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睿帝圆满了,能知道错就还有救。
他早晚是要闭眼的,他不想要了自己儿子的命,那是他当父亲的失责,更不愿意看到他们祸乱江山,残害手足,他刚一闭眼,就和自己儿子在黄泉喜相逢。
他只想在他有生之年,尽量的将他们往好的方向引导。
国库出的补贴银钱也收回了一半,另一半有人给他往回补,他将赵锦锋与赵锦锡送回来的纳入了自己的私库。
又大方的给为他排忧解难的好太子赐了黄金万两,东珠一斛,珍宝字画宝剑良驹等诸多好物,皇庄马场各一座。
赐陈琬琰京郊五十顷的永业田,绸绢丝帛绫纱百匹,还给她送了一匹枣红色的小马驹。
陈琬琰两辈子加起来都没骑过马,景睿帝送来的是匹年岁尚小的矮脚马,陈琬琰让人牵着骑了一圈,开心的不得了,恨不得立刻冲到马场疯跑一圈。
大理寺在收押了太府寺卿项珐亮等一众官员之后,便去太府寺将经他们手的公文全部收走。
刑部又审问了平准署给富商补调价文书的官员,他们统一口径,都称是项珐亮下的命令,只要是那几户商家的调价申请他们都要批,有时平准署不采纳诸市署的调价方案,就是拿了回扣接了他们的报价。
大理寺收到刑部侍郎江风送来的供词,立刻派人封了项家。
赵锦锋与赵锦锡和景睿帝认错的第三天,大理寺卿刘峘,在朝堂上拿出了项珐亮与不法商户,合谋操纵京都物价的证据,称他们制造了百姓恐慌,并且指出项珐亮与那几家商户企图利用百姓密谋造反,还提到了蕃蒙两国在此期间频繁犯境为佐证。
赵锦锋与赵锦锡面上都闪过一丝慌乱,忙不迭的去看高台上的景睿帝,景睿帝只给了他们一个凉飕飕冷冰冰,早已洞悉一切的眼神。
他们不禁出了一身冷汗,他们是想当储君当皇帝,可他们没想过造反啊!好在父皇明察秋毫,知道他们是清白的,等他们认了错之后,才揭露项珐亮与那些商户,放了他们一马。
这事如果没有他们的挑头,仅凭项珐亮等人,根本就搅不动京都的物价!
赵瑾瑜不动声色的坐在景睿帝的左下手,听着刘峘的叙述,内心十分平静。
他们不是企图密谋造反,他们是已经在造反了,全国范围内粮价一起崩盘,朝廷放粮也补不上缺口,粮商恶意垄断粮食,只要河西粮草跟不上,蕃蒙两国就不是在边境试探了。
破了河西就会兵分两路围攻京师,各地粮食短缺还顾得上京师吗?一但京师破,那些粮商就会稳粮价,安民心,歌颂新主,改朝换代。
得民心者得天下啊,民以食为天,老百姓要的不过是吃饱穿暖,谁当皇帝离他们太远,他们才不在意。
但你要让物价涨到百姓吃不起饭,他们就能揭竿而起打你!
