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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陈琬琰却让李泽莫名的信服,他立马应道:“承一诺,生莫敢忘。”

陈琬琰颔首,若有似无的瞥了眼沉思的李珩,肃着脸道:“嫡庶之分自有约束,大丈夫立于庙堂,若连此都想不开,如何为官。”

“嫡出纵然尊贵,有得天独厚的优势,但庶出的身份赠予你提前打磨心智的机会。若你能承其重,守住底线,不贪不恶不动摇,还怕没前路?”

李泽怔忡的回不过神,这说话一套一套的,还是他那传言中善妒跋扈,不讲理的大嫂吗?

“恃于人者不如自恃,自恃者寿,自足者福,顺天应人,福寿常在,别因为嫡庶身份怨天尤人,嫡出的压力也是很大的。”陈琬琰仰着小脸,一口气说完有点喘。

李珩闻罢,冲她拱手正容问道:“李家之事夫人如何看?”

“间者隙也,有间则隙生。”陈琬琰摸了摸手上的琉璃珠串,肃然说道,“危在我,而施于人。故我危则人危,人不欲危,则必出我于厄难。”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当我有了危险,我就把危险强加在别人身上,别人就都同我一样身处危险之中了,可是人们都不希望危险降临,所以就一定会把我从危难中解救出来。

宣平侯府就是被王家强行拉下水,能被王林强行拉下水,就是因为有裂痕,有可乘之机,才让王林有了利用宣平侯上岸的机会。

王家既然选择用血封咽陷害宣平侯以求自保,那定是三皇子的授意,毕竟王家是三皇子的姻亲,他的一举一动都与三皇子息息相关。

宣平侯定是知晓什么能让三皇子害怕的秘密。

李珩问道:“如何解?”

“以子之伎,反施于子。方才那句,既是李家之危,亦是解决之计。”陈琬琰认真的想了想,又道,“君臣各安其位,上下各守其分,临渊止步,才是长久之道。”

陈琬琰说完沾水在几案上写两个字,问他,“当官者正,为臣者忠,明白了吗?”

李珩庄肃的吐出两个字,“纯臣。”

陈琬琰嘿嘿一笑,夸赞道:“孺子可教。”

李珩眸色复杂,与她成婚五个多月,她很少有正经时候,行为懒散不羁,她竟通透至此。

他好像一点也不了解她,他只知她脾性刚烈倔强,喜欢与人争强斗狠,只要抓住人的小辫子就不肯放。

仔细想来,她所做所为都是为了将侯府从危险中剔除,所以才次次态度强硬不让于人。她曾经与太子有过婚约,陈将军怎么可能把太子妃教成顽劣的女子呢。

陈家完全是是按照皇后的标准去教她的,虽然她举止有时并不得体,可这份见解并不是普通的闺阁女子能说得出的。

至少被称之为才女的王嫣然,就从未说出过。

他想起那夜,她也曾说过与其摇摆不定,不如做个纯臣,忠君爱国。

“诶,你们兄弟俩这么严肃的吗?”她挠挠脑袋,杏眼圆瞪,黑色的瞳仁如珍珠般闪着细腻柔和的光。

李珩宠溺的替她捋顺被她挠乱的头发,“夫人大义,受教了。”

陈琬琰眨着眼睛,小声的咕哝,“记住你也不听。”

慈不掌兵,仁不当政,没有什么是能瞒得过上位之人的,现在不处置他,不是不想处置他,而是结的果还不够大,还未成熟。

他心慈帮周淑清,保王嫣然,岂知不是在替果子催熟。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大嫂,若是丹霞姑娘同意嫁我,您可还会阻拦?”李泽不自觉的用上了敬语。

陈琬琰摇摇头,李泽面色一紧,以为她是真要将丹霞嫁给他做正室,哪知却听她肯定的说道:“你放心好了,丹霞不会同意的。”

她对丹霞还是有自信的。

李泽愣了愣,虽然不知她哪里来的自信,仍是松了一口气。

在东宫的赵瑾瑜听陆机说,她将寻唐远的人都撤了也是一愣,神色变了几变,心情也莫名的松快起来。

梁欢见他神态倏变闲适,暗暗咋舌,看来这位真的是情愫深陷了。

“方才陈二小姐,使人带走了王嫣然的婢女丁兰。”陆机道。

沈括皱眉,赵瑾瑜对陈琬琰是否关注太过?

“王林这罪认的太干脆,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沈括神情严肃,他有些想不通,“他好像并不怕此事拖累全族。”

三皇子生性凉薄,当年能干脆利落的舍了周家,王林不可能不知道他就算顶了罪,三皇子也不可能保他全族性命。

他进了大理寺,还未严刑拷问,竟然十分坦然自若的招认了。

赵瑾瑜淡淡道:“有恃无恐罢了。”

他把王嫣然送去宣平侯府,就是在拉宣平侯下水,在向宣平侯府求救。

“她可有留话?”

陆机想了想,说道:“这话陈二小姐是同李家兄弟讲的,属下不知是否要传给殿下听。”

赵瑾瑜眼眸轻垂,复又抬起,“说。”

陆机掏出小本子复述道:“李世子询问陈二小姐,李家之事她如何看。陈二姑娘回,间者隙也,有间则隙生。危在我,而施于人。故我危则人危,人不欲危,则必出我于厄难。”

陆机说完,又继续念道:“李世子复又问,李家之困如何解,陈二姑娘作答,以子之伎,反施于子。”

赵瑾瑜眸光流转,勾了勾唇,问道:“二位表兄怎样看?”

他们都喜用对方犯的错来发难,但他更喜欢知其诡而不察,察而不示,导之以谬。(假装不查,让对方走到荒诞的地步,再用他犯错的来诘难。)

沈括与梁欢对视一眼,梁欢不假思索的回答道:“妙人。”

一句话不仅道出了李家之危,也道出了那些参赵瑾瑜之人的目的,又能解了赵瑾瑜被围攻的困局。

他们强拉赵瑾瑜下水替他们受过,赵瑾瑜也可以用这句话,做实了他们的犯罪的心虚,反手将他们按死在水里。

“以彼之道,还彼之身,确实是个好办法。”沈括想起那日在春风楼,她与张三公子的对垒,笑道,“也确实是她的作风。”

梁欢笑的眯起了眼,道:“得亏她是个女人,入不了仕,不然怕是要专政。”

就她那性子,谁对她发难,她就要打还回去的架势,不是在朝堂上被人早早干掉,就是干掉一大群人,做权臣。

赵瑾瑜问陆机,“她还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