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瑾瑜道:“若是他们打着替张仲廉等人求情的名义,非要来见我,你就把他们赶出去。”
“那你这不是还要把我留在这里吗???”陈琬琰有些失望,“汪海生不能做吗?”
“汪海生没你厉害!他虽然有内官阶,但到底与外朝官员有别,肯定镇压不住那些人。”依赵瑾瑜对她百分百的了解,她肯定会充分发挥想象力,最后发现是这个理。
“对对,你说的没错,那王府不是还有王傅和典军吗?”
亲王傅可是从三品的官职,负责王府政务,典军也有从五品下的官职,还有长史幕僚,这还搞不定闹事的?
抓就完事了!
赵瑾瑜见她有所松动,补充道:“我走后,会安排人坐着我的车架到各地巡视,巡视完毕,就会安排人乘坐我的车去松州。”
“哦!你怕有人拦你的车架,逼着你现身!”陈琬琰恍然大悟。
“对!”赵瑾瑜强忍住笑意,紧绷着脸说道,“你要替我拦下那些人,不能让他们发现我没在马车里。”
陈琬琰郑重的点点头,“好!你放心,我不会让人发现你不在剑南!”
赵瑾瑜是不想让人怀疑他离开剑南,才做了这样的安排,那她乘坐在他的马车里,有人拦车,她出面顶着就行了!
结果陈琬琰就被留在了剑南道。
赵瑾瑜第二日一早就出了益州,陈琬琰坐着他的车舆在益州各县转悠,一两日转一个县,亲王傅说出去太频繁会引起猜忌,每去到一个地方就歇一二日,再去下一处。
在王府的日子,就接见一下樊家叔侄、齐浔和郑英,还有各州来的官吏,陈琬琰除了睡觉,完全没有闲暇时间。
一直到郑清之带着刘善瑶从梓州来见她,她都没觉得哪里对劲儿。
“善瑶你什么时候来的剑南,住的习不习惯?”陈琬琰好久没见过刘善瑶,也很想她。
恍然就想起定国公府的赏梅宴,在一众抨击她的贵女中,刘善瑶是唯一对她散发善意的女孩,一晃三年过去,她都为人母了。
“我来快十天了,夫君说要来益州办事,会在这里呆个几日,我就跟着他出来见见你。”刘善瑶还是从前那爽朗的样子。
陈琬琰笑道:“郑大人忙起来怕是不得空,我带你在益州玩玩。”
郑清之对她拱拱手,“如此,就麻烦郡主了。”
陈琬琰摆摆手,“说的哪里话,我与善瑶情同姐妹,哪里就用得上麻烦二字。”
郑清之淡笑道:“那就托郡主照料善瑶几日,下官还有公事,要去蜀州走一趟,后日才能回来。”
“你放心的去吧,善瑶住在王府,我替你照顾!”陈琬琰道。
郑清之又同刘善瑶交代了几句,就匆匆的走了。
“这优雅矜贵的郑大公子,遇上你成了绕指柔,京都不知有多少贵女艳羡你。”陈琬琰打趣刘善瑶。
初见郑清之,他还是一副冷漠清高的样子,这两年更是成了禁欲冷面贵公子,遇上刘善瑶温柔的跟滩水似的。
刘善瑶被她打趣,也不害羞,“那还得多亏琰儿将我从冰水里捞出来,说到底还是沾了你的福气。”
她婆母还说,陈琬琰不知道积了几辈子的功德,投胎到昭和长公主肚子里,出生在陈家,怀王那般身份,心心念念要娶她,连皇帝的命都能救回。
若是没陈琬琰给她渡气,她怕是被救出水,也是活不了,哪里还有现在的福气。
陈琬琰哈哈大笑,“是你自己有福气。”
二人又说了会儿体几话,陈琬琰才问道:“京都情况如何了?”
算算日子赵瑾瑜也走十来天了,不知道他在京都过的可好。
刘善瑶放下手中的茶盏,回道:“京都一切都好,只是听说是圣上龙体有恙上不了朝,兖王在跟前侍疾,大人们好些日子没上朝了。”
陈琬琰闻言有些忧愁,“诸位大人也没进宫探望吗?”
“宫里为了陛下的安危闭了宫门,里面的人谁也不见,我公爹与诸位大人数次求见,都被挡了回来。”
“李家人可还好?”陈琬琰有些担心李珩,他将消息传出来,不知冒了多大的风险,若是叫人查出端倪怕是要遭殃。
刘善瑶听她问起李珩,神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回道:“公爹没有提起李家的事,我也不知。”
陈琬琰有些失望,不过没消息就是好消息,她也没再多纠结,“你午膳想吃什么,我让典膳坊给你做。”
刘善瑶见她没再问京都的事,这才放松了下来,幸好来之前郑清之已经将陈琬琰有可能问到的,都与她对了一遍,要不然她可能真扛不住她的问话。
赵瑾瑜一回到京都,就去宣平侯府了解情况,宣平侯被停职,李珩也被抓去宗正寺,情况没调查清楚前,他也怕有诈不敢冒进。
宣平侯见到赵瑾瑜,明显还有些回不过神,“微臣参见殿下。”
赵瑾瑜一身青色布衣,仍旧难掩通身的矜贵气质,“宫里怎么回事?”
