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瑾瑜这人在外高冷的很,这会明显有些热情过头,给她夹菜放入菜碟中已经是恩宠,他非喂到自己嘴里是什么意思??
“我们日日在一起,我肯定不能做对不起你的事儿呀!”
陈琬琰将信将疑的咬住他又喂过来的玉露团,感觉奇奇怪怪的。
底下众人也跟看怪物一样看着他俩,有人小声嘀咕,“帝后身份反了吧?”
李佳柳不自觉的看向李珩,她大哥的心思她能猜出几分,“大哥……”
耿公子夹了个同心饺喂到她唇边,将她即将脱口的话堵住,轻声道:“尝尝好不好吃?”
李佳柳收回自己的思绪,自知有些失态,便专心吃宴不敢再走神。
宫廷的歌舞表演告一段落,就是留给各家公子贵女的表演时间,节目顺序都是一早安排好的,诗曲舞琴画。
赵瑾瑜点了上官公子的头名,苏崔两家的公子分别是第二第三,又对其他人说了几句勉励的话,便轮到曲。
陈琬琰不懂诗,但知道他点出的前三名都是文学泰斗家的公子,
第一个上场的是沈家的小姐,打扮的比较普通,弹了个平平无奇的曲儿,想来应当是没打算争头名。
“这几个还不错。”曲子虽然肉麻,调子还挺好听的。
“听完就忘了,没有记忆点。”赵瑾瑜随口说,如果那几个人站在他面前,他都想不起她们分别演奏了什么。
黄家小姐面色僵硬的听着白家小姐弹唱,她精心准备的曲子竟然和她撞了,本想临时更换曲目,但听她弹错了一个音,便作罢了。
只要她不出错,肯定不会比白小姐差,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上了场。
“苹叶软,杏花明,画舡清。双浴鸳鸯出绿汀,棹歌声。春水无风无浪,春天半雨半晴。红粉相随南浦晚,几含情。”
陈琬琰愕然了一瞬,问道:“这是坊间新流传的曲子吗?”
两人竟然演奏的是同一曲。
白小姐当即脸就黑了,气急败坏的低骂:“有病啊,跟我弹一样的!”
白夫人也有些不舒坦,中秋宴比较随意,只要报名就有大概率被选中表演,正式的年宴皇家会直接定下表演名额,她女儿好不容易有在陛下面前露脸的机会,还让人冒犯了。
黄小姐边唱边情意绵绵的看赵瑾瑜,仿佛与他是一对相恋的眷侣,在烟雨蒙蒙的江南岸,看春波荡漾的水中水鸟嬉戏,灵动的曲子都不如她那双眼睛眨的欢快。
“也不怕把眼眨抽筋了!”白小姐翻了个白眼,无语的咕哝,“眨那么欢,也没见陛下多看她一眼!”
因为有了黄小姐的大胆撞曲,后面弹这首曲子的贵女便没了心里负担,然而什么神曲也架不住听多了疲劳,陈琬琰耳朵都快出茧子了,殿里的众人也开始玩起了行酒令。
赵瑾瑜见她不停喝酒,伸手按住她的酒盏,“不许贪杯。”
“果酒喝不醉。”青梅酒香甜度数不高,跟喝饮料似的,喝多了也只是微醺,也不知是不是她喝醉酒后做过让赵瑾瑜产生阴影的事,这人鲜少让她饮酒。
赵瑾瑜对汪海生道:“去给皇后端碗牛乳。”
汪海生办事效率很高,没多大一会儿就端了碗牛乳过来了。
陈琬琰一口气儿喝了,问道:“我乖不乖?”
“乖。”
陈琬琰骄纵的仰了仰脸,那一脸的幸福的样子被众人贵女看在眼里,嫉妒的牙痒痒!
“花无百日红,有什么可横的,庸俗!”温小姐不忿的小声嘀咕。
温夫人不动声色的侧过头低声交代,“一会儿好好表现。”
龚盈盈最后一个表演完,赵瑾瑜按照派系点了两位弹琴的公子,唐仆射家的公子头名、左金吾杜大将军家的公子第三,另选了贺家的春晓姑娘做第二。
因为那两位公子表演靠前,陈琬琰还有印象,对贺春晓的表演是一点印象都没有,陈琬琰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长得倒是周正,看着也挺规矩。
景睿帝长女乐平大公主的驸马就出自贺家,贺太嫔亦出自贺家嫡支,她与出自上官家的丽太嫔关系情同姐妹,乐平大公主就是丽嫔的女儿。
“贺家与上官家是世交。”赵瑾瑜凑近陈琬琰耳边低语了一句。
陈琬琰不动声色的看了眼过分安静的乐平大公主,她是景睿帝最喜欢的公主,背后的势力就连赵锦锋都眼馋。
“大公主与贺都尉的感情真好。”她看着亲昵的二人笑着赞了句。
曲乐结束就是最众人最感兴趣的舞艺比拼,陈琬琰眼睛忽闪忽闪的望着殿中第一个跳舞的女子,听腻了曲儿的众人都被殿中跳舞的姑娘吸引,行酒令也不玩了。
“犹记得当年中宫一支鼓上春生,引得百官齐叩首的盛况,只可惜再无机会一观中宫当年的风采。”
殿内许多新贵只听闻过此事,却没亲眼见过,只能暗道可惜。
左仆射唐大人道:“蒋大人若想看,可去乐园点会跳春生的舞姬,那里的舞姬技艺也是一流。”
蒋太尉板着脸回道:“舞姬连中宫十分之一都比不得,不看也罢。”
将中宫与舞姬相提并论,这得罪人的事他才不干。
白小姐刚才还因为黄小姐与她弹唱同一支曲子不满,俩人都没得陛下青睐,她心里刚平衡,听人提起陈琬琰当年的辉煌,顿时又生了一肚子气。
“不就是跳个舞,还能把闭合的花苞都跳开了?”
