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琬琰想说自己不是那个纠缠他的陈家小姐,但她嘴被堵着,干着急也辩解不出一个字。
唐远欣赏了一会儿自己的杰作,见天色已暮,便准备回家去,临走前还恶狠狠的对陈琬琰道:“这处宅子是不会有人来的,你就在这井里等死吧。”
陈琬琰早就发现这地方根本无人居住,塞住她嘴巴的抹布落了一层灰,唐远对这地方很是熟悉,他是故意将她引到此处的。
但这院子又不像是荒废的,她方才观察过了,院子里是有许多杂草,但却都长得不高,应当是偶尔会有人来。
唐远吃力的搬起一块大石板盖住井口,井底彻底暗了下来,陈琬琰眼瞎了好一会才适应了黑暗。
知道怕也没用,她强迫着自己冷静,刚才掉下来时她已经观察过了,这不是个柱形的水井,而是细颈广肚,她若是往里头缩缩,下回唐远就砸不到她了。
她身上疼的厉害,心里又怕,憋不住哭了起来。
她早就让人去长清县查清唐远和方芽了,自然也知道那个纠缠他的陈家小姐,但她就是想不明白,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那个陈家小姐的画像她看过了,又黑又胖还很油腻,跟前世的她一点也不像,而方芽与唐远的画像她却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方芽的是个草莓鼻,一点也不难认,甚至连她锁骨上的小肉芽都分毫不差,她记得方芽曾经说过,就是因为她锁骨上有个小肉芽,她才叫方芽。
而她还看过方芽与别人聊天记录的截图,说唐远最喜欢吸她锁骨上那粒肉芽,对那颗肉芽是情有独钟。
为什么只有那个陈家小姐是不同的,她想不通。
她哭累了,就静静的躺着,动了动疼的要命的身子,往里面缩了缩,等撞到井壁她心里才踏实。
她害怕唐远再返回来砸她的,万一他后悔了,一下砸死她,那她也太憋屈了。
她现在就指望暗卫发现她不见了,已经开始在寻找她了。
等身上没那么疼才坐起来,试图将背着的胳膊扭到前面,薅了她嘴里这块令人作呕的抹布,她嘴都快撑烂了,脸也在脱臼的边缘疯狂试探。
她勤练舞骨骼还算柔软,从头顶绕前失败了数次之后,她终于死心了。
改了个思路,准备蹲着从臀部绕前头,她试了几下,感觉好像是有点难度,但也不是不可能。
等她折腾了半天之后,她发现,她好像可以坐着,俯身用脚或者膝盖将抹布取出来的时候,她的臀部已经率先绕进了臂弯。
她难受的想吐血,一是为了她的智商担忧,二是水井下面坑坑洼洼,硌的她浑身疼。
因为臀部的强势加入,被麻绳绑在一起手腕被勒的生疼,深吸一口气,她缓缓的仰躺在地上,艰难的将环抱在大腿上,双臂移动了几分,臂弯一松,双腿顺利的从臂圈里退了出来。
她从来没有哪一刻,这么感谢自己热爱艺术!
此时此刻,柔软的身体拯救了她!
她都要喜极而泣了!
先薅了口里的破抹布,又将头上的簪子拔了,她现在无比庆幸唐远不是个贪财的主,竟然没有收走她的头饰。
按下机关,簪花处弹出了一柄一寸长的小刀,她费力的割着麻绳,麻绳应当是用油泡过了,十分的结实,好在她的小刀也不差。
她划拉几下手琬上的绳子,感觉割着有些背劲儿,十下有八下都割不到绳子,还有两下使不上力气,最终还是决定先解放自己的双脚。
麻利的解放了双脚,曲膝坐好,用双腿夹紧簪子,一点一点的磨断了麻绳,她也累的出了一身的汗,将簪子上的刀收回去,别回头上,就只再也支撑不住,靠着墙壁哭去了。
一边哭还摸了摸腰上挂着的东西,身上的玉佩还在,就是装银子和银锞子的荷包不见了。
“亏我还以为你不是个不贪财的,呜呜呜。”
不动她身上的配件首饰,肯定是怕贩卖这种与身份有关的东西,害了他自己。
她被扔下来时肩膀擦在了井壁上,方才憋着一口气,想拿掉口中的脏抹布,也没觉得疼,这会儿抹布扔了绳子割断了,她没了目标,开始害怕了,也知道疼了。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靠着井壁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跟丢人的暗卫都快崩溃了!
