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有人帮忙维持秩序,金吾卫快速将落水的百姓打捞上岸,等大街重新恢复正常.
陈琬琰在赵瑾瑜怀里拱了拱,“殿下的侍卫真厉害,不过您是怎么分辨出谁在捣乱?”
“百姓对官兵的惧意是天生的,不听令的多半就是故意挑事。”赵瑾瑜淡声说完,问她,“想不想去看热闹?”
“走!”刚才的混乱明显是人为造成,她好像还听到有个女声喊人救她的丫鬟。
陈琬琰跟着赵瑾瑜往桥头走去,侍卫已经把桥上的人疏散。
被金吾卫捞出来的张若菁白着脸坐在岸边,冻的瑟瑟发抖,看到陈琬琰立马大声喊,“郡主!”
张若菁这一嗓子喊完,被侍卫拦在包围圈外的百姓都朝她看去,她顿时就有些后悔,她一身湿衣,头发湿哒哒的贴在脸上狼狈至极,还好是冬日穿的厚,不然就要被人看光了。
金吾卫只负责捞人,别的都不在他们的职责范围,张若菁想请金吾卫帮忙找找丫鬟,帮她去马车上拿件披风,却被无情的拒绝了。
这会儿看到陈琬琰和赵瑾瑜,就跟看到仙人了一样。
“郡主,快去给我拿件披风,我要冻僵了。”
陈琬琰面无表情的朝她看过去,她当自己是公主,还是宫里的娘娘啊?
求人帮忙连个请字都不用,当自己使唤奴才呢?
她刚收回目光,就被赵瑾瑜揽着往后退了两步,下意识就想问他怎么,却见他冷着脸,垂眼看着地面。
陈琬琰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见一个白衣女子连滚带爬的滚到了赵瑾瑜脚边,她滚过的地方湿漉漉的。
“贵,贵人帮帮我!”女子犹如一朵横空出世的圣世白莲花,全身上下没有一件首饰,头发也是用一根树枝挽着。
纯净不染世俗的大眼睛,含着一汪随时都会掉下来的清泪,半侧着身子躺在地上,胸口的春光若隐若现,湿透的衣裳紧紧贴着娇躯,纤细的腰肢配着丰臀,看起来十分的诱人。
这身材就是她梦寐以求的啊!
她果然没有得到上天垂怜。
“胸好大呀。”陈琬琰情不自禁的摸了摸自己,被披风掩盖住的小平胸。
地上的女子半仰着头,对她的感叹置若罔闻,清澈如小鹿的眸子求助的望着赵瑾瑜。
赵瑾瑜一言不发的立着,睨了冒酸水的陈琬琰一眼,她胸口那路,平的连个小石子都没有。
陆机和彤霞站在他们二人身后,不动也不吭声,赵瑾瑜说带陈琬琰看热闹,这里就用不上他们有多余的举动。
隐藏在百姓中的侍卫,快速围了一个大圈,将百姓隔在圈外。
气氛一时有些僵住,地上的圣世白莲花娇滴滴的开口,“贵人帮帮我。”
只说帮帮她,却不说她遇到了什么困难,陈琬琰反正就是个看热闹的吃瓜群众,除了呼吸,坚决不出一点声响。
张若菁被这突然跳出来拦住赵瑾瑜的女子气的不轻,她都快冻死了!
“郡主你还傻站着干什么,快去给我拿披风啊!我都要冻僵了!”张若菁大声催促。
陈琬琰都懒得搭理她,冻僵不是自找的吗?
从她看到站在桥上看热闹的许承明,心里大概就有数了。
“贵人帮帮我!”
熟悉的台词成功拉回了陈琬琰的目光,地上的白莲花正努力的伸着胳膊,够赵瑾瑜的袍子角,陈琬琰这才发现她竟然穿的是单衣!
“你遇上了什么麻烦?”赵瑾瑜问。
白莲花听到他开口,如同被惊扰的小鹿微微抖了起来,“贵人能否先借我件衣裳,我衣裳湿了有些冷,明日洗干净了就还给您。”
陈琬琰:“?????”
“我们没有女人穿的衣裳。”赵瑾瑜说道。
白莲花被他噎了一下,还没说话,张若菁冻的牙齿打颤,搓着胳膊又冲陈琬琰喊了起来。
“郡主,郡主,你听没听见我说话啊?”
陈琬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将目之所及的店铺都扫了一遍,终于在十几米外看到了一个不起眼的成衣铺子,回头看了眼彤霞。
彤霞抿抿唇下了阶梯,沿着河岸走到靠着墙蹲在暗影里的张若菁身边,一把将她薅起,半推半拉的将她带到了成衣铺。
张若菁不满的叫嚷,“我让郡主去我马车上拿披风,你把我拽起来,是不是诚心想冻死我?”
彤霞将她推进成衣铺,抬手就打了她两耳光,“目无尊卑,你多高的品级,能指使郡主?”
张若菁被她打的有些懵,陈琬琰上次在文会宴明明听她的话,她郡主府都要被收回了,还有什么可嚣张的?