“具体情况微臣也不得知,微臣已经近二十日没有看到陛下,百官长跪宫门前求见,里面一直没有回应。”
事情闹的太大,兖王将他停了职,又以李珩涉嫌射杀陈琬琰为由被宗正寺带走,还以泄漏边境布防图革了咸阳王的职,并将其关入宗正寺狱,让人围了咸阳王府。
又接连处置了不少赵瑾瑜的人,现在只剩各部门的长官还在宫门口求见圣颜。
赵瑾瑜冷着脸问:“李世子又是怎么回事?”
一提起李珩,宣平侯的心就悬到了嗓子眼,这事确确实实是李珩做的,虽然那些人也没有确凿的证据,但他心是虚的。
赵瑾瑜见他犹豫着不吭声,冷冰冰的说:“她既然不同李家计较,本王也不会违背她的意愿。”
宣平侯默然一瞬,对他磕了个头,“微臣多谢殿下与郡主,往后定然忠心不二,不会再做此等伤主的糊涂事。”
赵瑾瑜淡淡的应了一声,陈琬琰挨一箭让李家对她死心塌地,对她而言也是件好事,陈明玄靠不住,她总不能孤的一个支持者都没有。
宣平侯斟酌着说:“宗正寺说郡主受伤时只有他们二人,微臣儿子有刺伤郡主的嫌疑。”
赵瑾瑜冷嗤一声,他们上来就开整户部和兵部,目的是什么他心里清楚,剑南他已经清理干净,没有户部和兵部他照样能往边境调粮,谁让他丰收了呢!
他来之前已经致信给八皇兄,若是战争拖延过久,剑南粮储不足会问他借粮。
“你起来吧,依你看兖王是否被控制了?”
宣平侯起身对他行了个拱手礼,道:“许尚书也同微臣一样,许久未能进宫,但许家的后生还有许多留在宫里,罢黜官员的文书上,落的也是监国的留守印。”
兖王监国陛下给了他留守印,按照宫里的说辞是陛下突然病重,未收回留守印,玉玺不出。
他也不能确认这决定是不是兖王做的,毕竟这样做是在铲除异己,对他是有利的,宫里传出来的消息真假难辩,也有可能是为了引怀王回京,而放出的假消息。
赵瑾瑜沉眸,“张县公呢?”
宣平侯道:“在宫里。”
赵瑾瑜一脸冰霜的出了李家,回到青雀街的宅子,出了百官闹着要觐见的事后,不只是宫城戒严,连皇城都戒严了,根本打听不到里面的消息。
“兖王府是什么情况?”赵瑾瑜问。
“许尚书去见了几次兖王妃,提到了接不到宫里消息的事,又见了夏侧妃,夏侧妃还去夏家走动了几回,询问宫里的事,张侧妃倒是对宫里的事不太上心。”暗卫道。
赵瑾瑜揉了揉眉心,“陈芙柔又跟她说什么了?”
“还是说兖王是真龙天子,张家富贵吉祥,洺王会辅佐兖王坐稳江山。”
赵瑾瑜冷嗤,“许尚书都急了,她还在做贵妃的美梦呢?”
暗卫敛眸,问道:“要不要杀了她?”
赵瑾瑜淡声道:“让戴照霖把受张家保护,欺压百姓的纨绔都抓了。”
不给张家点儿颜色瞧瞧,他们真当一个小孩子说出的话,是圣旨了不成?
在宫里宫外为非作歹?
“办了张若晴,就把芙蓉父兄的胳膊腿打断,扔到陈家去。”赵瑾瑜冷声吩咐。
芙蓉的父兄有兖王府做靠山,靠着一股子老子谁也不怕的莽劲儿,报复了把他们赶出官衙的吏员。
又因张若晴的保驾护航,做到了亲王帐内府旅率和队正,手底下管着兖王府的一百亲兵。
张若晴派遣他们带着兖王府的亲兵,将陈明玄爆揍了一顿,他们记恨陈青岩下狠手泄私欲,险些将人打死,若不是焦俊带着金吾卫巡防经过,陈明玄就快过三七了。
暗卫将芙蓉的父兄扔到张若华的院子,守夜的婆子听到动静出来查看,险些吓掉魂!
“啊!!!!有死人!!”
婆子的尖叫吵醒了院子里的奴仆,亮灯的屋子越来越多,呼呼啦啦的出来了不少婢女。
有人举着灯,打着哈欠问道:“王婆子,你大半夜的喊什么?”
王婆子哆嗦着手指着地上躺着不动的三个男人,“有,有死人!”
