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灾之事向来不是人力能对抗的。”赵锦锋道。
陈琬琰的睫毛颤了颤,这里没有棉花,木棉只有南方能种植,产量还不大,大部分都用来织棉布,填充制成棉衣很贵。
普通老百姓根本用不起木棉,大多都是以芦花稻草等物填充衣物被褥,而芦花保暖太差,穿很多层粗麻衣也无济于事。
条件稍好的会用动物的皮毛保暖,穷苦人家根本舍不得用。
况且这个冬天格外的冷,木棉价钱更是一涨再涨,一件棉衣做下来原先需七八两银子,现在便是翻了一番,成本就在十五两。
这样的严寒天气,对贫困的百姓来说太难熬了,京都的大街上每天都有冻死的乞丐,京都尚且如此,其他的地区可想而知有多惨。
冻死过千只怕有是瞒报。
这等天灾赵锦锋也无办法,他叹了口气,说道:“国库空虚,不知能拨下多少钱来救灾。”
陈琬琰安静的听着,若是不能安抚百姓,只怕会有些山匪刁民会抢夺百姓钱财,甚至有百姓被逼到穷途末路,再受人煽动就会揭竿而起,历史上这样的事情并不少见。
但凡能吃饱喝足,老婆孩子热炕头,谁愿意抄起屠刀以命搏富贵呢。
赵瑾瑜也知户部不愿意再往外拿钱,毕竟目前为止受灾人数报上来的并不算多,朝廷并不看重,他看了眼闭眸不语的陈琬琰,说道:“冻死的都是赵国的百姓,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被冻死实在让人难受。”
赵锦锋并不将这当回事儿,朝廷也就是议论了一下,并没有多加讨论,多半是户部随意拨些银子,这事儿就不了了之了。
他说道:“今年一整年灾害不断,朝廷负担也很重,不愿再出钱也无可厚非。”
陈琬琰睁开眼,道:“我能力有限,想捐四千件棉衣。”
宣平侯在户部任职,雪灾的事上个月中传回京都,她早就知道了。
上一世她能力有限,捐款金额也都不大,这一世她凭借在天朝生活过的优势,靠着手里的嫁妆赚了不少钱,她自然想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因此早就准备了起来。
她要牵头去捐衣物,就不能捐的太少,不然后面跟风的人都意思意思捐一些,就没意思了。也不能太多,不然下回捐的少了就会引起不满。
京都已经有许多达官和富商,为了博好名声设粥棚施粥,粥里有几粒米她不知,但是她知道那并不能让人暖和,也花不了几个钱,更解决不了实际问题。
她把从陈琬瑛那里敲诈来的三万两银子,又把从她那里搜刮来的首饰变卖了二百多两银子,自己出了三万两银子,让她庄子里的妇人赶制了四千件棉衣。
庄子里的人因为她下发了棉衣,不用挨冻,对她心怀感激,一个个干劲十足,差不多已经完工了。
已至年底,因要照顾自己庄园的佃户与奴仆,不让他们受冻挨饿,每家每户都下发了棉衣,被褥,粮食与猪肉,不足一月她已花费了十万钱,这样大手笔是她在现代想都不敢想的事儿。
在现代她有车贷、房贷要还,还没能实现金钱自由。
她也知道主动捐东西这种先河开了,日后道但凡有个大灾小难,朝廷就会以国库空虚进行筹款。
但一个清正的朝廷也会以身作则出大头,若是昏庸的朝廷只知搜刮民脂,改朝换代也是不可避免。
凡事都有两面性,这样的行为也能让民众一心,激发他们的责任心和凝聚力,而不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有钱的多捐,没钱的少捐,就如同她庄子上的农户,每家每户都捐了款。
赵锦锋轻笑,她分明把钱看得很重,这会儿不知有多心疼,“朝廷的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小姑娘操心。”
赵瑾瑜神色平静,并不惊讶,她的小动作他清楚的很,正是这样他才会全心全意的爱着她。
如果一开始要了她的身子,让他对她有了愧疚与责任,那一次次的主动接触,她对他的吸引足以让他彻彻底底的沉沦。
别人都是装装样子,她却是实实在在的在做事。
这样的人,让他无法不爱,现在他开始相信慧能大师说的,她满身功德,她是一个有大爱的人。
“我庄子的农户都捐了钱给灾民,虽然不多,但都是大家的心意,我想将名单上呈给圣上,替他们讨个恩典。”
赵瑾瑜问道:“什么恩典?”
陈琬琰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从袖中掏出一份名单递给赵瑾瑜,“我想替这上面的农户,每家讨一个荣誉之家的牌子或者证书。”
那些农户虽然都捐的不多,但她想给第一批捐款给灾区的人讨个福利,虽然不见得有什么用,但是朝廷颁发的荣誉证书,应该会让他们自豪吧。
这钱也不算白捐。
这就像她参加比赛拿奖一样,偶尔拿起看看还是挺开心的。
赵瑾瑜展开纸仔细的一行行看完,上面以户为单位,记录了具体的捐款数额,总数并不多,也就二百多两银子,然而这份心确实十分难得。
他将纸收好,道:“孤回宫亲自替你向父皇讨赏。”
他相信有了陈琬琰的领头,后续捐钱物的世家贵女会更多,他一定会说服父皇对这些农户的奖励,有了这个鼓励,自愿捐款的人就会越来越多。
众人拾柴火焰高,如果能减轻国库的负担,将事情的利害分析清楚,父皇应当不会吝啬颁发所谓的荣誉牌子或证书。
这和一人一口唾沫星子能淹死人是一个道理。
她总是能带给他惊喜,赵瑾瑜垂着眸子,不自觉柔和了目光。
赵锦锋对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是懒得管,看到赵瑾瑜傻了吧唧的揽了,他也没拦。
农户们能吃饱穿暖已是不易,一年省吃俭用大概能攒个一二十两银子,每户捐个一吊钱,几钱银子都是多了的。
那纸上多了有二三百两银子,杯水车薪,便是上交到父皇手中,也和闹着玩一样,根本不会引起重视,非要讨封赏说不好还会引来一顿训斥。
赵瑾瑜低头看着自己腿上打着呼噜的小奶猫,伸手撸了撸它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