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锦锋蹙了蹙眉,想到常福特意派人来华清宫报信,又想起母妃先前说的喜事儿,顿觉心情舒畅,他停住步子,将身后跟着的内侍打发了,那个小内侍才走了过来,
“奴才见过殿下,常福大人交代奴才给您传句话。”
赵锦锋没说话,只是脸上的寒霜抹去,春风拂面而来。
小内侍瞧了一眼见他心情似乎不错,便低声说道:“陈将军这两三日便要入京了。”
赵锦锋眼中闪过一瞬的迷茫,陈青岩原本前几日就该入京了,只是父皇临时受命,这才迟迟未归,本以为他还要到年底才回来,没想到父皇竟然急召他入京了。
“常内监可有说何事归京?”
“消息是常富大人直传给陛下的,事发突然,大人也不知。”
赵锦锋凝眸颔首,常福虽伴驾左右,但也不是事事都清楚,今日愿将消息传来已是明显的示好。
小内侍见他站着沉思不言,四处瞟了瞟,语含歉意的说道:“奴才不敢耽误殿下出宫,请您先行吧。”
赵锦锋低笑一声,他方才有心试探试探他的品性,才多站了会儿,常福用人的眼光不错,是个沉得住气,不是个阿谀奉承的性子。
“你叫什么名字?”
小内侍不卑不亢的说道:“奴才叫常田。”
赵锦锋挑了挑眉,道:“回吧。”
见他放人,常田长出一口气,他已出来多时,再不回去就难交差了,更何况这宫道上不知有多少眼线,实在不宜同二皇子多呆。
常田侧过身子给他让出了路,赵锦锋先行一步,被赵锦锋遣至一旁的内侍赶紧快步跟了上去,路过常田还给他递了三个荷包。
常田不动声色的接过,将荷包收入袖中,才去寻常福。
一见到常福他就将从赵锦锋那收到的三个荷包都掏了出来,常福眸光在那三个荷包上扫了一眼,将其中一个颜色不同的收走,便没再看另外两个。
“话都带到了?”
常田低眉顺目的点了点头,常福示意他将剩下的两个荷包收起来,便让他退下去了。
他在宫中当差多年自然知道如何给自己留后路,今日这事许贵妃肯定是讨不到好的,他送了信那边却不给回音,显然是还在纠结,他虽然能拖延上几日,但这等大事却不敢欺瞒圣上。
不想两边落埋怨,只能求那边的主子能想通,若是圣上命他去华清宫捉人,难免会伤了贵妃的颜面,为此结了怨便不好了。
他能做的就是给他们添一把柴,催促他们早做决断,主动将人送到内侍省。
陈将军回入京的消息再过三两日便不再是秘密,提前知晓会有多少好处,赵锦锋自然是知道,这样明显的示好足以换花嬷嬷了。
花嬷嬷和他,谁轻谁重自是不言而喻。
常福哀叹一声,这宫里头的人个个都是深不可测,连这好性子的太子也并非善茬,不出手则罢了,一出手就给自己出这么大的难题。
宫中最忌讳的就是下药。
他以擅闯东宫伤人的名义将人送来,闭口不提下药之事,倒是将自己摘的干干净净。下药之事是他们内侍省的人审出来的,如此一来许贵妃也是他内侍省得罪的,与他无关。
常福低声念叨了一句,“老了,眼浊喽。”
能忍堪比沈皇后,心计比景睿帝更甚,不愧是能在夹缝生存十六年的皇太子。
常福的小动作,赵瑾瑜自是知晓,谁在宫里还没个眼线呢。人心都是歪长的,他这般明显的偏颇他并不在意,甚至还有点开心。
他将人送去内侍省就是确定了常福不会秉公处理,他也确实需要常福那偏了一点点的心,放大他的摇摇欲坠,淡化二皇兄对他的戒备,让他说服许贵妃不要再多管他床榻上的事。
赵瑾瑜坐在软榻上勾了勾唇,陈琬琰总能替他化解灾难,这回应当可以一劳永逸了吧。
他闭了闭眸,不禁想起她的大胆,喉头上下滑动了一下,只觉得浑身说不出的燥热。他昨夜一夜无眠,她与自己在床榻和软榻上的缠绵悱恻,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殿下,奴才有要事禀报。”
“说。”
“奴才从常福大人那里打听到,陛下似乎有意把陈将军的郡王爵晋升为亲王。”
赵瑾瑜睁开眼,能在帝王身边做事的,果然都不是老狐狸,常福明显是谁都不想得罪。
他对福多挥了挥手,声音略带沙哑,“退下吧。”
给陈青岩晋升亲王他一点也不意外,毕竟他父皇早就在修葺孟章街的二号府,御赐的牌匾都做好了,玉契已经给她了,二号府也该找个由头赏下去了。
他敲了敲桌面,只有亲王的嫡女才能封为郡主,父皇早已给她拟好了封号,将陈家的郡王爵升至亲王也是势在必行的。
在桌面上将景睿帝给陈琬琰拟的封号写了一遍,禁不住腹诽,五乐郡主,亏他父皇想的出来。
五,代表天地,从二。
乐,五角切,音为二。
五居正,五乐同二藏四,五四当为九。
他行九。
九为大,是以,他们二人合起来,是为九五。
父皇为了安他的心,也是煞费苦心,故意当着他的面同意她和离,又许婚,还给了她太子妃的玉契,暗示他妻为正。
借此引他仔细琢磨陈琬琰的封号的寓意,太子妃是妻为正,是以五便是陈琬琰,在明。
封号里藏九是他,以为暗。
五乐二字均从二,暗指二号府邸藏双,合二为一就是这二号府邸。
这二号府邸看似是给陈琬琰的,其实是给他的。
帝王心术,一举一动都有寓意,少参与一环便不得其意,若非他父皇曾明言许诺皇位,又给他看了那些礼书,他也不会做这般联想。
他父皇一步步将太子妃规格的服饰给她配齐,当众人都已经习惯,见怪不怪了之后,便赐下玉契,将他们二人若有似无的联系到一起,花费几个月做了个这么大的局。
应当不止是在安抚他,难道是有什么对他不利的计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