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她和赵瑾瑜单独出去,沈括特意将她刚才在灯会上的表演,跟他讲了一遍,还特意强调陈琬琰自称是赵瑾瑜的通房丫头,还要给他生孩子。
虽然李泽安慰说是她故意挑衅那三个女刺客的,但他却觉得她这话有几分真心在里头。
“你护着佳桐,受伤了没?”
李珩怔了怔,语气软了下来,“我没摔倒,不过是及时拉住了佳桐,没让她继续往下滚。”
陈琬琰刚才就瞧着他衣裳干净的很,也不像是在地上滚过的样子,“没受伤就好,你要是哪里不舒服,刚好有郎中在让她给看看。”
李珩额角抽了抽,那是女郎中!她可一点都不在意!
“我没事,好的很。”他转头问赵瑾瑜,“就是不知殿下打算何时放我们出去?”
陈琬琰愣了愣,说道:“外面这会儿还有点乱呢,等彻底安全了再出去。”
谁知道还有没有漏网之鱼混迹在人群里,外面人那么多,他长的俊俏,打扮又贵气,若是被人盯上掳走了怎么办。
李珩面色有些不好,但也没再说什么。
倒是赵瑾瑜主动开口解释,“今日之事她并不知情。”
陈琬琰要是知道有危险,肯定不会让李家的公子小姐出门,就算是他们硬要出来,也会尽量给他们提醒,安排足够的人手把他们带去相对安全的地方。
这些他都替她安排好了。
“今日之事多谢殿下。”他是有些疑心陈琬琰知道赵瑾瑜的计划的,听闻她不知情,蓦地松了一口。
他原是要同陈琬琰一起的,却被她支去跟着李佳桐,但想起他们二人单独游玩,他心里是有些不舒服的。
李珩也是没料到,赵瑾瑜带着沈括和王中迅去他们府上接李泽,竟然是为了保护李家的人。
“也不是什么大事,不必这般多礼,只是世子还需在此处留些时候。”赵瑾瑜淡淡道。
陈琬琰呆愣愣的听着他们说话,好半天才想明白,赵瑾瑜为何让她今日说出给李泽牵线王家的事。
李珩他们在亥时辰初便相继离去,陈琬琰说要回郡主府,便没跟着走。
一直到亥时正(十到十一点),花灯会上的人才逐渐变少,摊贩们也都准备收摊回家了,陈琬琰和赵瑾瑜又逛了一圈,才准备打道回府。
赵瑾瑜没带她回郡主府,而是把她带到了花灯会附近的一处府邸休息,二人各自沐浴完上了床。
陈琬琰眼睛亮亮的望着赵瑾瑜,“殿下好厉害呀。”
他利用结亲的事,让李泽顺理成章的跟着王家兄妹走,再利用王大姑娘,吸引李佳柳等人一起游玩的意愿。
就这样在不泄密的前提下,不动声色的把李家和耿家的人安排得明明白白。
赵瑾瑜失笑,“还有更厉害的,想不想知道?”
陈琬琰用力的点了点头,然后就被折腾的求了好几次饶,才沉沉的睡去,一觉睡到了午时初才幽幽转醒。
“……”划船到半夜的女人,醒来大脑一片空白。
“主子该起床用午膳了。”彤霞听到床上的动静,放下手上的框子,走到拔步床前将最外层的遮光帐子挂了起来,又在小衣柜里拿了干净的亵衣裤等在床边。
陈琬琰从纱帐里朝她伸出手,彤霞忍住笑将衣物放在她的手上,又取了一套干净的中衣捧着,等着陈琬琰伸手来拿。
陈琬琰穿好了中衣,在床上清了清嗓子,彤霞才伸手将纱帐挂起,给她穿了鞋袜。伺候她洗漱穿衣。
“昨……昨天夜里……”陈琬琰有些羞臊。
赵瑾瑜昨夜骚气的很,一上来就手嘴并用,她昨天喊的声音可能有些大,想着彤霞可能就在床帐外听着,她的厚脸皮都快烧焦了。
“昨日回来,殿下就打发奴婢去水房了。”她可没听到什么,舒服厉害受不了不要了。
“啊,哈哈哈,我还想问问我昨天夜里说梦话了没,哈哈哈……”陈琬琰松了一口气,水房离这里距离有些远,应当听不到她瞎逼逼!
彤霞憋着笑让人摆饭,回来对陈琬琰说:“今日宗正寺和礼部要去验收郡主府,若是没问题便要开始布置了,主子要回去看看吗?”
陈琬琰想了想,“用了饭回去看看吧。”
用过饭乘马车回郡主府,路过长平公主府,陈琬琰下意识撩起帘子看了一眼,就见朱红色的大门上贴了封条,门口守值的公主府侍卫也换成了禁卫军。
“长平公主出事了?”陈琬琰疑惑的问道。
赵瑾瑜离去前已经跟彤霞做了交代,陈琬琰此时问起,她就将自己知道的事无巨细全说了。
“昨日花灯会上的反贼都是她安排的?”陈琬琰惊的差点拔地而起,“她为了一己私欲,就罔顾那么多无辜百姓的性命?”