“太子殿下无故遭受不白之冤,儿臣请父皇将事实公布于众,还太子殿下一个公道。”赵锦锋道。
太子明知是他与三皇弟对他下的手,也不抱怨,这点他自愧不如。
赵瑾瑜眸中闪过一丝讶异,也只是一瞬他眸中便含了笑。
他能感受到二皇兄说这话时的真心,尽管可能是为了弥补自己的过失,但他也收到了。
他的两个兄长他都没见过,从他记事起皇兄皇姐就孤立他,纵然赵锦锋从前也在朝堂上替他说过一回好话,但他能明显的感受到这次与那次的不一样。
景睿帝欣然接受了他的建议,他拿出了陈青岩四个月前上呈的密奏,让常福当朝宣读了,密奏证实了朝中有人与蕃蒙勾结,试图内外勾结引发动乱。
登时止住了朝堂上质疑陈青岩父女野心勃勃,勾结蕃蒙两国,企图谋权篡位的声音。
虽然项珐亮等人提前便做好了准备,将自己与蕃蒙二国的关系切的干干净净,大理寺与刑部并未找到确凿证据,陈青岩也未清楚指出通敌的人是谁。
只是指出蕃蒙两国的同时犯境十分不寻常,似是对朝中的情况十分清楚,意图拖延消耗朝廷储存的粮草,奏请景睿帝务必要关注物价,做好粮草的储备。
言下之意清楚的很,若是物价控制不住,就有一场硬仗要打了。
项珐亮等人通敌的罪名成立不成立,那些大臣不知道,但他们合谋造反的罪名肯定是定下了。
许是早有准备,项珐亮一早就将他的小儿子送走了,倒是那几家被陈琬琰告的大货商,在家的男丁一个都没跑掉。
不过商人家的公子大多都在外做生意,她也不清楚那些人家中是否还有公子逃亡在外。
又或许如万岁山那般常年漂泊在外居无定所,也许在外面生的外室子,家中人都不知晓呢。
不过这些都是刑部该操心的事,她一个妇道人家也不好多管闲事
陈琬琰也拿项珐亮他没招,他们与秦姨娘并无交集,可以说是藏的非常好了,他自曝出圈也很出乎她的意料,告那几户商家也是赵瑾瑜出的点子。
起因就是玲儿,陈琬琰跟赵瑾瑜说过玲儿可能是细作之后,他就让人留意她了,她藏的是很好,但架不住要与人接触啊!
赵瑾瑜指派给静荷的丫鬟灵巧倒是人如其名,是个机灵的姑娘,也是她发现了那些奴仆与顾家的不寻常,才勉强将陈明真兄妹与顾家联系在一起。
除了玲儿这个连接,他们之间并没有任何接触,根本查不出他们是一伙的,而陈明真似乎也不晓得他们是一伙的,对于她在侯府挖出的其他人根本没有任何反应。
冬花也没有项珐亮通敌的证据,她只是听了一耳朵项珐亮与项思纯的谈话,知道他们要利用三皇子在京都搞事情。
那几家商户或许早知有此劫难,不该留的痕迹一丝也未留下,唯一漏算的是陈琬琰提前将他们送进了官府,没将还留在京都的家眷悄无声息的送走。
他们做足了赴死的准备,景睿帝审了他们三四个月,早失去了耐性。
懒得跟他们费那么口舌,以通敌叛国,谋危社稷,背国从伪,构陷储君等罪名判了项珐亮斩立决,赐了他俱五刑,夷了他三族,家中女眷奴仆亦未能幸免。
太府寺其他与此事有关的人员,皆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惩罚。
唯一让她意外的是樊千航,竟然能经得住大理寺的盘查,全身而退。虽然因为知情不报被景睿帝罢了官,但只要樊家不倒,过几年再入朝领个闲职重新开始,也不是没有可能。
顾家等人以煽动百姓制造混乱,与官员合谋造反全家问斩,抄没了所有家财。
最后能与陈明真兄妹勉强扯上一点联系的顾家倒了,玲儿等人早在顾家送他们出京都的路上,就被赵瑾瑜的人除掉了。
顾夫人将顾盼姿嫁出了京都,这场风波好似就这般过去了。
虽罪不祸及出嫁女,但那些人到底身份特殊,嫁出去的姑娘又不在少数,直到赵瑾瑜将那些人的名单全部整理了出来,确定了那些人都在掌握之中,陈琬琰这才真正的放下了心。
她看着面前跪着的冬花,将给她办的新户籍递给了她,又把她一家的卖身契还给了她。
“奴婢谢谢郡主救命之恩。”冬花头在地上磕的咚咚响,陈琬琰最看不得这个,让彤霞将她扶了起来。
“是你自己救了你自己,我给你准备了一处宅子不是很大,还有三十两银子,和你家人好好过日子去吧。”陈琬琰将面前的盒子往她跟前推了推。
冬花原本想说在她跟前伺候,但也知道自己背过主,她怕是不愿意收她,话到嘴边打了个转就又咽了回去。
“奴婢多谢郡主再造之恩,来日若有郡主用的上奴婢的地方,奴婢一定万死不辞!”
