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西之地的兵权虽不在父皇的掌控之中,但陈将军有无谋反之心他却是十分清楚的,否则不会让容许陈琬琰把将军府收拾的那么干净。
他完全可以留着把柄,或者借机卸了陈青岩的兵权。
河西太重要了,蕃蒙都是大国,两国的领土并不比赵国小,真的合力攻打赵国,以赵国朝堂目前的状态,很难化解危机。
父皇就是杀了他自己的蠢儿子,都不会动陈青岩。
动了陈家,蜀国必然不会袖手旁观。
话虽这么说陈琬琰仍是有些担忧,帝王心术深不可测,谁知他什么时候会和人清算过往的种种,否则也不会有一句名言叫伴君如伴虎。
她抓住的那些人必须尽快处理掉,可这样蒙国奸细的线索就全断了,很可能那话本子出现的目的就是为此。
“总是会露出马脚的。”赵瑾瑜知晓她在想什么,他其实是不赞成她留人审问的。
当初允许她留着那几个牙公,不过是追回陈家的财产,如今产业已经尽数追回,又重新倒手置换完毕,那些人留着都是祸害。
至于其他人,抓住的那一刻,就该死了。
他忽然有个大胆的想法,顾家也许不是蒙国的细作,是蕃国的,所以他们才同秦氏等人交往不深,互不知底。
那玲儿是怎么给他们双方做枢纽的?
难道还有神秘的第三方,玲儿是三方奸细?
那连接秦氏和顾家等人的那一方是谁?
顾氏明知躲不过死劫,还要花高价买回他们,难道是害怕暴露隐藏至深的第三方,借此混淆概念,让他们误以为他们只是蒙国的细作。
难道他们还有后招能翻盘?
话本子的事难道是神秘的第三方策划的。
可是传播方式很奇怪,就算没有陈琬琰误撞发现了这事,这话本子的内容没有人推动也很难传开。
以他父皇现在的对流言的敏感程度,京都目前对煽动百姓情绪的行为管的十分严,只要讲到敏感部分,牵扯到战乱就会直接抓了传播人,严禁百姓乱议时政,以防再有人搅乱粮价。
他不敢说各大茶楼书坊酒肆戏楼都有朝廷的细作,但这些地方至少有百分之九十都有父皇的人。
便是他都安排了人,更何况是他多疑的父皇。
会是谁在这个时候顶风作案?
难道对方压根没打算闹大,只是特意传给他父皇听的?
大量的信息交织在一起,赵瑾瑜眉心紧蹙,总感觉遗漏了很重要的事情。
他很确定项家是蒙国的细作,早在知晓陈琬琰嫁李珩是被人陷害,他就让人潜入蒙国查探何人通敌,那些人传递消息用的都是代号,并不知通敌者是何人。
二月中旬,他收到探子传回来的重要消息,蒙国要联合朝中人弄乱物价。
元月他们的铺子开始接受大量的预定,二月初便开始有货商陆续不给他们供货,一直到二月下旬彻底断货。
他怀疑过二皇兄,也怀疑过三皇兄,还有太府寺的很多官员,最后才把目标锁定在了项珐亮身上。
现在想想是有些奇怪的,蕃国也跟着蒙国一起攻打边境了,怎么出力搅乱京都物价的只有蒙国呢?
最大的可能就是他们双方共同合作,制定了一系列的计划,各出一半力,顾家很可能是蕃国的细作。
买走玲儿应当是为了将祸水都泼给蒙国。
而项珐亮确实在物价飞涨的日子里,给他们行了方便,但凡是与物价上调的公文一律批准,樊千航曾写了下调与控价的文书,都被他否了。
他到现在也不清楚樊千航为何会找到自己,检举了项珐亮,并希望自己替他保密,毕竟樊家同项家是连襟,检举了项珐亮樊家也要受到影响。
除了他没人知道,陈琬琰交出去钉死项珐亮与顾家等商户的证据,是樊千航给的。
赵瑾瑜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李珩应当快来了,李家人应当是有猜测她昨日不在郡主府。
“你先休息吧,余下的事情我来处理。”赵瑾瑜将手从她的指间抽出,他要去将那些人都处理掉。
陈琬琰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也没拦他,“你累了一夜,早点回去歇着。”
李珩神色未明的站在寝殿外,听到那句累了一夜,心里如同打翻了五味瓶。
昨日车夫等不到陈琬琰,回府中报信说她走失了,没多久郡主府就差人来送信说她回了郡主府,她责任心强,就算是自己回了郡主府,也不会把车夫丢在外面,定会让人通知他,让他自己回侯府。
他一夜难以成眠,方才下值三皇子拦着他,说太子今日是从外南城回的宫,下朝就去了外南城,不久前他的马车才进了郡主府。
他们二人一起在外南城过了一夜吗?
累了一夜。
这会儿还在寝殿亲亲我我,难舍难分?
