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绒有一部分是她庄子产的,还有很大一部分是从她爹那赊来的,也该先给她爹结一笔首款,让他分发下去,让那些士兵家属过个好年。
她都没想到自己随口给她爹建议做养殖场,她爹真给做起来了,还养了大量鸡鸭鹅,刚好他们每日的屠宰量都很大。
她就把绒毛都买了。
赊账也是无奈之举,她在皇陵委实拿不出钱来。
刘扉知道她要问羽绒的事,把羽绒单独记录了一个账本,“我们从凉州运来的绒毛,小人折算了运输和人力,还有损耗,成本比我们自己庄子产的要高些。”
不过他们自己庄子的羽绒产出有限,都是给主家养来吃的,数量不多,全靠凉州那边的供应。
陈琬琰翻了翻账本,漫不经心的说道:“本来就是扔掉的东西,能变废为宝已经是赚了。”
一斤二两七钱银子,都是白捡的。
就是绒毛很轻,这里的一斤是十六两,好多只鸡鸭鹅才产得出一斤绒毛。
还得让人反复清洗晾晒,处理绒毛,刨除人工成本,还有二两七钱的利润,牛逼啊!
“一条羽绒被八两九钱,除去六钱的木棉,二钱的布与棉线,人工二十文没计算在内,羽绒二两七钱。”刘扉道。
他已经麻木了。
真没想到被人嫌弃的毛能卖这么贵。
木棉今年收购价才二两多一斤,不似前年严冬,木棉的收购价一度飙升到快四两。
“不过,我们的木棉和棉布都是按照成本价计算的,没有一点利润,储藏成本都没有计算在内,要是算下来,羽绒并没有这么大的利润。”
陈琬琰提早就囤了木棉,她的羽绒被一上市,直接按住了木棉的上涨趋势,拉低了它的价钱,得罪了不少木棉商,如今她自己一个子不赚,把利润都算在绒毛上。
陈琬琰头也没抬的说道:“没关系,士兵为了我们的安稳生活出生入死,我们能做的就只有这些,这些看似很多,发到每个人的手里也并没有多少。”
刘扉闻言也不免有些感叹,经历过战乱才知道士兵有多值得敬仰,如果不是他们拼死守护,他们也不能安居乐业。
“这批羽绒被和衣裳,就当是给百姓送福利,给士兵送温暖了,等木棉价钱再降一降就能挤出木棉的利润了。”她原本也没打算赚这一笔钱。
她原先是没钱,也没见到做好的衣裳被子,不知道要填充多少绒毛合适,也无法估价羽绒的价值,只能向陈青岩赊绒毛。
陈青岩不知道她要这些毛是做什么用的,也是宠着她,从第一批鸡鸭鹅长成,就把毛给她存着了,也不能白让人清洗绒毛,工钱都是他支付的。
她看完了账本,道:“这二两七钱,我们留七钱,填补木棉仓库还有人工的二十文。”
不赚钱也不能倒贴,出货量太大可能会导致资金周转不灵。
况且都给她爹,估计她爹也不会要。
刘扉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再怎么压缩,成本都在那里,亏太多他们也填补不过来,因为出货量太大了。
“小的这就将羽绒的钱给您算出来。”刘扉说着便把从凉州收购羽绒的数量找出来,算出了要结的账,数了银票给她。
刘启道:“小人听闻,许多购买了木棉打算自己填充羽绒的百姓,算了下成本都放弃了。”
陈琬琰不以为意的说道:“目前木棉的市场价还在三两多,若是按照市场价来算,每卖一条羽绒被,不仅亏了木棉,还亏了棉布羽绒和人工。”
因为羽绒蓬松保暖性好,只填充了三斤木棉一斤羽绒,若是纯木棉被子至少需要填充六七斤左右才能度过北方寒冷的冬天。
过了双十二,她的羽绒被也要提价了。
不然真把木棉商都得罪死了,人家联合起来搞她,她也受不住。
刘扉听闻,过几日就要把木棉的价钱按市场价算,整个人才轻松了许多,这样羽绒的价钱就定下来了,“那小人重新估算羽绒的成本之后,就去诸市署报价。”
诸市署审批过后,别的商人要收购羽绒,就要按照他们的报价标准采购了。
“好。”陈琬琰一口应了。
羽绒积攒不易,收拾起来也麻烦,损耗率高,远不如木棉方便,价钱定的太高,短期内应当也不会成为商人逐利的主流。
最主要因为养殖规模的问题,商人很难进行大量的收购。
她爹那个养殖场的只是试点,其他三军并没有批准建设养殖场,短期内可能也不会允许他们建设,朝廷还未开始大规模的养殖,百姓更没有建养殖场的资格。
寻常谁也不会为了毛,宰杀大批的鸡鸭鹅,毕竟吃肉才是主流,拔毛只是顺便。
酒楼食肆的鸡鸭鹅用量再大,也比不上军中的需求。
羽绒若真的好收购,赵锦锋也不会气急败坏的来找她了,市场也不会被她独占这么久。