“你一个奴婢也敢打我,你知道我大姐夫是谁吗?”张若菁怒道。
她大姐夫,可是在文武百官面前打哭陈琬琰的陈明玄,她就不怕自己去陈明玄那里告状?
“你大姐夫是谁与我何干,又不是我的主子。”彤霞面无表情的说,完扭头走了。
成衣铺掌柜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们二人,等彤霞走了才问张若菁,“姑娘要买衣裳吗?”
张若菁实在是太冷了,便也顾不上去追她问责,决定先买一身衣裳,看了半晌才问道:“这些衣裳都太普通了,没有料子好一点的吗?”
这里的衣裳不但样子土气,布料也粗糙,她是国公府嫡女,父亲虽然不能袭爵,但也没穿过这么粗糙的布料。
更何况,这些日子张若华没少给她们姐妹送宫里赏的好料子,这里头的衣裳她实在看不上。
“来咱们铺子的都是寻常人家,最好的衣裳已经拿给您看过了,再好的真的没有了。”掌柜的也瞧出她衣裳华贵,知道自己铺子的衣裳难以入她眼,想是这桩生意做不成了。
又听她刚才一口一个郡主,大姐夫的,想是身份不凡,虽然有些不耐烦,倒也没不搭理她,有的穿就不错了,谁知道她日后是不是连他们铺子的衣裳都穿不起呢。
“要不您先买件斗篷遮遮风?”
张若菁最后实在架不住冻,便听了掌柜的建议,买了件胭脂红的斗篷,将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打算去找陈琬琰算账。
“陈琬琰,你过来!”张若菁被侍卫拦在包围圈外,冲陈琬琰嚷嚷。
陈琬琰正在聚精会神围观,冷情少爷大战卖身葬父大孝女,冷不防又被张若菁直呼了大名,整个人都不好了。
赵瑾瑜清冷的眉眼在她身上扫过,便又回到地上趴着的白莲花身上。
白莲花天真无邪的眸子里流露出淡淡的忧伤,“小女真的是无路可走了,请贵人买了小女,小女愿意为奴为婢侍奉您,只求贵人能替我安葬父亲。”
“你既有难处,帮你也不是不可以,但我们家中并不缺奴仆侍奉,侍奉就不必了。”赵瑾瑜道。
“这位公子您就帮帮她吧,她已经在这里跪三天了,无依无靠,又被人撞进了河里,生病了都无人知道,太可怜了。”知情群众忍不住替白莲花求情。
“就是呀,您要是不带走她,她就真的没指望了!你就当日行一善,帮帮她吧。”又有人帮腔。
“也是个可怜人,跪了三天没遇上善心的公子不说,还差点被地痞流氓强行掳走。”
“公子。”陈琬琰仰着脸,眼睛红彤彤的望着赵瑾瑜,“她娘死了,兄弟姐妹死了,爹也死了,真的太可怜了。”
赵瑾瑜‘嗯’了一声,顺手摸走了陈琬琰挂在腰上的钱袋子,掏了个十两的小银锭子,扔在白莲花面前,“拿去安葬你爹吧。”
陈琬琰:“……”
“谢谢贵人,您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没齿难忘,我日后就是您的人了,您想怎样都可以。”
赵瑾瑜仿佛十分感兴趣,调笑道:“怎样都可以?”
“嗯~都可以。”女子娇羞的垂下了眼眸。
“公子!万万不可!”陈琬琰打断他俩的调笑,一脸严肃的说,“她克父母兄弟姐妹,万一克死了你,我这个通房丫头,年纪轻轻的就要守寡!不行!我不同意!”
赵瑾瑜:“……”
许承明站在桥上,笑的险些背过气去,这人是吃什么长大的,克死太子的话都敢说!
那女子不是为了谋富贵,就是另有所图,这姿容在闹市跪了三天,都遇不到愿意替她买口棺材的人,他压根不信。
她往这里一跪,路过的男人看她可怜,多少都会扔给她几个铜板,他刚才路过还给她扔了一个十两的小银锭,也没见她纠缠自己,明显就是冲着太子去的。
“我不同意,我不同意,夫人临终前把公子托付给了我,我还没给公子生孩子呢,你不能被她克死!”陈琬琰又补了一刀。
“这位通房……姑娘,我只是贴身侍候公子,并不会与你争什么的。”白莲花瓮声瓮气的说。
陈琬琰豪气的从袖中摸出一百两银票,甩在她身上,“我给你一百两,你离我家公子远一点!”
“公子先买了我,我已经是公子的人了,我不要你的银票!”白莲花坚贞不屈的拒绝。
“你这是赖上我家公子了不成,我的一百两,难道比不上我家公子的十两?难怪你三天都没把自己卖出去,原来是图谋不轨!”陈琬琰叉腰挡在赵瑾瑜面前,欢乐的大喊,“大家快来看啊,这是个骗子!专骗纯情善良的富家小公子。”
陆机无语的望了望天上又亮又圆的月亮,殿下带她来看戏,可没让她上场演大戏。
白莲花被她喊的有些不知所措,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百姓被她这一喊,也有些回过神、
有个妇人说:“我日日在这里浆洗衣裳,她跪在这里三日了,光我见过愿意帮她的老爷公子就不下十位,出手大方的也不是没有,她许是没瞧上人家,也不愿意走。”
许承明双手撑着围栏,大声道:“原来如此,我刚才瞧她可怜,还给了她十两银子买棺椁,也只得了她一个谢字,这位公子的通房丫头真是火眼金睛,佩服佩服!”
