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琬琰惴惴不安的等到午时,却被宫人告知陈青岩被景睿帝留在了福宁宫,午时应当不会回来了。
她转道就去了东宫,又被告知赵瑾瑜正在和人议事,抽不出身。
神情凝重的出了东宫,准备折返回皇城,却在承天门街遇上了三皇子赵锦锡。
“小郡主,这般慌里慌张的要去哪里?”赵锦锡笑盈盈的拦住她,阴柔的脸上乐的就差印一对双喜了。
“是什么事儿让三殿下这般开心?”
赵锦锡柔声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去春风楼坐坐?”
春风楼不是他的地盘,对她来说安全感要多一些,若是他提议去别的地方,她还真不一定会去。
“宣平侯这会儿应当也没空见你,二皇兄去了许贵妃那里。”见她犹豫,赵锦锡细心的为她解惑。
陈琬琰眸光微闪,“所以三殿下是特意来这里等我的?”
这种情况他最该做的就是,和赵锦锋一样去见自己的母妃,第一时间将朝会上的情况告知她,让她提前做准备。
然后立马出宫,召集谋士议事。
而不是悠闲的等在这里。
“你还是这么聪明,走不走?”赵锦锡轻笑着问道。
陈琬琰犹豫的看了眼东宫的方向,最后决定跟赵锦锡一起出皇城,探探他的底。
赵锦锡早就在春风楼订好了包厢,楼里的小二将他们带进包厢,给他们上了一壶好茶,不多时就上了饭菜。
“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赵锦锡替她夹了一块羊肉。
不然等下只怕她会气的食不下咽。
“你在搞什么鬼?”陈琬琰蹙眉,什么时候高高在上的皇子也会伺候人了?
“我可是为了你好,吃饱了才有力气折腾。”赵锦锡笑眯眯的说道。
陈琬琰轻嗤,先从袖中掏出一颗助消化的药丸,就着白水喝了,这才拿起筷子大快朵颐的吃了起来。
“你吃的什么?”
“药罐子除了吃药还能吃什么?”陈琬琰反问。
这一桌的饭菜,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难以消化。
赵锦锡自从看她吃了一颗药,就怀疑这饭菜有问题,基本上没有动筷子,只是看着她吃的欢。
等她吃完了,才挑眉轻笑道:“看郡主用饭,我竟也不觉得饿了。”
陈琬琰擦了擦嘴,道:“你是怕有人给你下毒吧。”
她如此顺从的跟着他来了春风楼,又在他面前吃了一颗药,就他那多疑的性子,只怕是以为她让人给他下了毒,自己服用的解药。
赵锦锡没和她斗嘴,让人撤了食案,上了一壶消食茶。
“郡主想不想知道今日朝会发生了何事?”
“三殿下不如直接点,我的时间或许不值钱,您府上的幕僚怕是急着见您。”
赵锦锡支着下巴,懒洋洋的说道:“二皇兄的人弹劾太子违抗君命,私去凉州,有不臣之心。”
陈琬琰袖下的手猛然握紧。
“你父王与太子沆瀣一气,居心叵测。”赵锦锡又补充了一句。
“小郡主,最近为将军府赢得了不少民心吧,”赵锦锡温柔的看着她,说出话却能让人心底生寒,“民心是把双刃剑,你也不怕它成了将军府的催命符。”
“我为百姓谋福祉,让他们过个暖冬,这也有错?”简直不可理喻!
这些当官的为了自己的利益,难道就置百姓于不顾?
看不到被活活冻死的百姓吗?
“你讨好了没用的蝼蚁,得罪了多少人,自己不清楚吗?”赵锦锡指了指窗外簌簌下落的雪花,“要是那些人能一起弹劾你,那奏本就如同这雪花一般密集的砸向你了。”
她确实为百姓做了好事,被她损了利益的官员明着不会说什么,今日却没少跟着附和,暗指陈家在百姓心中的地位都快超过皇室了。
“你是皇子,受百姓供奉,怎么能说出这种话!”陈琬琰气愤指责,“你没挨过饿受过冻是因为你出身好,冬衣冬被是刚需,你受了他们的供奉,难道不该想办法解决吗?”
一年的收入只够买一条冬被,这像话吗?
这还是京都的情况,别的地方收入还不如京都!更是一条被子都买不起!
“你有本事把你的棉衣脱了,穿几层粗麻衣出去凉快下,把你软和的被褥换成稻草去睡啊!”他要能受得住,她就不叫陈琬琰!
赵锦锡柔笑道:“郡主还是这般的厉害,和你父王一样。”
陈琬琰深吸一口气没接话,民生是国之根本,他只看重权谋,压根不懂!
“你父王利用蒙国的十几万大军,把懦弱的太子塑造成了战神,难怪小郡主这般张狂。”赵锦锡笑不达眼底,“原来这赵国的皇室,日后是要姓了陈。”
陈琬琰手撑桌案直起身,端起杯子就泼了他一脸水。
“一派胡言!”难怪她爹不让她离开李家,她若现在和离,再同赵瑾瑜接触,还指不定他们怎么编排!
赵锦锡却不恼,优雅的取了帕子,擦干脸上的水渍,语气不急不缓的问道:“那沈家六小姐原是要当太子妃的,为何太子去见了你父王一面,二人的亲事就做罢了。”
“连带着沈家唾手可得的兵部尚书之位,也临时换给了梁家?”
陈琬琰樱唇紧抿,一双眼几乎要冒出火来,“就因为一个尚书之位,你们就陷害忠良,良心都被狗吃了?”
