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霞不知道陈琬琰寻她何事,心里有些忐忑,问了彤霞,她也不甚清楚。
她其实很早就感觉到陈琬琰对她有些防备,她本身也做贼心虚,后来和她坦白了之后,陈琬琰也没多大反应,只是鲜少同她推心置腹的说体己话,也很少让自己替她办私事。
虽然从彤云和彤霞来了之后,她对丹云也有冷落,但她对丹云的信任却是旁人都比不上的。
“奴婢见过小姐。”
陈琬琰回神,冲她招招手,“谢二年前同我问过你的事,我想问问你的意思。”
若不是她受伤移动不得,估计这俩人都成亲了。
丹霞怔忡抬头,双颊染上两片绯红,“奴婢但凭小姐做主。”
陈琬琰点了点头,含笑指了指几案上的妆匣,“你的嫁妆我早就备好了,同丹云一样。”
丹霞眼底有水光闪烁,她没想到陈琬琰会给她准备与丹云一样的嫁妆,她还以为陈琬琰自从发现她有问题,便不喜欢她了。
“你们都是从凉州跟我来的,我待你们的心意并没有什么不同,谢二这人能靠得住,你若喜欢便嫁了吧。”
虽然她觉得谢二成过亲,还有个孩子,丹霞配他着实有些委屈,但丹霞愿意,她也不做那拆人姻缘的坏人,抛开那些不谈,谢二这人确实很不错,人很实在又重诺守信。
“可是奴婢不想这个时候离开小姐!”丹霞双眼泪汪汪的,鼻腔酸涩。
眼下陈琬琰正是艰难的时候,她虽帮不上忙,但却不想这时候弃她而去。
“去吧,今日我还能给你份体面,再过些日子,怕是你们都要受我连累。”
丹霞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忍不住泪流满面,“奴婢不走,是奴婢做错了事,奴婢对不起小姐,小姐别赶奴婢走。”
“起来吧,我没有赶你走,你嫁人是喜事,日后又不是见不到了。”
陈琬琰示意彤霞扶丹霞起来,有些愧疚道:“今时不比往日,不能让你从郡主府出嫁,你那宅子我已让人重新修葺过了,便从那里出嫁吧。”
现在沾上她的人都没好下场,她也不敢让丹霞高调出嫁,她很少带丹霞出去,外头知晓丹霞是她婢女的人不多,能低调就低调吧,省的连累了她和谢二。
“奴婢谢小姐成全。”丹霞给她行了个叩拜大礼,才顺着彤霞扶她的力道起身。
“你去吧,不管何时我都当你是自己人,若是日后遇上困难,我能帮的一定不会推辞。”
丹霞哭的抽抽嗒嗒,听话的回去收拾东西了。
陈琬琰笑呵呵的问彤霞,“你呢,可有心上人?”
“奴婢只想伺候主子,并无其他想法。”彤霞肃着脸一板一眼道。
“彤云呢?”她问道。
“奴婢也只想伺候主子,主子可别想赶奴婢走!”彤云从外面跑了进来。
刚才她听到丹霞哭哭啼啼的在收拾东西,心下奇怪就去问了问,哪知陈琬琰要将她嫁出去,她还是头一次见到沉稳的丹霞哭成泪人。
她便想来找彤霞打听打听,刚走进正厅门口,就听见陈琬琰在打听她有没有心上人,急忙就跑了进来。
“主子将奴婢们都打发了,是要当光杆将军吗?”彤云急道。
陈琬琰忍不住笑出了声,“瞧你急的,我这就随便问问。”
她们都是赵瑾瑜的人,就算是许婚,也得经过他的同意。
主仆三人说了会儿话,丹霞也收拾好了东西,过来拜别她。
她又安抚了丹霞几句,就让彤霞带人将她送出了府。
陈琬琰环视一圈屋内,竟然觉得有些萧条,她来的时候就带了三个人,丹云,丹霞,和王婆子。
王婆子早就被她送去了别院,替她打理府外的庶务,真正与她与她相伴的只有丹云和丹霞,她其实是有些怕面对她们二人,怕她们看出端倪,戳穿她的身份,有意无意的疏离她们。
刚来时她时常做梦,总是从睡梦中惊醒,她怕自己夜里说梦话,让她们听了去,从不敢让她们守夜,
如今将她们都送离自己身边,她提着的那口气也该松了。
环顾屋中摆设,大部分嫁妆都被她当掉干事业了,如今摆的不是赵瑾瑜送来的,就是皇上赏赐的,她并不喜奢侈,也不是会享受的人,更不懂风雅。
在别人眼中她甚至是市侩的,贪财的。
她事业干的风生水起,当初投进去的银钱早已翻了无数倍,正是春风得意的档口,却钻进了别人精心设计的大圈套。
不但要将赚的钱赔进去,还有可能会血本无归。
是她太自满害了赵瑾瑜,害了宫宴上帮她的人。
她就好像走进了一个怪圈,每当她看到曙光,就会掉进别人挖好的无底的陷阱,越陷越深。
被人支配的恐惧让她十分烦躁。
“去把静姨娘叫来。”
静荷来的时候陈琬琰正在挑首饰,都是她买来没用过的,她装了一匣子,回头看到静荷,笑着跟她打招呼,“来了。”
“主子可是有事吩咐奴婢去做?”
