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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鬟看着她摇了摇头,等着彤霞开口。

彤霞道:“丹霞姑娘说,承蒙泽公子厚爱,她身份卑微恐误了公子前程,那日公子好心相扶,不该因此羁绊了泽公子。”

李泽怔愣的听完,错愕的低语问道:“她不肯做我的正室?”

李氏好歹是公侯世家,父亲亦在朝为官,他除了是庶出,说起来出身并不算差,只是比不得嫡出尊贵罢了。

丹霞若做了他的正室,陈琬琰定会放了她的身契,她就不再是奴籍了,日后子嗣亦能走科举,不用再为奴为婢。

一朝翻身在即,她竟然拒绝了。

梅姨娘似乎也没想过这个结果,不由得抬眼去看陈琬琰。

陈琬琰唇角微微上扬,脸上洋溢着若有似无的浅笑。

丹霞是个通透的人,李泽会因为自己庶出的身份怨天尤人。自尊心这么重的人,日后他进了官场,因着她的关系前期也许会平步青云,往后也能因她曾是丫鬟的身份觉得抬不起头。

连梅姨娘都看得清,丹霞怎会不懂。

娶做正室,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宣平侯夫人回过神,也忍不住喟叹了一声,“倒是个识抬举的。”

李泽冲陈琬琰恭敬的拱拱手,“心服口服。”

陈琬琰微微侧身避开,淡淡道:“我说过的话何时都作数,回去心无旁骛的读书去吧,若有不解之处就来寻你大哥。”

李珩知她想让李泽同他齐心,日后去了朝堂也能多个助力,便道:“一个人读书枯燥,两个人一起探讨或许更能通晓其意。”

李泽颔首,这就是日后要多与他走动的意思了,知晓他见陈琬琰多有不便,见李珩却简单许多,“兄嫂的恩情李泽谨记在心,日后定不相负。”

陈琬琰却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弄的不好意思起来,“都是一家人,做兄嫂的照拂弟弟也是应该的。”

李珩却忍不住想扶额,李泽比她年长两三岁,她这一口一个弟弟叫的挺顺溜。

李泽嘴角也抽了抽,他冲宣平侯夫人行了礼,道:“今日是李泽莽撞,在大伯母跟前闹了笑话,让您受了累,请您谅解。”

宣平侯夫人着急着去大理寺,虽不知她离开这会儿陈琬琰又怎样蛊惑了李泽,见他不再执着娶个丫鬟为妻,也就和气的说道:“只要你不犯浑,我受些累也是值了。”

梅姨娘道:“既然如此,奴婢和泽哥儿就不耽误侯夫人、世子与少夫人办事了。”

梅姨娘跟着李泽出了大房的范围,才拍着胸口,惴惴不安的问道:“你今日怎么敢说出娶一个丫鬟当正室的话,万一她不知好歹同意了,你就真的要娶了,你知不知道?”

李泽温顺的说道:“娶了大嫂的丫鬟总比大夫人安排的亲事要好,母亲也莫急了,再说人家也不愿嫁我。”

梅姨娘却剜了他一眼,谨慎的四处观察了一下,“慎言,若叫人听到你叫我母亲,又要给你惹来麻烦。”

李泽无奈的闭了闭眼,他的母亲就在他的眼前,叫上一声也要有诸多顾忌。

“姨娘,日后若是再有人说大嫂的不是,你当远远避开,避不开也万万不可附言,若是可以多替她美言几句。”

梅姨娘好奇的问道:“她同你说了什么?”

李泽低声道:“她给了我结识二皇子的机会,她这个人并没有表面那么简单,得罪她没有好处。”

陈琬琰言言句句都是要忠君,而不是站队二皇子。

这话她说的隐晦,他却听的明明白白。

皇子们都年岁增长,圣上年纪越来越大,东宫就是个空壳子,听父亲讲朝堂上几股势力日日弹劾太子殿下,明显是要争储。

忠君,忠的是哪个君?

忠对了扶摇直上,忠错了一落千丈。

她说的没错,庶出的身份确实让他提前受到了打磨,他比李珩更敏感。她小声嘀咕的那句话,让他分析出,她曾劝李珩忠君,可李珩却把王嫣然带回了侯府。

血封咽毒害过皇长子,如此敏感的时期,沾上王家的脏水并不明智,已然违背了君上彻查的心意。

梅姨娘自然知晓陈琬琰不简单,能以一己之力对抗整个李氏族人的女人,能简单到哪里去,这点她还是很相信李泽眼光的。

她招来跟彤霞一起去阆苑的小丫鬟,问道:“丹霞姑娘真没受威胁?”

小丫鬟摇摇头,从袖中掏出一个青色瓷瓶递给梅姨娘,说道:“彤霞姑娘并未进丹霞姑娘的房门,是奴婢自己进去的,那话也是奴婢与丹霞姑娘二人单独说的。”

梅姨娘接过瓷瓶,见并不是李泽准备的那瓶,疑惑的问道:“这是何物?”

小丫鬟道:“这是丹霞姑娘让奴婢交给姨娘的。”

李泽若有所思的盯着那个青色瓷瓶,半晌才怅然若失的笑了笑,道:“姨娘收好吧,这是宫里的东西。”

梅姨娘将瓷瓶翻过来,果然在瓶底看到了一个朱红色的御字。

“她竟然将宫里的东西随手丢给一个丫鬟用,难怪她院里的丫鬟都说她出手大方。”

宫里的东西十分珍贵,就是侯夫人也不见得舍得赏人,她不是不稀罕,就是把丹霞看的十分重要。

“泽哥儿药膏她收了?”梅姨娘问道。

“丹霞姑娘说,多谢姨娘关心,这瓶生肌膏是回敬给您的。”

梅姨娘眉心微皱,“你没转告她是泽哥儿所赠?”

李泽无意瞄了眼小丫鬟新换的珥珰,失笑道:“姨娘莫要为难这丫头了。”

梅姨娘疑惑不解的看着了他,就听他解惑道:“她这是要与我撇清关系,又给姨娘拿了这好东西,让您拿去讨好主母,免她因今日之事与我们为难。”

小丫鬟下意识的摸了摸丹霞送她的珍珠珥珰,双眼放光,泽公子太厉害了,回来的路上彤霞姐姐确实是这样讲的。

一开始她想不通,她分明已经讲清楚是泽公子赠与,丹霞姐姐也面不改色的收了,谢的却是梅姨娘。

她以为收了东西,丹霞姑娘就会答应泽公子的求娶,万万没想到,丹霞姑娘却拒绝了……

梅姨娘握紧手中的瓷瓶,眸色复杂,“可惜了……”

生了这样一颗玲珑心的姑娘与她儿子无缘。

李泽却垂了眸子,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时而轻飘飘,时而沉甸甸。

丹霞趴在床上怔愣的看着手边的白色瓷瓶,打开闻了闻,气味芬芳馥郁。她受伤之后小姐给了她好多上好的伤药,她一眼就能看出这白瓷瓶的药很普通。

她剜出一些,涂在手背晕开,又想起那个靠在墙上的失落的少年,那时的他很像曾经的自己。

她在无助彷徨时走了歪路,可却想将他带回正道。

那天在大夫人的宴客厅里,她原本是能躲开他的碰触,却生生的跌进了他的怀里,费尽心机将他带到小姐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