她已经可以断定,二皇子和三皇子又联手了,只怕今日不止是二皇子的弹劾,三皇子也参与其中了。
搞不好三皇子的人早就开展了弹劾,二皇子今日才跟的风。
“郡主,太子妃,你说说你有何特别之处,能让风光无限的太子殿下,让你一个人妇予取予求。”赵锦锡收了笑,越过桌案捏住她的下巴,“你是有倾城之姿,还是有倾国之色,能迷惑了他?”
陈琬琰胸口不断起伏,她姿色平平,连追求者都没有,李珩对她也谈不上多上心,如果没有她父王,她随时都会被抛弃,她和王嫣然比也差了一大截。
“沈家宴请宾客,却将你孤立在一旁,你父王为了替你出气,便碎了沈家的好梦。”赵锦锡捏着她下巴的手用力上抬,强迫她与之对视,“他可真听你父王的话。”
“你少胡说八道,太子殿下孝心至诚,自愿为生母守足三十六个月,关我父王什么事。”
“他不娶妻不纳妾,意味着什么你会不懂?”若非他得到了陈家的支持,敢做这种决定?
谁不想当皇帝,他难道是圣人?
谁都可以不当皇帝,可他不行,他做过太子,谁当了皇帝都不会让他活太久,他岂会不知?
当上皇帝或许会成为陈家的傀儡,可按照他那隐忍的性子,日后不见得没有翻盘的机会。
“他说过此生不会负你,可是却连碰你都不愿意,找了诸多为你好的借口,对吗?”
赵锦锡阴冷的质问,如毒蛇般紧紧缠住陈琬琰的咽喉,她想反驳却说不出话。
她纠缠了他很多次,都被他用计躲过了。
那夜她得逞了,可沉溺其中的人只有她一个。
赵瑾瑜自始至终都是清醒的,甚至不愿多碰她一下。
“你说这么多,想要什么?”他说了这么多扎心的话,定然是有所求,否则他不会浪费时间在她身上。
“你手里的东西,交出来。”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王家给你的东西,交出来。”赵锦锡松开她的下巴,幽雅的坐回她对面的位置,“交出来,你陈家的事,我不会再介入。”
“哦,这就是你针对我父王的原因?”陈琬琰好整以暇的为自己添了杯茶水。
“你说呢?”他知道这事儿之后差点气疯了,好在他父皇和太子似乎并不知道这东西的存在。
他去宫门口打听过,她并没有将东西带进去。
陈琬琰讥讽道:“那你还敢这么嚣张?”
赵锦锡脸色难看,他约了她那么多次,根本见不到她的人,他只能以这种办法逼她出来。
“你有什么条件,我尽量满足你。”
“我沉了两艘船,还被罚了一大笔钱,损失挺大的。” 陈琬琰淡淡的说道。
赵锦锡无语,她到现在还想着银钱?
“报价。”
“两千万。”
赵锦锡:“……”
“郡主的口未免张的也太大了。”她当两千万两白银是树叶,一张嘴就有的?
“姑且不论我的船和货物价值几何,单我受的委屈,难道不值这个价?”她可是差点被赵锦锡坑死,资金链和货物差点断层,她不能多要点补偿?
“殿下刚才不是还说,因为我受了委屈,太子殿下都不敢娶沈六小姐了吗?”陈琬琰轻弹桌面,问道,“难道我的委屈还不值两千万?”
赵锦锡简直要被她气笑了,她的委屈值不值两千万他不知道,但是她手里的东西是无价的。
事关他的命运,他的价值自然高于两千万。
皇位也自然不止两千万。
“你能保证自己不将上面的内容外传?”
陈琬琰饮了一口茶水,淡淡道:“那得看三殿下了。”
他要是还针对她和陈家,那她自然是保证不了的。
“明日,你把东西带来。”
“你要是抢劫我怎么办?”
赵锦锡:“……”
呵呵!
这样的女人,这辈子也不会有人喜欢的!
“殿下来郡主府拿吧。”陈琬琰笑着说道。
她可以管住自己的嘴,可管不了景睿帝。
他上回不是炫耀自己有钱吗?
两千万两总该肉疼了吧。
赵锦锡早知道她会狮子大开口,还是被她张嘴两千万气的不行,掏空了库房,又将依靠自己的富商都剥削了一遍,第三日大抬小抬的去了郡主府。
“哎呀,三殿下和三皇子妃来啦?”
陈琬琰笑盈盈的将他和王嫣蕊迎进了府,目不转睛的盯着三皇子府侍卫搬来的十几口沉甸甸的红木箱子,看着那抬杆都压弯了,笑眯了眼。
“来就来,怎么还带这么多礼物呀!”
赵锦锡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装腔作势,这是他第一次来二号府,确实十分的气派,巡逻的侍卫瞧着也比他府上的多。
陈琬琰拍拍手,立马有侍女排着队,端着各色吃食送了进来。
“小郡主这府邸好生气派啊。”赵锦锡阴阳怪气的说道。
简直堪比东宫了,难怪都说这府邸风水好。
“三殿下可要在我这府上住一晚?”
财神爷来送钱,她自然是要满足他的一切要求,喜欢她这府邸,让他住一晚沾沾她的福气也不是不可以。
赵锦锡脸色沉了沉,“你当我是你养的面首?”
他大张旗鼓的登门,住一晚还不知道她要怎么编排他。
陈琬琰淡淡一笑,对彤霞道:“三皇子妃是头一次来咱们府上,你领着她去转转。”
彤霞领着王嫣蕊离了正殿,赵锦锡从袖中掏出一个匣子,没好气的扔在桌案上。
“东西。”
陈琬琰将手边的东西往他那里推了推,想去拿装银票的匣子,却被他拦住。
“我要先验货。”
赵锦锡打开匣子,取出里面的卷宗,看完之后脸都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