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日也被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后背都沁湿了。她是知道季从之的厉害的,否则她不会被软禁在宣平侯府二个月,若不是今日必须进宫,她依旧出不了府。
圣上是真的因为季从之的挑拨恼了她,她今日能讨到好,完全是因为她父亲派人守在宣平侯府的角门,亲自将她软禁。
这已经是她父亲对季从之示弱了,景睿帝不可能再给季从之长脸了,但也不会因为她毁了与季从之的君臣情谊。所以今日之事这般处理是最好的结局,她闹太过受伤的还是自己。
心里没有怨吗?
怎么可能呢!
刘善瑶见她怅然的站着,殿中人皆已离去,拍了拍她的手臂,担心的问道:“琰儿你没事吧?”
她回过神,僵笑了一下,“今日这事儿连累你了,吓到你了吗?”
刘善瑶确实被吓的不轻,腿都有些不听使唤的打颤,她不好意思的点点头,“我还以为自己犯了大错,你还好吗?”
“我没事,都习惯了。”她从来这里就被贵女为难,现在好了都上升到朝中的大臣针对她了。
以后的日子,只怕更不能消停了。
她赚钱养老的愿望终究是落空了。
“琰儿,京都的贵女都很难缠的,你虽有智有谋,可架不住人多力量大呀,以后能忍就忍吧,她们没有一个是好对付的。”刘善瑶低声劝道。
她这些日子算是看透了,也不再是那个只会听表面话的傻大妞了,尤其是上元节那日她听了季婉儿的话,回去与母亲闲谈,才知道陈琬琰为何那样生气。
那句轻飘飘的话是要置她于死地啊!
何人才能接受万民跪拜,若是臣民都皆臣服于她,置天子,置皇家于何地?叛军、敌探才会想降服百姓,以图操控他们推翻皇室。
这是谋逆。
诛满门都不为过。
她父亲手握兵权,又受封了异姓王,圣上赐了一座敏感的王府,更何况她还有蜀国皇室的血统。
只要有心人稍加挑拨,帝王之怒不是她承担的起的。
“谢谢你善瑶,以前是我行事太张狂,今日吃了这个大亏,我日后一定会谨慎行事。”
刘善瑶握着她的手,安慰道:“你磊落光明很好,但是她们都喜欢尔虞我诈,是会吃亏的。”
这话是她母亲说的,她今日也想同她分享。
活在这个圈子,就要适应这个圈子的规则。
这个圈子排异,太过独特是不被接受的。
陈琬琰颔首,季从之今日给了她一个教训,她便要吸取教训长长脑子,这是个宗族社会,她代表的不是她个人,还有陈家和李家。
她走错一步,就可能害了许多无辜的人。
“真的谢谢你善瑶,你说的话我会记住,你快些出宫吧,别叫家里人担心。”
二人约了改日一起出去游玩散心便就此分开,陈琬琰恹恹的打不起精神,她现在无比的想念众生平等的那个家园。这里虽然有富贵,有权势,可也活的战战兢兢,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掉了脑袋。
她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畏惧皇权,畏惧皇家人,畏惧权贵的圈子。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她第一次正视这句话。
帝王用的上她时可以把她捧的高高的,让她当枪当矛,任由她肆意张狂,等她没有可利用价值,或者比她更有价值的人站在她的对立面,她的肆意张扬就成了她的催命箭。
她或许该为自己安排一条后路。
无论是防景睿帝,还是防赵瑾瑜,她都该给自己留一条退路。
赵瑾瑜悄悄跟在她身后,看不到她的脸,也不知她在想些什么。她今日比平时早进宫了二个时辰。他原本在听冯太师授课,等听闻她被父皇悄悄接进了宫,已经是小半个时辰之后的事了。
他当时便想过去寻她,却被冯太师拦住了。
“殿下不能去。”
他不能去,他去了无疑是告诉父皇,他的手已经伸到他的身边,他只能等父皇的传召。
而冯太师就是父皇派来拦住他的人。
他不能,离开东宫。
不能去火上浇油。
“殿下拂了圣意,拒了季家的婚事已是让圣上为难。近日又频繁出手帮她,若再违抗圣命,无疑是害了你和她。”
他怎会不知拒婚惹恼了父皇,他怎会不知季从之处处紧逼,他怎会不知他频繁甩出证据,帮她撇清季从之的构陷,暴露了他也有了自己的势力。
他都知。
他也知,他父皇会自己查清事实真相,但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因为他而深陷囹圄,独自挣扎。
父皇将她悄悄接进宫,就是在试探他,试探他的手伸到了哪里。
“万民跪拜是帝王的逆鳞,若是不能由她亲自抚平,便是圣上今日放过她,难保日后不会翻旧账。”
圣上要一个人的命,可以是明面上的,也可以的暗地里的,更可以借他人的手,她树敌那么多,只要圣上闭一闭眼,就能要了她的命。
还能一箭双雕。
冯太师的话环绕在耳,所以他明知她在受冷风吹,但他却不能来。
在殿中听她与人争辩他也不能多言。
他能做的就是帮她逼出项思纯认错,总结张若晴含糊不清的说辞,甚至是替季婉儿开脱,让季从之不再想歪点子引战。
他必须要将季婉儿摘出来,不然季从之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她就是明白这些,所以才强调与她们是女孩子之间的矛盾吧,将矛头对准项思纯和樊嘉恩,而不是挑大梁的季家父女。
也正是如此他才不敢完全信任父皇,因为他的信任不是百分之百的,他的心也是随时都可以变的。
他让你好,你就好,他不让你好,你就得受着。
陈琬琰按照惯例在宫中住了一夜,第二日与赵瑾瑜一起祭奠了沈皇后,没在宫中多停留便匆匆逃出了宫。
而赵瑾瑜也没同她多讲一句废话,两个人仿佛又回到了从前,那时候他们祭祀沈皇后,二人因为要掩人耳目在人前从不多交流。
陈琬琰回到宣平侯府老实了许多,宫中的事看似是她赢了,其实只有她知道是季从之获得了阶段性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