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若华正震惊的不知如何处理此事时,陈明玄派来的侍卫已经在敲院门了,“开门,世子要见夫人。”
陈芙柔明显有些慌乱,她父兄带人打了陈明玄,他现在是下不了床没去闹,这会儿要是见了她父兄,肯定不会放过他们的。
“母亲?”她求助的看向张若华。
张若华冷静的对守门的婆子说:“开门。”
侍卫进来看到躺在地上浑身是血的三人,意味不明的看了眼穿戴整齐的张若华,为首的桑庆道:“世子要见夫人,劳烦您去前院一趟。”
张若华将院中率先发现三人的王婆子叫上,这三人成了这样,她一介女流处理不了,还是得陈明玄来处理。
地上三人的胳膊腿不正常弯曲,桑庆一眼就看出是被人弄断了手脚,冷峻的脸上出现了一抹讽刺,“带走。”
陈明玄见到张若华还没开口说话,她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部交代,然后以一句‘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撇清了自己。
陈明玄看到桑庆带回来的三人,厌恶之情溢于言表,“送官府去。”
他这一身伤都是拜他们所赐,他还没去找他们算账,他们就自己送上门了。
“父亲,不可呀。”陈芙柔奶声奶气的说,“人伤成这样送官府,我们怎么跟官府解释?”
陈明玄肿成猪头的脸上有好几块青紫淤斑,嘴角也还结着血痂,身体的疼痛也比不上他此时的心寒,“他们没打死我,就跑到府上来刺杀我,夜私闯官家府邸,我需要解释?”
陈芙柔求助的看向张若华,“母亲你救救他们,芙蓉在梦中交代我要好生照顾她的家人,若是没照顾好他们,芙蓉以后都不会给我托梦了。”
张若华平静的说:“随她。”
陈青岩灭了芙蓉的长明灯后,陈芙柔就又撺掇她去点了一盏,既然她不再托梦,那灯也可以灭了。
陈芙柔急的不行,只恨自己年纪太小做不了他们的主,她忽然急中生智,道:“他们可是兖王府的人,难道我们要得罪兖王吗?”
陈明玄冷面无情的说:“难道我堂堂萧王世子,比不过几个奴才?你是怎么回事,一点教养都没有?”
他陈明玄出去,谁不礼让他三分,张若晴头次打他,他没计较,他对她好,不是让她肆无忌惮打他的,想骑在他头上作威作福,也得瞧瞧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
张若华对月桂道:“将小姐带下去。”
陈明玄忽然说:“你若是教不好她,就请个宫里退下来的嬷嬷来教养,亲情观念淡薄,不辩是非对错,一心攀附兖王出风头,实在令人心寒。”
“父亲,我没有……”陈芙柔低声辩解。
“兖王给不了你县主封号,不信你就继续作。”陈明玄懒得再理她,陈芙柔对他冷漠的就像陌生人。
根本不像他的女儿。
陈琬琰看到他受伤,都会掉几滴眼泪,给他出气,可他的女儿一心只想着讨好兖王,对他连最起码的关心都没有过。
他比不过富贵前程就罢了,连这三个人都比不过!
他这个父亲做的有失败!
张若华第一次被他教训,心里也有些不舒服,但见陈芙柔那模样,也知他是真伤了心,顺从的说:“我知道了。”
桑庆抬着人出了府,因为已经宵禁,出门就遇上巡逻的金吾卫,说明情况后,便由金吾卫陪同去了官府。
翌日,陈芙柔起了个大早,催促着张若华解宵禁后带她去兖王府,张若华知道她打得什么主意,果断拒绝了她。
哪曾想宵禁刚过二刻钟,兖王府来报丧的人就上门了。
张若华如遭雷击,“若晴死了!”
陈芙柔喃喃的说:“不可能!不可能!她怎么会死呢,上辈子明明是做了贵妃的!”
她死之前,张若晴都还活着呢!
兖王府的人道:“夫人、小姐节哀。”
“她还没当上贵妃,怎么会上吊自尽呢?”陈芙柔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慌了心神,上辈子发生的事,确实和这辈子有些出入,可大方向是没变的啊!
太子被废,二皇子先三皇子一步登基,三皇子在东都称帝,这都是发生过的!只不过顺序出现了问题。
没有张若晴,张家还怎么当国戚?