李珩攥紧了拳头出了寝殿。
她已经当着百官的面澄清,她嫁自己是被陈琬瑛等人陷害,她不愿自己碰她,是心系太子为他守身吗?
赵瑾瑜出内寝殿看到李珩怔愣了一瞬,方才他便听到有脚步声由远及近,这才不让陈琬琰说出关人的地方,他没想到竟然是李珩。
他心中不悦,既然是李珩为何无人通报?
到底是君臣,二人相见并没有剑拔弩张,眼红互怼的行为,彼此心中各有顾忌,有些事只能藏于心底,不该宣于口。
“微臣见过太子殿下。”李珩冲赵瑾瑜拱手行礼。
他未亲眼看见,亦未得她亲口承认,他不会受人蛊惑怀疑他们二人有私。
赵瑾瑜抬了抬手,“不必多礼,孤寻她有些事要问,她昨日受惊病了,孤便不再多打扰了。”
李珩见他神色冷凝坦荡,并未有偷欢过的春色,心神皆松。
“微臣送送殿下。”
“不必了,你且去瞧瞧她吧。”赵瑾瑜说完便走了。
该解释的他解释了,他才不是需要主家送出门的客人!
李珩目送赵瑾瑜出了内院,才进了寝殿,陈琬琰恹恹的躺在床上,听见有人进来缓缓的睁开眸子。
“病了?”李珩坐在床边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用药了吗?”
“用了,让小侯爷担心了。”
陈琬琰半直起身,松垮垮的寝衣自右侧肩头滑下,李珩的目光扫在她的裸露的胸口,洁白无暇的胸口起了一个火疖子,红肿发亮,除此之外并无其他痕迹。
李珩轻挑她的衣襟,遮住她胸前外泄的春光。
陈琬琰轻咳一声,“小侯爷用晚饭了吗?”
“还未。”他下了值就过来了,官服还穿在身上。
“我叫人摆饭,用了饭我们回侯府。”
李珩眉头微蹙,“你还起着热,就在郡主府住一夜,别乱动了。”
陈琬琰摇了摇头,出了那么敏感的话本子,她不能让李珩住在郡主府,这府上本来就走出过两位皇帝,都说这府有灵脉养龙,若是再让李珩住一晚,难保不会让人造谣中伤李珩。
“我们回侯府。”
李珩不知她心中所想,又见她坚持便带她回了侯府。
陈琬琰休息了一日,让彤霞回忆了顾家母女赶她走时屋里都有谁,整理了名单,如果不是细作所为,她委实想不出到底是谁弄出这种损人不利已的东西。
宣平侯做事十分小心,只想保住李家的荣耀,根本无谋反之心,他若经不住查,也不可能从户部侍郎升迁至尚书,景睿帝升他做尚书,一定是将他查的明明白白的了。
这话本子看似对宣平侯府的伤害很大,但宣平侯经得起查,如果如赵瑾瑜所言,是有人要利用宣平侯府除掉陈家,那么,那个人一定很确定宣平侯府能经的起查。
并且不想伤害宣平侯府。
“主子,周姨娘过来了。”彤云提醒道,
陈琬琰闻言回神,不动声色的将手中的名单收了起来。
“妾身见过郡主,听闻郡主病了,池塘边水气重,郡主还是注意着些,以免夫君担忧。”周淑清笑盈盈的说道。
“本郡主病了,你心情很好?”
周淑清闻言一怔,忙换做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道:“妾身不敢,郡主病了,妾身自当在郡主跟前服侍,妾身只会盼着您好。”
陈琬琰嗤笑道:“收起你这假模假式吧,你是怕我死了,换个新主母折腾你吧。”
周淑清被她戳中心事也不恼,讪笑的站在一旁。她现在感觉陈琬琰当这府中的主母,也没什么不好的,她恶名远扬,没有人家愿意将姑娘往李珩跟前送,生怕也和王顾两家一样落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姑母都快愁死了。
她倒是挺开心的,陈琬琰又不爱管事,也不苛待她,王姨娘被她关着,静姨娘又跟个看破红尘的姑子一样不往李珩跟前凑,没有小妾来和她争宠,她不知道过的有多舒心。
除了世子爷不在她屋里歇息,其他都挺好的。
反正孩子这事儿有姑母劝世子爷,他歇在她屋里是迟早的事,她不急。
“日头西落了,侯爷和世子应当回府了,妾身扶郡主去老夫人院里吧。”周淑清殷勤的凑到陈琬琰跟前,伸手就要去搀扶她。
因着陈琬琰明日要启程去皇陵,老太太特意将初一十五的家宴提前安排了。
陈琬琰避开她的手,自己站了起来,周淑清恭敬的跟在她身后,看起来十分开心。
“我不在府上,你独占世子爷很开心?”嘴都快咧到耳后根了。
周淑清一想到能和李珩独处一月,就止不住的开心,又有姑母的催生,世子爷向来孝顺,指不定这月她就能有身孕了,她如何能压制住心底的喜悦。
“妾身不敢,妾身是替您开心。”
“替我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