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国公神色复杂,半晌才道:“确实如此,但事情过去太久,想查难之又难。”
赵瑾瑜垂眸,或许燕王来朝是受他父皇的邀请。陈琬琰传递出来的消息,父皇一定也查到了,如她所言不能妄动,那么王杨一定很重要。
王家,江家,宣平侯,都属三皇子一系。
宣平侯险遭灭门之祸,也许是他知晓十八年前之事,而非只因为与二皇子成一系?
等?
赵瑾瑜眼前一亮,神态是说不出的愉悦,“原来是这个意思。”
沈国公茫然的问道:“什么意思。”
赵瑾瑜低声道:“王杨,江家,宣平侯,可能是重启皇长兄案子的关键。”
沈国公道:“江王两家当年因为王江氏被逐回娘家闹的老死不相往来,尤以次子江风为主,追着王家闹个不休。江风是个纨绔子,无功名傍身又与王家处处做对,在京都混不下去才被江家老太爷送出京都外放。”
景睿十三年江家老太爷过世,江风丁忧三年一直未派官,直至今年三月他参加了明法科的考试,才补了刑部侍郎的缺。
“王林的父亲是寒门状元,生有五子,唯有王林和王杨中了进士,王林二甲进士,王杨三甲同进士,他们的父亲是先皇的宠臣。”
王家与三皇子外家有姻亲,王林正妻便是贤妃郭氏的妹妹,继室亦出自郭家。
王林继室育有一女小王嫣然二个月,乃三皇兄的侧妃,后被封了正妃,江家对上王家根本没有胜算。
梁欢问沈国公,“那宣平侯府呢?”
“宣平侯的祖父宠妾灭妻,他祖父过世后庶支与嫡支起过内讧,庶强嫡弱,老宣平侯就得了一个空壳子,要说宣平侯府那老夫人是个厉害的,硬是将破碎的李家拉拔起来了。”
虽然老宣平侯的儿子并没有特别出息的,但宣平侯生的儿子倒是个运气好的,捡了陈家这个宝。
赵瑾瑜左手的食指在拇指指甲盖上转圈,忽然说道:“暖桃来自萍乡。”
萍乡在遂昌县,宣平侯有少数的封地就在遂昌县境内,王杨曾在遂昌县做过县令。
这样的派官是巧合吗?
王林是否刻意躲去的宣平侯的封地?
江风,刑部,王杨,等。
等的是宣平侯的消息?
“我们都知道暖桃来自萍乡,这怎么了吗?”梁欢被他忽然的一句话弄得有些茫然。
赵瑾瑜淡声道:“没事,你们继续说。”
如果等的是宣平侯的消息,这很可能是父皇查到了关键却又走进了死巷,而有意引导她传达消息给宣平侯,诱他投诚。
这样的话,也难怪父皇会如了许贵妃的愿赐婚,又让她守灵送葬守丧,做出一系列迷一样的操作。
赐婚是在引背后之人露出马脚,将她高高架起又露出嫌恶之意,意在保护。与他出生就被册封太子,却又架空东宫的用意如出一辙。
守灵送葬纵然有母后的原因所在,还有一个重要的信息传达给宣平侯,有过已罚。
沈括迷茫的问道:“这三个人有什么特别的联系吗?”
沈国公想了想,道:“宣平侯与江风都是出名的纨绔公子,二人是臭味相投的至交,都曾在刑部当过值,而王杨因娶了江风的嫡妹,与他们往来也颇多。”
他忽然福至心灵,继续说道:“王杨在刑狱畏罪自杀之后,宣平侯就被他父亲强塞进了户部。江风每每看到王家人就追着骂,也被赶出了刑部。各部都不愿接收这个纨绔子,江老太爷就把他送回抚州老家,寻了个差事。”
“看不出持稳的江侍郎还有这样疯狗的一面。”梁欢叹道。
赵瑾瑜却感觉江风像是故意挑事,为的就是江家与三皇子一系彻底分离。
江家乃世家大族,其他人还要继续在朝为官,只能造成他在京都混不下去的局面,平息京都的混乱,还可以回到抚州看护王杨的遗孀与遗孤。
他怕有人对她们动手?
难道江氏手中有东西?
江风进了刑部,江氏等人肯定是被保护起来了,这点他并不担心。
他父皇生性敏感多疑,只要他循规蹈矩,私下少做小动作,不威胁到他父皇的皇权,父皇就不会忌惮他。
赵瑾瑜一身轻松自在,难怪父皇让他今日出宫放松,原来是安排了这一出。
他忽然脸红了红,父皇难道也知晓了他的心思了吗?
有这么明显吗?
“殿下,你脸怎么这么红,可是发热了?”梁欢咋咋唬唬的问道。
赵瑾瑜:“……”
“孤无碍。”
只是他想不明白,父皇为何不让母后与自己知晓他一直在查皇长兄之事,难道父皇是故意让母亲与他起的争执?
目的是为了引蛇出洞?
母亲为人宽厚隐忍,从不曾与父亲红过脸,更别提争吵,惟因赐婚的事与父皇争执几次。
他数次为母后求情,父皇皆不松口,他一度以为父皇是为了稳固政权,平衡各方势力,才立他做了十六年的傀儡太子。等他立了新后,自己便要被废。
可是却在他提出去江州赈灾之后,父皇软了态度。那时离母后被废已有八个月,距一年之期还有三个月。
从复位圣旨上写的时间他可以断定若母后未亡,父皇接她回宫,也会恢复她皇后头衔。
可母后却选择了剃度出家,不愿父皇为难。
母后应该是看出了父皇的目的,才让他避去江洲,赵瑾瑜闭了闭眼,心登时如刀绞。或许那夜不用任何人害她,她也没打算活着。
帝王发妻,亡故恢复后位,他仍是最名正言顺的嫡子。任何后妃再封后,他仍师出有名。
母亲用性命为他做了最后的谋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