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要思虑,无论送了多少,我一个也不会要。”
从前他们二人亲事还在,张家没少同母后走动,话里话外皆有送女儿做妾的意思,都被母后以他年纪小,正妃未入门不纳妾为由婉拒了。
陈琬琰嫁给李珩的前后,张家亦去水月庵同母后求过太子妃之位。
劝说母后以此稳固与陈家的关系重回中宫,母后认为陈琬琰嫁李珩之事可能有蹊跷,她未得陈青岩换娶张家女的建议,张家便越过陈青岩,提议娶张家女的行为十分不妥,未允。
亦未查出事有蹊跷。
否则他怎会甩开父皇的暗卫,去见无召回京都的陈青岩,还答应他在新婚之夜保护陈琬琰,不过是想亲口问问她是否真心嫁李珩,是否被人算计。
知晓她被人设计嫁给李珩之后,母后亦曾嘱咐他,交好陈青岩,此生不娶不纳张家女。
他亦向陈青岩问过此事,他虽未明说,但他的回答十分微妙。
“孤,只娶自己想娶之人。”前半生他无力抵抗命运,若有走向高位那一日,他绝不为棋任人摆布。
“好。”
这也是她的期望。
她也很头疼张家的事,她家不像其他的世家大族那般人多,只有一个兄长可依仗,她不想同张家起龃龉,但这也不是张家踩她的依仗。
沈梁两家本就同张家交好,许是她处理袁琬瑛手段太毒辣,那两家明显也有些抵触她。
她帮他们渡过难关,也不见他们念她的好,虽然她也没指望得到任何回报,但却是枉费了赵瑾瑜的一片心意。
他努力想让那些人看到她的好,不惜自己劫走自己的货物,宁愿断货被骂,也要让他们看清欠了她多大人情,然而并没有卵用,他们对她的坏印象已经根深蒂固了。
即使她证明了自己是被害才嫁给了李珩,但无论事实如何,因为她嫁李珩都让他们在朝堂过的不顺,她在宫宴替他们争到了封赏,他们反而认为铺子遭到的攻击是她带来的。
即便景睿帝给他们免了三月商税,他们也没有受到实际的损失,二皇子替他们说了好话,撤销了景睿帝对他们的处罚,她在他们心中仍旧是个惹祸精。
家家以高价清空了存粮,等粮价稳定庄子的粮食也该收了,新粮填仓,顶多购一月的平价粮过度。
各家赚了多少银钱,从她这里拿了多少粮,收回来多少补贴粮票,她一清二楚。
而她呢,铺子因为缺货,零售业务受到的损失无法估量,卖粮盈利堪堪填上缺货与货船沉没的亏损。
要是没有爱心基金会拿出的三钱补贴,估计她这回是要破产了。
结果张家闷不吭声给她来了这么一手?
真是好人做不得。
那个袁琬瑛真是有毒,原本她并不觉得张家此举有何过分,不就是钱财和美人,钱财她不缺,况且她本就是出嫁女,凭白分走家中一半基业已是惹人艳羡,人家想要也没什么大不了。
世人皆为利往,他们给赵瑾瑜送美人追权也很正常。
可她栽下怀疑的种子不断生长,她已经没办法正视张家了。
“在想什么?”一脸的不忿。
陈琬琰忽的抱住他,气呼呼的说道:“不许你娶别的女人!”
心不狠地位不稳,他们想抢她的赵瑾瑜,她偏不让他们如意!
赵瑾瑜失笑,这人变的可够快的。
“嗯。”他低声应了。
“也不许你碰别的女人!”她霸道的命令。
“嗯。”他满意的应允。
“不能喜欢别的女人!”她蛮横不讲理的说道。
“嗯。”这不难,他从小被孤立,性子孤傲难与人亲近,也没喜欢过旁的女人。
她动了动眼珠子,冷不丁的说道:“我要睡你!”
“不行。”赵瑾瑜干脆的拒绝。
这得等她和离,他俩成亲的时候才能满足她,现在不行。
陈琬琰无语的望天,他怎么反应这么快?