兖王府的人感觉陈芙柔神神叨叨,消息已经传到,他便拱手告辞了。
陈明玄虽然觉得事情有蹊跷,但也没多说什么,他躺在床上像个木桩一样,吃喝拉撒都得靠人照顾,没能力管别人的事。
“桑庆,你去问问那三个人如何处理了。”他现在最关心的是这个。
张大夫人不信张若晴会自杀,在兖王府闹着要许颜若给个说法。
“我好好的女儿,盛宠还怀着身孕她为什么要自杀?我要请仵作验尸,若是人为害死了我女儿,我一定要让兖王替她做主!”
许颜若被张若晴欺压许久,张若晴的侍女大清早去她院子报丧,她都以为自己是幻听了。
夏侧妃脾气没许颜若那么好,当场就发作了,“张大夫人影射什么呢,您要验尸没人拦着,冲我们发脾气做什么?”
她们听闻张若晴的死讯,赶到时尸体都僵硬了。
张若晴时常在府里耀武扬威,兖王宠信张家,她们莫可奈何,平日里要忍着她也就罢了,现在还要被人怀疑是杀人凶手,她堂堂正正做人,可受不了这个屈辱。
张大夫人气的脸歪,“好好的人在你们府里出事,府里的人都有嫌疑!”
张家好不容易跟兖王攀上关系,这一下就又回到了原点,不仅如此还赔了张若晴的性命,她怎么能不气。
后宅争宠的阴私手段她再清楚不过,哪家的夫人手里还没沾几条人命呢!
她根本不信张若晴会自杀!
许颜若面无表情的说:“我们府上从未出过因为争宠害人性命的事,倒是张侧妃进门后,府里的女眷接二连三的落胎,您有空在这里给我们泼脏水,不如去请您信的过的仵作来验尸。”
夏侧妃讶异的看着她,这许颜若平日里跟个面团似的,没想到也有发作的一天。
她也不傻,自然明白许颜若的意思,立马附和道:“王妃说的对,咱们也都是高门贵女,可做不出这种害人性命的事,便是为了各自家族姐妹的声誉,也得把这件事查清楚。”
许颜若维护了她们,还有她们家族的声誉,大不了日后少给她添些堵。
“就是,咱们府里的姐妹感情可好着呢,虽然偶有口舌之争,但也从没出过人命案。”
“谁说不是呢,我们姐妹常聚在一处投壶扑荧,关系好着呢。”
张大夫人被她们说的哑口无言,立刻便让人去府衙去请了仵作。
许颜若淡定自若的坐在主位上喝茶,并没有因为张若晴的事受到影响,相反还有些幸灾乐祸,袁琬瑛从前是让她们怀不上孩子,张若晴是让她们留不住孩子,都是一样的可恶。
死了还要让她们与自家姐妹不好过,她也不是糊涂人,涉及到王府和家族的利益,她不会退让。
桑庆在刑部没见到人,过了晌午才急匆匆的回陈府。
陈明玄百无聊赖的等了一个早上,见他回来急忙问道:“如何了?”
桑庆如实回答:“今日刑部突然抓了很多从张家买官的纨绔,属下没有见到刑部的主事,不过那些纨绔的家人使钱救不出人,全部都找去了张家。”
陈明玄哑然,“怎么会这样?”
这明显就是有人在针对张家,张县公人在宫里,张二老爷远在岭南,张三老爷在益州,张四老爷去了江州,其他人都在官衙当值。
张大夫人要去兖王府料理张若晴的身后事,家中只有做不了主的女眷。
事情都聚在一起,是有人在逼张县公和兖王现身?
“听说张大夫人请了好几个仵作去验尸,张侧妃确实是自杀。”桑庆道。
陈明玄轻嗤,“她不是要做贵妃,她舍得死?”
这话桑庆没法接,不过他挨这顿打,脑子要是清醒了,张若晴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夫人呢?”
桑庆道:“带着大小姐去张府了。”
之前因为与那些人互惠互利,来往颇频繁,交代坊口的守门卫不用拦他们,一出事,人全围到他们府门口了。
张大夫人带着张若华母女从角门进了府,阴沉着脸问:“芙柔,你不是说若晴会做贵妃吗?”