陈琬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昨夜抓住的反贼,就是打着四皇子旗号,祸乱京都那群叛军的残部,里面还有一部分蕃国和蒙国的细作。”彤霞道。
“若是有细作出主意,火烧百姓倒是不奇怪了,敌国总是不希望咱们赵国好的。”陈琬琰唏嘘不已,无论长平公主是否知晓那些人的底细,她这回是彻底完了。
那些人无论是叛军还是帝国细作,她将人调集到一处,并且同意了火烧百姓的点子,就是罪大恶极,谁也保不住她。
她正想着长平公主的事,彤霞就又抛出了一个惊天的消息,“昨夜八殿下带兵将常家的一干人等都抓了。”
陈琬琰忍不住吐槽,原来他说的还有更厉害的是这个,发自内心的感叹,“殿下真厉害。”
若是八皇子亲自上阵抓常家人,有人想煽动文人学子替常家鸣冤,只怕是没那么容易,况且以她对赵瑾瑜的了解,他若没有万全把握不会下手。
难怪昨日他拘着那一屋子的人不让走,只怕当时外头正乱着,常家和长平公主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咱们殿下是顶顶厉害的,您相信殿下就是。”彤霞崇拜的说道,昨夜陆久保护着八皇子抓捕的常家人,他回来后,就在水房将抓捕的全过程跟她讲了一遍。
二人说话间已经到了郡主府,正巧碰上宗正寺卿和礼部尚书一行人三十多个人,众人见她行了礼。
宗正寺卿道:“我等已经检验完毕,正殿与左右偏殿已经落了锁,明日就会派人将摆件等物品送来。”
陈琬琰说道:“还需要我做什么,大人尽管说便是。”
她已经按照要求,将前院的所有大殿和院落都搬空了,宗正寺和礼部会重新调整格局,再送更贵重的物品,按照王爷的规格摆放进来。
一句话就是她用的东西档次太低,配不上赵瑾瑜。
“内院通往前殿的三道门需要在今日入夜前锁上,十九那日才能打开。”礼部尚书补充道。
陈琬琰颔首,“我这几日都不会来郡主府,大人现在便可让人在三门落锁。”
这是开府的规矩,府中所有门都要落锁,开府当日,要有礼官领着赵瑾瑜,在其属官的陪同下开锁。
礼部尚书松了一口气,这人也就遇上太子殿下才能收敛脾气,“多谢郡主体谅。”
“大人不必多礼。”陈琬琰笑盈盈的说。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今日宗正寺卿和礼部尚书说话格外客气,甚至给她一种小心翼翼的感觉,原想着会受到的轻视并没有发生。
礼部尚书就算了,宗正寺的皇亲国戚眼睛都长在天上,这可不像他们的作风。
陈琬琰瞄了一眼宗正寺卿身侧站着的宋育为,问道:“宋大人,二位公主在宗正寺过的还好吗?”
宋育为眼皮子跳了跳,他是二皇子的人,汝阳公主在宗正寺自然是受了优待,除了不能出去吃喝都是最好的,淳安公主自然是要受些委屈。
他斟酌了一下措辞,回道:“尚可。”
陈琬琰也没再多问,皇室中人进宗正寺,就跟大官进大理寺狱,小官进刑部坐牢一样,过得好不好有什么可追究的,丢人就够了。
既然人家要锁门,陈琬琰就没多呆率先出了府,打算回侯府,上了马车她才想起来,哪里有些不对劲,问彤霞,“宗正寺的人今儿个不上朝?”
她怎么瞧着宗正寺的大小官员都来了?
长平公主的事他们不管了?
彤霞回道:“她还算哪门子的公主,昨日就被贬为庶人关去刑部了。”
陈琬琰一惊,顿时觉得这事儿有些不对,皇帝在宫里头怎么下的旨?
彤霞看出她的疑惑,说道:“昨儿个陛下宿在郡主府。”
陈琬琰:“……”合着她那府邸,就是他们三父子的据点呗?
景睿帝在她府上指挥抓捕长平公主的事做的十分隐秘,能参与的肯定都是帝王心腹,宗正寺的人大多都是皇室宗亲,他们昨日都躲在家中,肯定是第一批吃到长平公主大瓜的群众。
难怪她觉得那些人对她的态度说不出的恭敬,可能是以为她也参与其中,今儿个全部来府上,是表示对赵瑾瑜的重视?
陈琬琰回到侯府,直接去了老夫人的院子,王嫣然在周新月跟前伺候,看到她进来脸色惨白,端着水壶的手止不住哆嗦。
陈琬琰路过她身边,微微看了她一眼,“这就害怕了?”