嘴都没瓢一下。
赶车的陆机听着里头的动静,嘴角一抽一抽的,他家殿下好像有点可怜,那霸道郡主这不许的那不准的,要求真多。
不过要是他未来的媳妇这么要求他,他应当也是愿意的。
陈琬琰不闹别扭了,赵瑾瑜舒心了。
因为是二周年祭,属大祥祭,孝子饮食中许添加酱醋等调料,京都与皇陵皆须在几筵殿设几筵祭祀。
京都由景睿帝带领皇亲行安神礼,景睿帝立于太庙,祭告几筵殿,后宫嫔妃领命妇与五品以上官员内眷在后宫共祭,各地王府遣当地官员于王府家庙,朝京都方向共祭,京都文武官于皇城天街广场同祭。
景睿帝出几筵殿,内侍撤殿中几筵、帷幄,焚烧于思善门外。
皇陵由宗正寺官员宣读祭文,礼部祠部司主持读祝文,内侍捧皇后册宝立于侧,太常寺太乐署、鼓吹署祭典乐。
赵瑾瑜立东面向西先敬三杯清茶,斟酒、摆供品,俱行四拜礼,随行宗室按照亲疏远近,侍立于他身后随四拜礼,礼毕与他一同行叩拜大礼。
陈琬琰跪在赵瑾瑜身后,皇陵典乐声状威严,礼毕由礼官为赵瑾瑜和陈琬琰易祭服,加素白衰服戴孝。
即日起,穿衰服食素斋满月,直至禫祭之日除去丧服。
祭礼后,第三日主祭礼官同宗室子弟归京都,赵瑾瑜同陈琬琰继续留在皇陵,守孝至禫祭除服。
赵瑾瑜每日都很忙,陈琬琰倒是闲的很,皇陵外有守卫,无旨意不得随意靠近皇陵范围,若非有赵瑾瑜,她几乎同京都断了联系。
离开京都前,她将京都发生的事无俱细传回了凉州,亦让船队带了信给赵敬淮,进皇陵前,又托赵瑾瑜给赵敬淮送了一封信。
凉州战事吃紧,江南之地的粮食储量须得他心中有数,江南东道只他们一支小宗,虽都是郡王,却比有些聚在同一个道的亲王权利还大。
各州的常平仓须得仔细检查,确认是否按朝廷的标准存储足够的粮食,以免被胆大的贪官污吏掏空常平仓,难以供养京师,落个失察之责遭帝王训斥。
她已收到了回信,确有几处州县常平仓出了问题,有贪官以霉粮替换仓中新粮,亦有数处半空仓,永嘉郡王已上疏朝廷,朝廷即刻便派了按察使彻查此事。
她合上信,如此一来江南东道就有了职位空缺,她得去通知赵瑾瑜,问他是否有人事安排的需要,若有须得提前做好了准备。
“那话本子还未寻到吗?”赵瑾瑜蹙眉,虽然话本子的内容未再传出,但话本子一直寻不到总是觉得不安。
陆机对此苦恼不已,那话本和买走话本的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遍寻不到。
“画像再给孤看看。”赵瑾瑜总觉得那人眼熟的很。
“什么画像?”陈琬琰刚好从外面走进来,好奇的问道。
“买走话本子那人的画像。”赵瑾瑜道。
陆机从袖中掏出画像,摊开放在几案上,陈琬琰伸头看了一眼,拧眉道:“这人好眼熟呀。”
陆机闻言一愣,问道:“郡主可是见过此人?”
陈琬琰仔细想了想,她来到这里接触过的人并不算多,这人她只觉得眼熟,但却好像并没见过。
“孤也觉得眼熟。”但就是想不出在哪里见过。
委实奇怪。
陈琬琰伸手戳了戳画中人的眼珠子,“这双眼睛好像在哪里见过。”
赵瑾瑜往画像眼睛上看了一眼,愈发觉得这画像眼熟了。
但他接触的都是贵公子,布衣百姓他着实接触的不多,便是有一面之缘,也记不得样貌了。
“你可是有事要办?”赵瑾瑜问道。
今日她的人送了永嘉王世子给她的一盒子东西,外加书信一封,想是她看完了书信,写了回信要往外送。
赵瑾瑜对陆机打了个手势,他便退了出去。
陈琬琰将书信上的内容讲了,赵瑾瑜沉吟片刻问道:“永嘉王世子可信吗?”
“自是可以,永嘉郡那一支我只信他一人。”其他人她都不认识。
陈琬琰替他捏着手,半个月过去,他手指和手腕已经没有刚开始那么僵了,她已经替他按摩习惯了。
“那便不做安排了,妄图染指江东之地的都没有好下场。”赵瑾瑜轻声道。
既然她与永嘉郡王那一支有了非同寻常的联系,他已然受益,不用再去插手。
“你若要回信便同他说一说,最近让他们那一支宗亲仔细着些,莫要着了旁人的道。”赵瑾瑜想了想多嘴嘱咐了一句。
陈琬琰微怔,随即便反应过来他说的旁人是谁,“二皇兄?”
赵瑾瑜微微颔首,“乐园在江东开了四五个月,二皇兄不但敛了财,也捏住了不少官员的把柄。”
这次又出了常平仓的事,他二皇兄一定会借机撬掉几个紧要位置上的贪官,安排上自己的人。
若他所料不错,按察使团应当有他皇兄的人,他要让人给他腾地方,就会引导着按察使往那些人身上查。
“你给二殿下下套?”陈琬琰惊恐不安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