那人举着火烛往前照了照,瞬间就被血肉模糊的人吓清醒了,“来,来人!”
张若华一脸不悦的睁开眼,问道:“外头怎么回事?”
睡在脚踏上的婢女月桂点了蜡烛,道:“奴婢去瞧瞧。”
月桂出去没一会儿,就苍白着脸回来了,“是芙蓉姐姐的父兄!被人打的奄奄一息,躺在院子里!”
睡在床里侧的陈芙柔,一脸怒意的说道:“你说什么胡话,芙蓉姑娘的父兄在兖王府当差,怎么会在我们府上的院子里!”
月桂被她的戾气吓到,咽了下口水说:“奴婢不敢胡言,他们被人打断了手脚,就剩一口气儿了。”
陈芙柔也就一岁九个月大,短胳膊短腿的力气不大,张若华睡在外面挡着她,这会儿张若华正一脸盛怒,她也不敢从她身上爬过去,急切的说道:“母亲,我们去外头看看,赶紧救他们。”
张若华冷冷的瞥了她一眼,“你和张若晴指使他们父子将你父亲打成重伤,也没见你心疼,他们大半夜的摸进我的院子,是来找你?”
陈明玄被打成重伤,昏迷好几日才醒,现在一个人住在前院不肯见她,后院都是女人,芙蓉的父兄偷偷摸进她的院子,是要毁了她的清白?
芙蓉小脸一僵,“不是的,是四姨母自作主张打了父亲,他们今夜为什么来,女儿也不知道。”
张若华根本不信她的鬼话,她对芙蓉的父兄关照的太过,若不是因为她,张若晴不会这么卖力的提拔他们。
“你最好不要做的太出格,离了你父亲,你什么都不是!毁了我的名誉,你这辈子也别想嫁入高门。”张若华寒着脸下床,月桂取衣裳给她穿戴。
“我知道了,母亲。”芙蓉说完,就披着衣裳小跑着出去了。
她话虽是说的好听,可那一脸的不服气,任谁都看得出。
张若华的心情十分复杂,问月桂,“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她相信芙蓉的话,害怕被陈家拖累,一心想依靠更有前途的张家,可看到陈明玄浑身是血,昏迷不醒的样子,她很害怕,没了他,还会有待她更好的男人吗?
月桂垂着头不敢多言,只道:“夫人怎么会做错呢。”
夫人身边得力的奴仆,但凡是从前与芙蓉有过口舌,或是劝夫人不要和陈家父女对着干的,都被陈芙柔用各种理由赶走,留下的人根本不敢说逆耳的话。
张若华听到她的回答有些失落,院子外头吵的人心烦,“你说外头的人羡慕我吗?”
公爹远在边疆,家中没有婆母需要侍奉,夫君宠爱她不纳妾,陈琬琰在外虽然泼皮却是护短,陈明玄袭了爵她就是王妃,这是张家再有前途,也给不了她的。
她第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月桂小声说:“二小姐满月的时候,奴婢听到好多夫人贵女说夫人有福气呢。”
张若华这么多年没生出儿子延续香火,若是放在别的高门,她能过的这么自在?
有个没人抢的爵位,还没有难相处的妯娌和小姑子,也没人争夺家产,这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人家。
不过这话她可不敢说。
“你觉得我那小姑子命好不好?”
月桂沉默了一下,道:“奴婢不知。”
陈琬琰的命好不好,还用问?
蜀国和南诏给她做靠山,萧王和怀王宠着她,皇帝都带着她上朝,这样的命要是再不好,便没得好命人了。
她都想去伺候陈琬琰沾沾福气了,那刘家小姐在张家沾了她的福运,躲过了季家,嫁给郑公子琴瑟和鸣,不知羡煞了多少人。
不过这话她是不可能说的,会惹陈芙柔生气的话,她都不敢说。
陈芙柔在外面呆了半天,也不见张若华出来,心里有些生气,跑回来质问道:“巡逻的府卫都来问情况了,母亲为何还不出去,请府医来为他们医治?”
院子里的人没有张若华的允许,不敢出去请人,她也没办法,看到父兄的惨样,她心都在滴血。
“府医都在前院照顾你父亲,你是要我请你父亲来看我半夜私会外男?”张若华语气严厉的问道。
她不出去,自然是因为没想好要怎么处理这几个人,私会外男这罪名她可担不起,毁了她和陈明玄的感情,她就完了。
陈芙柔一噎,委屈的说道:“院子里这么多人给母亲作证,父亲不会想歪的,母亲你赶紧去救人吧,再不救就来不及了。”
张若华也怕他们死在自己院子里,没再理陈芙柔缓步出了屋子,院子灯火通明,三个男子正蜷缩在地上呻吟。
陈明玄本就疼的睡不着,府卫来回报后院的动静,知晓张若华院子里进了三个男人,闷声道:“将人带过来审问。”
他得问问清楚,半夜三更的摸到他家后院,是来干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