陈琬琰笑道:“你是个好姑娘,我不留你是因为你到了嫁人的年纪,若是他日成亲,我是要去喝你一杯喜酒的。”
冬花呆愣了一下,忍不住心中狂喜,“奴婢谢谢郡主!”
“先别急着谢我,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郡主尽管吩咐,奴婢一定会做好你交代的事情的!”冬花拍着胸脯保证道。
八月陈琬琰要同赵瑾瑜去皇陵一月,她将手里的事都安排妥当了,这几日闲着无事,便带着冬花出了侯府,马车停在一处医馆门前,贾医女正在里面忙碌,她坐在马车上等她忙完,顺便同冬花聊聊天。
“她是我的朋友,孤身一人,你能把她当姐姐照顾吗?”
冬花被她商量的语气惊到,连忙点头,“能的。”
陈琬琰笑着摸摸她的头,等贾医女闲下来她才带着冬花下了马车。
贾见春见她来了还带个陌生的小丫头,赶紧迎了上来。
“郡主,您来啦!”
刑部尚书亲自查了老郎中的案子,替他平了反,还张贴了告示,陈琬琰买下了老郎中的医馆,还准备好了十分齐全的药材,
宣平侯府也大方,多给了她一年的月银,她出侯府,觉得自在多了。
陈琬琰一进门,就瞧见了柜台上摆了一坛子加了药的酒精,她笑着问道:“这些日子过得可好?”
贾见春颔首,在外行医和在府里当医女感觉很不一样,在府里当医女,大多时候是要看主子们的脸色,在外面接触的都是百姓,对大夫更为尊重。
她看向冬花,问道:“这位姑娘是?”
“这是你的邻居,我带她来同你认识认识。”
贾见春怔愣了一瞬,她旁边那户房子是空的,没想到是陈琬琰给她安排了邻居,她孤身一人惯了,面对冬花一时还有些不习惯。
“见春姐姐,我叫冬花。”冬花从前总被项思纯打骂胆子有些小,离了项思纯脱了奴籍,她的性子也活泼多了。
毕竟是见多识广的小丫头,交朋友这事儿难不倒她。
贾见春木楞愣的瞧着陈琬琰和冬花,眼眶酸了酸,她心里清楚这是陈琬琰来给她送亲人了。
陈琬琰坐着跟她们聊了会儿,嘱咐她们有事就去寻她,找不到她就去找丹云和刘扉,难得有空闲时间,她还想上街溜达溜达。
陈琬琰走后,贾医女说要帮冬花收拾行李,冬花却说她爹娘兄弟暂时租住在义县,她的行李都在那边。
贾见春知道隔壁宅子都是收拾好的,前面是铺子,后面是宅子,昨日里她还看到有人来打扫卫生。
反正这会儿也没病患她便关了门,跟冬花一起去了义县。
义县廉租的房子以单间和套间为主,套间的小会客厅不大,冬花与贾见春一进去就感觉屋子里满当当的。
冬花的母亲被冬花说的一愣一愣的,看了看贾见春,又看了眼门口大大咧咧推开门,见到贾见春就红着脸手足无措的二儿子,心思微动。
虽然贾见春年纪比她儿子大了八九岁,若是她愿意,给她一个真正的家不是更好吗?
他们家刚有了新身份,儿子原先定下的媳妇,一直不肯与她儿子完婚,一家都跟着项家落罪了,儿子二十好几了还未娶妻,好不容易见着个能让他脸红的姑娘,她自然是乐见其成。
两口子搭伙过日子,自然是两厢情愿才能长久。
年龄,不是问题。
陈琬琰自己在街上溜达,走累了就寻个茶馆点了壶茶歇脚。
“上回说到顾老爷之女欲入侯门,咱们这回呀接着说。”说书的老头捋了捋胡须,晃着脑袋接着道,“顾小姐进侯府为妾,只提了一个要求,那就是赶世子爷的夫人小郡主出府。”
“噗~”陈琬琰差点被茶水呛死,“咳咳咳咳……”
“夫人没事吧?”小二赶忙拿着抹布将桌案擦干净,关心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