刘扉的事情解决了,就到了刘启问庄子的事了,“腊月到了,今年生意难做,想问问郡主年底福利是否要消减。”
陈琬琰也没多思忖,便道:“还和往年一样吧。”
京都动乱,也影响到了生意,连乐园都受了影响,庄户们的收入也多少受到了影响。
过年嘛就该欢欢喜喜,在她能力范围之内,不想消减福利,让群众生出消极的情绪。
“小人代替庄子的庄户感谢郡主仁德。”刘启冲她抱拳拱手。
“只要他们踏实本分的做事,我不会亏待他们。”
“上回闹事儿的那几个被逐出庄子之后,现在庄子的庄户都很自觉。”
外面的人想进庄子有多难他们心里有数,庄子早已经步入正轨,庄户的日子好了,都不想离开,少有偷奸耍滑的。
陈琬琰笑道:“那是最好的,齐心才能过的更好,相互之间算计,被人钻了空子,是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今年南方减产严重,别的庄子都提了粮税,咱们庄子也都关心田租的问题,不知郡主有何成算?”刘启问道。
陈琬琰前几日也想过这个问题,她庄子里的佃户现在有了别的收入,多收二成田租对他们来说虽然有些肉痛,但也不至于家中没余粮。
“你有什么想法吗?”她没说自己的想法,而是想先听听刘启的建议。
“小人也觉得可以跟着涨涨租子,等南面缓缓再降下来。”
若是以往家里都吃不饱,肯定是不会提这种损到自己利益的建议,但他这回亲眼见到了南方的水患,自家有了余粮,且庄子的佃户生活也越来越好,他眼界宽了,心胸也开阔了。
“那你觉得涨多少合适?”陈琬琰笑着问道。
“咱们庄子租子本就收的少,小人觉得可以涨三成。”这是他早就算好的,也提前调查过了,佃户们对三成田租也表示可以接受。
“再多收三成,佃户剩下的粮食可还能吃饱?”这年代田里出粮不多,她也不能让自己的佃户饿肚子。
“小人算过了,虽然有些紧巴,吃饱还是可以的。”
陈琬琰沉吟片刻,有些迟疑的说道:“那只怕佃户会闹情绪。”
“小人已经同他们商议过了,也将南边的所见所闻都和大家说了,佃户们也是愿意的。”刘启不好意思的说道。
这事儿他没提前禀报就私下做了,还怕陈琬琰生气。
“他们说陛下对他们好,给了他们御赐之物,郡主又让他们的日过的有盼头,农闲时节有稳定的收入,孩子们读书也不用交束修,只要日子能太平,他们多交些租子也愿意。”
陈琬琰有些讶异,本想着涨租子佃户们会有逆反情绪,没想到他们思想觉悟还挺高的,百姓就是这么朴实,得了帝王的一次表扬,国家有难他们就愿意舍弃自己的小利。
“那就按你说的办吧,有大家才有小家,他们这样的想法很对。”陈琬琰想了想,又说道,“让他们放心,租子不会一直这么高的。”
刘启认真的说道:“小的一定会将郡主的话传到。”
陈琬琰只觉得轻松了不少,她先前想涨二成的租子都怕引起众怒,迟迟下不定决心,这就跟工资一样只能涨不能降,涨了大家都高兴,降了就会引起怨怼。
“年节福利,每户再多加一刀纸和一支笔,算是我给大家伙的谢礼。”
她只管了孩子们的束修,笔墨纸都是佃户们自己买的,用的都是最普通的,她自己的铺子都有售,也算是她的一点心意。
“小人先替大家伙谢谢郡主了!”刘启的欢喜溢于言表。
他就知道陈琬琰会从别的地方补给佃户,她们这种官户,名下的粮田都是不用交税的,陈家收租一直不算高,真的很良心了。
是以庄子的佃农一听说要涨租子,也没人给他甩脸子。
“今年学堂夫子的年礼要备的厚一些,庄子里的孩子多,教起来费神,只要不是过份的要求,用度上也尽可能的满足人家。”陈琬琰交待道。
佃户们能这么爽利,这些夫子劳苦功高!
必须得犒劳。
“小人省的,还请郡主放心。”刘启拍着胸脯保证道。
刘启办事她没有什么不放心的,这边的事处理完,陈琬琰便赶在入夜前回了内城,回到郡主府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泡澡。
“这一天天的总感觉时间不够用。”她泡在浴桶中舒服的感叹。
“郡主就该好好休息,有事让刘大管事来一趟就是了。”
“那哪儿成啊,他们也忙的走不开,来找我也不一定能见得到。”这几个月刘扉不知来找过她多少次,她总是被各种事情围绕,俩人一直碰不上面。
一夜好眠,陈琬琰第二日便去皇城找了陈青岩,去时还未朝会还未散,她隐隐有些安。
朝会开的久,肯定是发生了难以调和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