陈芙柔躲在张若华身后,怯怯地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是芙蓉姑娘托梦告诉我,四姨母肯定会做贵妃。”
张大夫人只觉得满心疲惫,自从张家得了兖王的宠信,她每次回娘家母亲就劝她低调做人,不要让那些纨绔拖累了张家,她管不了外头的事,郑家便与他们府上疏远了。
门外那些人都是张家的座上宾,没少给张家送金银,如今被拦在门外哪里肯罢休,不停的在外面逼着张家人出来。
“去把凝雪叫过来。”张大夫人对丫鬟说。
他们府上没有能顶事的男人在,还是得去郑国公府求帮助,她今日去了一趟,连郑国公的面都没见到,还是得请郑凝雪回去请人。
丫鬟到了郑凝雪的院子,道:“三少夫人,大夫人请您去一趟。”
郑凝雪煮茶的手一顿,神色如常的说:“知道了。”
她与张策成亲也有大半年,对张家人的做派也有些犯恶心,尤其是张家的族亲见乐园的生意好,不敢对兖王的人造次,就把陈琬琰的人都赶走,抢了人家的财路。
如今那些人被抓走,她就想说句活该。
齐大姑娘抿了下唇,“既然凝雪有事要忙,那我便先走了。”
现在二人都嫁进了张家,郑凝雪对她也没了从前的敌意。
齐大姑娘好音律,从前对张策那般只是对乐园好奇,想问又怕被人说她浪荡不端庄,犹犹豫豫才引起了误会,如今说清楚了,俩人又有共同的爱好,也成了手帕交。
“好,等我忙完来寻你。”郑凝雪让人将她送出了院子。
齐大姑娘回到自己的住处,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张若晴那性子会自杀,她因为张若晴和她兄长的事,对张若晴颇有微词,但兄长说不让家中的人对此生怨气,她也只敢在心中想想。
张若晴没了,她心里的暗爽倒是有些难压。
“兄长的退让,换来了我和二妹的好亲事,没娶四姑娘也不知是不是兄长和齐家的福气。”齐大姑娘感叹。
如今的亲嫂嫂虽然是庶出,心眼也多,却比张若晴那搅家性子强了不少。
她虽然嫁的是二房庶子,但于她而言也是高嫁,她从前都不敢想自己能过上仆从环绕的生活。
陪嫁丫鬟道:“咱们姑爷虽比姑娘年长一些,却是个温柔好性子的,如今张四姑娘去了,姑娘就莫要在心里计较过往,咱家少爷是极有眼光的,您就听他的把自己的日子过好。”
齐大姑娘颔首道:“夫君虽然学问一般,对我却是极好的。”
兄长提的要求他都照办了,通房丫头在她进门前都打发出府,屋里伺候的丫头也都重新换过,没有挑事的丫鬟和通房,他们夫妻过的也算和美。
陪嫁丫鬟笑道:“一般有一般的好,那才华出众的公子哪个不自负清高,让奴婢说,跟那些人过日子才是累的慌。”
齐大姑娘对她这话也是认同的,她没家世背景,就算嫁给才华横溢的公子,也降不住人家,少不得要忍气吞声过日子。
想来兄长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给她和二妹挑的郎君都是老实普通的。
“听说四姑娘还和五乐郡主抢过前太子,也不知是她心大,还是张家心大。”齐大姑娘道。
郑凝雪知道她喜好音律,囊中羞涩没去过乐园,带她去过几回,俩人玩熟之后,郑凝雪才说起了这段往事。
“姑娘就听公子的,远着点张家人,同郑姑娘交好便是,郑世子的夫人与郡主交好,姑娘也结个善缘,奴婢瞧着陈家可不是好惹的。”
张家想要人家父女的命,人家父女迟早要和张家算账,这事儿要出在她身上,她肯定咽不下这口气,除了陈世子被张家人耍的五迷三道识不清,谁也不糊涂。
这才是刚开始,张家这回指不定要倒大霉了。
“古往今来,异姓王有几个是好惹的,大姑娘嫁进了福窝,偏还不知足。”齐大姑娘对张若华帮着娘家坑害夫家,完全理解不了。
听郑凝雪说,陈琬琰虽然脾气大,但却是个护短的,原先同张若华也处的很好,不知怎么会闹成这样。
陪嫁丫鬟道:“好命还得会经营,咱们姑娘有公子做靠山,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姑娘好,她也有盼头,日后嫁个管事的儿子,她也算翻身了。
齐大姑娘温柔的笑了笑,“兄长交代的事做好了吗?”
“金银和首饰奴婢都收好了,等会儿就带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