陈琬琰颔首,将匣子抱到她面前,“你出府去吧。”
她原本就不想静荷插手这些事,她的前半生已经够苦了,她想她往后余生能过的轻松自在一点。
“奴婢不走!”静荷固执道。
“我知道你在查府中的事,可是有些事牵扯太大,你莫要再插手了。”陈琬琰说着从妆奁上抽出一封休书,“出府吧。”
那是静荷进府不久她问李珩讨的,她当时表现的很嫉妒静荷,不许李珩碰她,还向他索要了这封休书。
只是静荷一直不肯走,她亦无可奈何。
这姑娘做事太大胆,她也怕弄巧成拙害了她,便一直留她到现在。
“奴婢不走!”静荷是铁了心要留在侯府,她倔强道,“奴婢发现这府里有些奴仆不大对劲,奴婢想弄清楚。”
“你且将名单说来,然后出府去和文结好生过日子。”李家的水太深,她根本无从插手,即便知晓府中有不对劲,她也管不了。
陈家的烂摊子她尚且还没处理干净,委实顾不上李家这摊子事儿了。
静荷说了十几个人名,玲儿一家赫然在列。
陈琬琰对彤云道:“将名单记下来。”
静荷道:“奴婢跟前的丫鬟发现,他们时常光顾顾家的胭脂铺子,但我们府上并未有主子用顾家的胭脂水粉,况且有些人,还是在未娶亲的公子院里伺候的。”
顾家的胭脂水粉价钱略高,中下等奴仆应当不会频繁买来使用,时常光顾肯定是不正常。
陈琬琰盯着手中的名单,仿佛要将那张纸看个洞一般,她让丹云整理过侯府下人的名单,对着上头的人印象不深,应当都不是主子跟前贴身伺候的。
“这些人分散在各个院子,伺候的主子都不同,巧合的是都是二三等奴才。”静荷道。
大丫鬟贴身小厮都不如她们消息灵通,因为她们不用在主子跟前伺候,相对来说更为自由。
“奴婢院里粗使丫鬟小慧,时常在丫鬟堆里替奴婢打抱不平,院中好多丫鬟都煽动过奴婢跟前的大丫鬟灵巧,劝奴婢争宠,还自告奋勇要去前院请世子的。”
静荷无奈的说完,继续道,“小慧她娘就经常进出顾家的胭脂铺子。”
而她与她娘用的并不是顾家的胭脂水粉。
一个奴婢总想去前院接触男主子,家里的长辈经常光顾一家胭脂铺子,却并不用他们家的东西,不说完全有问题,最起码肯定是不对劲儿的。
若是就她一人是这样就罢了,静荷盯着她久了,发现侯府竟然好多平时没有交集的奴仆,都喜欢光顾同一家铺子。
而她的人发现,他们进去的时间都不短,后来她的人跟进去过一次,却并未见到进铺子的人。
“他们很可能被请进了铺子的后院。”静荷分析道。
陈琬琰颔首,“这上头还有在侯府账房打杂的,难怪他们知道下多大的套能将侯府套牢。”
那想来别的府上也都是这个情况,在外掌权的摸清各家铺子的情况,府里潜藏的摸清各府的资产,里应外合,给他们来了一手釜底抽薪。
想来不光是他们是这样的情况,其他看热闹的也同样有这样的问题,如果他们顶不住,后面还会有人遭殃,她清洗了将军府的产业,断了他们的财路,那些人要生存就必须搞钱。
他们利用二皇子和三皇子的野心对付赵瑾瑜,又辖制住她,让她分不出心去追捕漏网之鱼。
顾家这时候冒出来,很可能是想高价卖给她货,从中牟利,搞不好就是敌国奸细。
刚好还能借此机会送女儿入府渗透李家,宣平侯是户部尚书,李珩在翰林院,他们想从李家窃取情报,或者等日后他们事成,策反李家投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