王嫣然嘴上还带着伤,双腿一抖就跪了下来,“昨日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鬼迷了心窍,求郡主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奴婢这一回。”
陈琬琰凉凉的说道:“不管你知道什么,都闭好你的嘴。”
“是,是,奴婢知道了!”王嫣然吓的额头直冒汗,她压根想不到新找的搭档说倒就倒,这会儿看陈琬琰也少了几分轻视。
老夫人也是心有余悸,今儿个一早她让人去卢阳伯府送拜帖,才知道景睿帝昨夜亲自带人捉了长平公主。
八皇子抓了常家一干人,结合着家里的孩子说了花灯会上的事,她便知这京都的官场要大变天了。
她心里琢磨着这些异常,最后分析出皇帝只怕是不愿废太子,逼着皇帝废太子,只怕是触了他的逆鳞。
“大嫂,你,昨夜的事……”李佳柳想问,又不知道怎么说才合适,憋了半响也没憋出一句完整的话。
屋里坐的满当当的,大家心里都有诸多问题,但也没人敢开口问。
关键时候还是老夫人能担的住事儿,开口道:“我老婆子乏了,你们都下去吧。”
屋内的小辈们虽然急,但也听话的出了老夫人的院子,各房的夫人姨娘自然也都跟着走了,屋内很快便只剩老夫人和侯夫人三人。
“琰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长平公主和常家的事,怎么一点征兆都没有?”周新月实在憋不住了,问道。
“怎么会没有征兆呢,母亲您再好好想想。”陈琬琰轻声说。
老夫人半垂着眸子盘着手里的佛珠,仔细回想这一二年发生的事,常德妃从妃到采女,再到四皇子的造反,无论哪桩哪件都有迹可循,但却无法将他们联系到一起。
不过她想问的不是这些,她就有一个问题要问,“陛下属意的皇储究竟是谁?”
陈琬琰摇了摇头,“祖母,我真的不知。”
皇帝的心思她如何能猜得到,就算她看透了一两分,但这事儿变故太大,只怕景睿帝自己心里都没万全的把握。
他若有把握,走不到废太子这一步。
“那二位皇子已经长成了。”老夫人低喃了一句。
一直到入夜,宣平侯父子才回了府,一家人坐在一起用了饭,宣平侯才说道:“这几日家里的孩子们尽量不要出门了,外面都是闹事儿的文人学子。”
李珩不动声色的捏了捏陈琬琰的手,低声说:“今日四门学乱了,常家的门生刚开始在学里拉拢学子为常家鸣不平,就被王家的的门生,还有常家相熟的人家给拆了台。”
“那就是没闹成?”陈琬琰笑着问道。
李珩颔首,“他们在四门学没得逞就出去闹了,外头的诗社茶楼都有替常家出头的文人学子,还有几位大儒。”
陈琬琰挑了挑眉,“广文馆冷博士在不在?”
李珩微愣点头,“他带着广文馆的学生闹的最凶。”
宣平侯道:“今日朝堂上,彭左谏为了保常家,撞了紫宸殿的盘龙柱,流了一滩血,当堂就晕过去了。”
老夫人抚着胸口问道:“人可救回来了?”
“儿子也不知他情况如何了。”
陈琬琰嗤笑,“彭都督家这回吓的不轻吧?”
到底是九曲十八弯的宗亲,彭都督家当初可没少替他在京都介绍人脉,彭左谏在朝堂上为常家死谏,传出去只怕那些文人学子更有话题了。
皇帝要办的人谁拦谁倒霉,死谏挡的了一时还能挡的了一世么,也是时候看看彭都督是敌是友了。
“彭通托我给你递了拜帖,想见你一面。”李珩从袖中掏了张拜帖递给陈琬琰。
宣平侯掀了掀眼皮,她那关注点总是和旁人不一样,彭都督家就算受牵连,那能有多大的事儿,彭左谏不过是给陛下添了些堵,又不是十恶不赦的大罪。
陈琬琰收了拜帖,轻抿了下唇,“父亲,咱家不管是姻亲还是旁支,都不要掺合常家的事,若是跟着闹事,这辈子可是毁了。”
李家族亲多,姻亲更是不少,不说正经的姻亲,就是姨娘的娘家人那数目也是庞大的,谁家没几个读过书的学生,若是被人撺掇了去闹事,指不定还要宣平侯府去捞人,那可讨不到好。
“你知道常家犯了什么事儿?”宣平侯语气莫名的问道。
“那可多了去了,桩桩件件都是全家杀头的大罪,父亲还是趁着没宵禁,让人去各府报信,别跟着添乱。”陈琬琰可是没吓他,这两日在外面乱跳的一个都讨不到好。
李珩道:“今日八皇子在朝堂上状告常采女毒杀他生母,十七年前制造了太子殿下溺水,下慢性毒药谋害储君,这事儿都是常采女做的,不足以动常家。”
陈琬琰心道难怪她那么讨厌常采女,原来是因为她曾经差点淹死赵瑾瑜,还给他下了慢性毒药,伤害了她的小宝贝。
“他们还残害了我母亲昭和长公主,还有我早夭的兄长。”常家虽然没有和袁承志直接接触,可是中间有个姻亲彭左谏,关联着广文馆的冷博士,剥茧抽丝还联系不到常家吗?
“什么?”厅内一种人面面相觑,大气都不敢出,她这话是几个意思?
李珩咽了下唾沫,哑然问道:“害了你母亲的不是蒙国人……”
陈琬琰垂着眼问:“蒙国的文洙公主和使团的人被拘押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