他们跟着她一起出的侯府,她都走到偏门了,他们也都找好藏身的地方了,等着她上车出行,她莫名其妙的转回了侯府。
他们就守在马车边等着她,哪知一直等到半个时辰后,马厩的人将她的马车领回了侯府,他们才意识到不对,他们被这狡诈的郡主耍了!
一查才得知,郡主早就换乘了一辆普通的马车,出内城了。
睡梦中的陈琬琰,根本不知道自己正在被暗卫们臭骂,她被宵禁的鼓声惊醒了,心也冷成了冰,从入夜到宵禁少说也有两个时辰了,她还没有被找到。
她脑子恍然清醒,她从贾医女的医馆出来,就自己在街上溜达,车夫都还等在远处,她身边连个仆从侍卫也没有,跟着唐远东拐西拐的穿小巷,根本就没遇上任何人。
她的心渐渐冷了下来。
她那么久未归,车夫肯定已经回侯府了,侯府的人肯定也在到处找她,景睿帝和赵瑾瑜也肯定知道她不见了,却没人找到她。
“王八蛋!”她被唐远阴了!
他故意带着她在巷子里绕,还避开了人,根本没人看到她,纵然他们有心找她,又如何找。
她必须要自救。
她抬头看了眼井口,她早就观察过了,井壁长了许多苔藓,根本没有能下脚的地方,别说有那块石板挡着井口,就算是没有那块石板,她也上不去。
除非有人拿绳子把她吊上去,否则她就只能在井里等死。
她顿时泄了气,别说她爬不上去,就算是爬上去了,她也推不开那块石板。
她扯着嗓子大喊,祈求有人能听到她的呼救来救她,直到她嗓子喊的又干又痛,也没有人注意到她。
景睿帝和赵瑾瑜知晓她丢了,将保护她的暗卫臭骂了一通。
自从对她有威胁的秦氏等人伏了诛,他便将她身边的暗卫撤回了一大半,只留了九个暗卫轮流护着她,将白日里负责保护她的暗卫骂了一遍,又在心里骂了陈琬琰一句不省心,便派禁卫出去找她。
寻不到人,她还能上天入地了不成?
陆机自从跟着赵瑾瑜,就没见他发过那么大的火,愧疚的跪在地上,等候发落。
他硬着头皮说道:“殿下,这也不能怪陆久,陛下的暗卫跟着,他也只能离的远些。”
赵瑾瑜揉了揉眼睛,他如何不知道怪不得陆久,但她的失踪让他的心都慌了,她若是人掳走,他就是掘地三尺也能找到她,但若是她回了属于她的那个世界呢。
一个他根本都不知道如何去的地方,一想到这里,他感觉呼吸都不顺畅了。
陈琬琰不再执着于寻找唐远之后,他就将唐远家乡的事处理妥当了,替他找回了方氏,他也回长清县与那方姓女子成了亲,他为何又来了京都!
她甩开暗卫是因为找到了唐远了吗?
那她是不是找到了回去的办法?
还是她已经走了?
这些问题将他的心搅的天翻地覆,他根本镇定不下来!
“去查那个唐远为什么回京都,还有他这些日子都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赵瑾瑜冷声道。
事无巨细他都要知道!