陈琬琰一听他给自己打配合,顿时来了戏瘾,“我就看她动机不纯,肯定是对我家公子见色起意,大家伙眼睛都是雪亮的,有哪位看到她在此行骗尽管说来,这一百两银票我请大家吃茶嗑瓜子!”
她说完示意彤霞捡了地上的银票,去旁边的铺子买瓜子,彤霞老实的去办了。
白莲花为了显得今日出现的不突兀,已经打着卖身葬父的名义在这里跪足了三日,她那张脸瞧着就是个天真烂漫的美少女,周围的住户摊贩早就注意到她了。
看不惯她的妇人,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将她几日遇上出手阔绰的老爷公子都点了出来,有布庄的掌柜,酒楼的老板,还有富商大贾家的公子,这些人每说出一人,彤霞就抓一大把瓜子给她们。
那些妇人得了瓜子,就更来劲儿了,什么话都往外漏,有的人提供的消息多了,撑着短外褂兜了一大兜子瓜子,笑的合不拢嘴!
“想是她看着这位公子容貌俊俏,家世又好,这才起了心思,要不怎么连薛善人都看不上,人家可给了她二十两银子,让她厚葬了亡父再寻个落脚处,还承诺日后她有难处,也可去薛家的铺子做工。”
那妇人兜了一一衣裳的瓜子,彤霞又往她托着的衣裳兜子放了两大把瓜子。
“别的不说,就说桥上那位公子,一瞧就是富人家的贵公子,样貌也是一等一的好,她连这样的人物都瞧不上,想是早就有了目标!”她旁边的妇人也跟着说。
彤霞也抓了两把瓜子给她,躺在地上装晕的白莲花眼皮子颤了颤。
“多谢诸位揭穿这人的真面目,我家公子貌比花娇,府里府外看上他的姑娘不知凡几,他又最是个善良温和的性子,我们家夫人就是看中我忠厚老实,不媚主,才将公子托付于我,我定然会不负夫人所托,不会让狐媚子将他算计了去!”
陈琬琰朝那些妇人拱手。
赵瑾瑜无奈的捂住她的嘴,低声在她耳边说:“这才刚开始,你省着点力气。”
这时人群里的汉子就不满了,替白莲花辩解,“我看你们这些妇人就是嫉妒人家生的好,你这通房丫头一点姿色都没有,肯定是嫉妒人家姑娘貌美,才诬陷人家。”
“我刚才就跟在桥上那位公子身后,他方才扔下银子就走了,都没回应这姑娘的致谢!”人群中有汉子试图力挽狂澜。
那汉子话音刚落,众人便听到岸边一道娇柔的哭喊,“春桃你醒醒,有没有人帮忙救救我的丫鬟?”
陈琬琰忙往那声音的来源看去,就见一个身穿月白色袄裙的女子坐在地上,茫然无助的抱着个人事不省的睡美人。
“这位好心的公子,你能不能帮帮我!”赛天仙期盼的看着赵瑾瑜。
陈琬琰看清她的容貌,倒抽了一口凉气,美!太特么的美了!
标准的瓜子脸,额头饱满脸部线条流畅,琼鼻樱唇,美的就跟整容模版一样!尤其是那双眼睛看着你的时候,再冷的心也要被她融化了。
“闭月羞花,沉鱼落雁。”陈琬琰再一次感叹老天不公,为什么她这么的平凡。
赵瑾瑜轻笑一声,低声问道:“那我呢?”
“哦,在我心里你最好看,其他人都是庸脂俗粉。”陈琬琰压着嗓子回答。
晕厥过去的白莲花眼皮抖动了一下,忽然有种被耍了的预感,难道她的计谋早就被看穿了?
“我们是从岭南浔州来的寻亲的,亲还没寻到,盘缠用完,被房东赶出来了,您能让我去府上借住一晚,再帮春桃请个郎中吗?春桃与我相依为命,我不能没有春桃!”赛天仙说的情真意切,仿佛春桃是她亲娘一样。
“公子您救一个也是救,不如也帮帮她们吧,浔州发了大水,人家也是没了办法,才来投靠亲戚的。”有人劝道。
赵瑾瑜对那男人说:“这位热心的大哥,我给你二十两银子,你先把她们带回家里安置,可以吗?”
地上装晕的白莲花差点跳起来,又安抚自己他刚才已经对她产生了兴趣,同自己调笑,也没说让别人带她走,她觉得自己还能再努努力。
赛天仙泫然欲泣的掩面,“公子让我和春桃跟一个陌生男人走,可考虑过我们二人的清誉?”
“我也是男人,你贸然开口住我们家里,就不怕毁了我的清誉?”赵瑾瑜一脸无辜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