提前上了族谱。”
按理说妾室只有生育了庶子才有资格上族谱,但因为她身份高又是为妾,宗族便将这份体面提前给了。
“这事没经过你的同意,确实是我们李家对不起你,只要你帮李家度过难关,我们李家日后绝对不会亏待你。”宣平侯道。
陈琬琰根本不信他的保证,只道:“王大人若是肯说出十八年前之事,出谅解书也不是不可以。”
“这……十八年前的事,王林也可能确实不知。”宣平侯为难的说道。
“他不知,那父亲可有线索提供?”那会宣平侯也在为三皇子做事即便没有参与,风声应当听过吧。
王林既然能官至中书侍郎,肯定不是鲁莽冲动之辈,怎么会因为宣平侯不允婚,就用血封咽陷害宣平侯府呢。
江州之事已有十年,当年的事也是二皇子外家一手承办,他既然与二皇子搭上了关系,一万两银子的事儿根本不用怕成这样。
宣平侯竟然对王林这么畏惧,实在太奇怪了。
她细细想着宣平侯最近奇怪的态度,她是不是想左了?
“你这不是为难人吗?陛下都查不出的事,我们怎么会知道!”宣平侯夫人气道。
陈琬琰淡声说道:“我也没让你们指正凶手啊,就是说说有用小道消息罢了。”
既然要利用她,她总得收点好处吧。
宣平侯似是看出她心中所想,说道:“只要你愿意写谅解书,明日我便让族长为你开祠堂。”
“对,你只要出了谅解书,我们一定会说服宗亲开祠堂!”李二老爷附和道。
“开祠堂这事先不急,毕竟我还有孝在身,就不要为难族长了。”
众人被她噎的不轻,这原是宗亲为了不给她上族谱的借口,没想到让她当借口用了。
“你这女子是一点教养都没有,长着赐不可辞,这道理你都不懂?”李三夫人不满的说道。
“我这不是怕连累了李家吗?毕竟是国孝,还是守规矩的好。”
宣平侯想让她入族谱,一是为了她手里的丹青铁券,二是怕她未入族谱随时撂挑子跑路,失去了二皇子这座靠山。
他在害怕,如果失去了庇护,也许王林的下场就是他的下场。
难道那个人是要把知晓十八年前事情的人都铲除掉,或许这些年已经拔除的差不多了。只因为宣平侯像条灵活光滑的泥鳅,那人抓不住他,才会选择嫁祸。
或许周家保宣平侯,就是在保自己。
若是他们一同被发配边疆,全部人都要死在路上,但若有宣平侯在路上护着,他们还有一线生机。
“那事已经过去十八年,知晓此事的人本就不多,这么多年过去已经都不在,无迹可查。”宣平侯沉声道。
陈琬琰琢磨着他的话,看似他什么都没说,却又什么都透露了。
果然如她猜测那般,涉嫌皇长子案件的人都被除去了。
朝廷人员调动,治罪,罢黜,都是有完整流程的,那人能除掉那么多人,肯定是用犯罪实证把他们钉死了。
该怎么把与血封咽有联系之人从中挑出来呢,事情过去十八年,不知有多少人离任,落马,这无异于大海捞针。
陈琬琰沉着冷静的抬眸,乌沉不见底的黑眸看向宣平侯,语气沉缓的问道:“父亲可否与琰儿单独谈谈?”
宣平侯沉吟片刻,点头道:“你随我来吧。”
宣平侯知道她今日见了二皇子,提出这样的要求肯定是有话要说。二人一路无话进了宣平侯的书房。
陈琬琰从袖袋掏出一叠银票放在书桌上,“这一万两银票是大姐夫今日给我的,琰儿不知该如何处置。”
她突然想明白为何刚好是一万两银票,二皇子给她银钱固然解了她的燃眉之急,也是在安宣平侯的心。
他无法挑明的话,借她的手告诉宣平侯此事他已知晓,但并没打算追究。
宣平侯故作不经意的瞟了眼桌上的银票,说道:“琰儿缺钱从公中支取便是,怎可收二殿下的钱。”
陈琬琰道:“那我赶明儿给大姐夫送回去罢。”
宣平侯却摆摆手道:“既然已经收下,哪有退回去的道理,你好生收着吧。”
陈琬琰为难道:“那这……”
宣平侯轻快的舒了口气,“明日为父从公中支取了,给二殿下送去便是。”
陈琬琰在心里笑的花枝乱颤,面上却不显,她这算是联合大姐夫坑了宣平侯一万两银子吗?
宣平侯吃了个哑巴亏,还觉得十分舒心,这一万两银子压在他心头十年,交到二皇子手中,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他再次在心里念了句,管着国家的钱袋子,钱财之事贪不得。
其实他也算为数不多的清官了,那一万两银子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贪污。
“那琰儿便多谢父亲了。”
她把桌子上的银票收起,忽然问道:“父亲真的不知晓十八年前之事吗?”
宣平侯听的心惊,只摇摇头,“不知。”
陈琬琰见他不肯说也不相逼,若是他被逼至绝境自会知无不言。反之,他若不想说,她也撬不开他的嘴。
“若是父亲之后想到了什么,一定要告诉琰儿,琰儿愿意替父亲分忧。”
宣平侯眸中闪过一抹精光,颔首说道:“先前的事儿,是我李家对不住你,你也莫要往心里去。”
陈琬琰笑了笑,豁达的说道:“不知者无罪,一家人没什么好计较的。”
宣平侯背着手叹了口气,“圣上已下旨让亲家回京述职,你父亲年前就会回到京都,待他到京都,我一定亲自去向他赔罪。”
陈琬琰对他福了一礼,“那也不算什么大事儿,我并未放在心上,父亲言重了。”
二人一起回了春晖院,众人也不知道他们都说了什么,宣平侯冲老夫人摇了摇头,这事便先压下不提。
老夫人让人摆了饭,陈琬琰用过便出了春晖院。
“小姐,你紧张吗?”丹云听说陈青岩要回京述职,隐在黑暗中的神色有些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