陆机暗暗叹了一口气,一直有人盯着唐远,他并没有做过什么,他不过是卖卖字画,与陈琬琰也没联系过,否则盯着他的人不会不汇报。
只是赵瑾瑜这会儿看似已经平静,却根本就听不进去任何话,他只好应了声是。
“请殿下给属下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属下一定会将郡主找回来,等找到郡主,属下任凭殿下处置。”陆久道。
赵瑾瑜似醉非醉的桃花眼中寒光一闪而过,清冷的眸子在陆久身上扫视了半晌,最终淡淡的说了两个字,“去吧。”
他自己也没闲着,换常服去寻了贾见春,线索就断在贾见春这里,他必须要去问个清楚。
贾见春在紫宸殿中见过赵瑾瑜一回,只是没看清他的样貌,但见他气度高贵不可侵犯,仿若天上皎月便将他的身份猜测出了八分。
在看到他袖口的五爪金龙暗纹时,便足以确定他就是太子殿下。
贾见春将陈琬琰所来何事,又是何时走的一一说了,这才疑惑的问道:“郡主是出事了吗?”
今日已经好些人来问她郡主的事了,宣平侯府也派人来问了一回,虽然他们统一口径说有人诬陷郡主害人,他们来给郡主找不在场证据。
但她仍觉得十分蹊跷。
尤其是这位殿下亲自来询问,肯定是出了大事。
赵瑾瑜轻轻‘嗯’了一声,道:“你能否将冬花姑娘叫来?”
贾见春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草民这就去。”
冬花累了一天,刚洗漱好歇下了,贾见春来一说情况,她就赶紧穿好衣裳,跟着去了她家里。
她从前跟在项思纯身边伺候,自是识得赵瑾瑜的,见到他赶忙跪地行了个叩拜大礼,“草民见过太子殿下。”
“今日你和郡主一起出的侯府,出府前她可有什么奇怪的举动?”
冬花迷茫了一瞬,摇了摇头,“郡主很正常,郡主是好人,是不会害人的。”
赵瑾瑜对她的回答很满意,也不枉陈琬琰一片好心,让自己提前救了她们一家,“她是好人,但别人会陷害她,她今日为何没有乘坐准备好的马车出府?”
冬花道:“郡主说要来外城,那马车太招摇,郡主不想引人关注,怕给见春姐姐的医馆带来麻烦,就带着草民去了马厩,重新换了辆马车。”
“只是这样?”赵瑾瑜蹙了下眉,这理由倒是没什么不妥。
若她的朱轮马车停在贾见春的医馆门前,贾见春会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安静生活,这倒是像她性子能干出来的事儿。
“那她为何没有带丫鬟出来?”
“郡主原本是带了的,只是换了小马车,郡主又给草民和见春姐姐带了礼物,马车里坐不下了,才让跟前的姐姐回去了。”冬花如实说道,
贾见春闻言,赶紧说道:“郡主今日给草民送了一箱子医书,还有布匹零嘴等物。”
布匹和零嘴她都收进后屋了,书还放在医馆内。
她说完便拉出一个红木箱子,赵瑾瑜看到里头摆放整齐的医书,这些书还是他帮着寻的,他再熟悉不过了。
他的小姑娘觉得亏欠贾见春,想尽了办法补偿她,父皇赏赐给她的布匹物料,她也挑了合适的分给贾见春,甚至还将冬花一家安排到她身边,他心里酸酸的,那他呢?
她对自己好也只是亏欠吗?
他想到这里,对贾见春又羡慕又嫉妒。
“她出了医馆有说要去什么地方吗?”他收了心里的怨念,淡淡的问道。
“郡主说她难得闲着,想去街上逛逛。”贾见春道。
冬花用力点了点头,“郡主在来医馆的路上,和草民说八月要去皇陵,等回来又不得空了,还交代奴婢若是有事就去义县找刘管事,或者去找万年县衙的何捕头。”
赵瑾瑜略思忖片刻就问道:“你们可知她往哪个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