黄小姐没见过陈琬琰跳舞,也觉得这些人说的太过夸张,“听说有人跳舞能引蝶,难道中宫也有这个本事?”
沈玥笑道:“引蝶倒是没有,但却能叫人看到希望。”
那年太上皇后薨逝对太子一系打击颇大,又是极寒的天气,整个官场罩满阴云。
她一支春生,叫诸多人都看到了蓬勃的生机,等众人回过神时已跪伏在地上叩拜君王,共祝国泰民安。
“小娇娇的舞技可是一绝。”赵瑾瑜揶揄的说,“不过日后也就只我一人有眼福了。”
皇后是断无可能在公众场合跳舞行乐,从今往后她就要被他珍藏起来。
“陛下是说臣妾腰肢柔软,可以被陛下随意摆姿势吗?”陈琬琰目不转睛的盯着舞台中央的姑娘看。
赵瑾瑜差点呛住,她说的是无法反驳的事实,他一脸高洁的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轻轻的应了声,“嗯。”
在舞台中央跳舞的魏萱萱正享受着众人追捧的目光,冷不防的听到众人都开始夸中宫,对她的优美舞姿视而不见,心里顿时升起了一股征服欲,继而跳的更加卖力。
她因为耳铛的事得罪了太子和皇后,自此宫中大小宴会都没她露脸的机会,魏家这次好不容易给她争取来第一个献舞的机会,她绝对不能被比下去!
“陛下觉得魏家小姐如何?”温侍中问道。
“不及皇后亿万分之一。”赵瑾瑜冷淡的说。
这个魏萱萱差点毁了他的清白,这事儿没生张知道的人不多,魏家和温家勾结到了一起,早就在他预料之中,只不过没想到他们会这么早就暴露出来。
陈琬琰闻言笑道:“本宫瞧着魏小姐也有十八九了吧,不知许了哪家的公子?”
清河公主说道:“回娘娘的话,魏小姐年二十了,前头因为祖母守孝耽误了亲事,还未许人家。”
她和汝阳公主都是兖王一系的,和魏家来往甚密,对魏萱萱不招皇太后待见的事也有所耳闻,魏家选人进宫都没将她纳入考虑范围,而是选了她的两个妹妹。
淳安公主不屑的嘲讽,“若非痴心妄想,早就成亲了,何故会等到双十年华?”
家中有丧,热孝期内嫁娶是常有的事儿,再说她为魏老夫人守孝也只需一年而已,那亲事可不是因为守孝耽误的。
“淳安,你若是吃醉,就去后殿去醒醒酒,在娘娘跟前胡说什么!”安阳公主板着脸呵斥。
淳安公主端起酒盏对她举了举,“皇姑姑我清醒着呢。”
汝阳公主自顾自的喝着闷酒,自从上回和魏太嫔不欢而散之后,她就一直心情不舒,温侍中等人私下联络兖王旧部,意欲将她母妃升为太妃,她虽觉得不妥却也无可奈何。
她这会儿瞧着死对头淳安公主,没来由的生出一丝羡慕,她虽成了独木,却再也不用淌混水了。
严太妃拍了拍淳安公主,“别喝了,酒不醉人人自醉。”
淳安公主眼眶微红,相王嫡系全部葬送在东都,如今就剩她和严太妃了,“你严家对得起相王吗?”
严太妃袖下的手紧握,“能给他留下血脉,我尽力了。”
淳安凄凉的笑了笑,严侧妃最起码有倚仗,她除了身外之物,什么都没有了,便是严家及时赶去东都又能如何,不过是将严家也搭进去罢了。
“这样也好,最起码还留了血脉。”淳安公主湿着眼眶呢喃。
赵瑾瑜漫不经心的瞥了她们一眼,就继续观舞了,魏萱萱之后是耿家、严家的小姐,表现的中规中矩,一看就是没打算出风头。
陈琬琰目光不断在殿中年轻俊俏的公子脸上滑过,最后落在了李珩脸上。
赵瑾瑜不满的戳了戳她腰上的软肉,咬牙问道:“看什么呢?”
陈琬琰收回目光,理所当然的说道:“陛下看各色美人,臣妾自然是看俊俏公子。”
赵瑾瑜:“……”他什么时候看美人了?
他敢看?
“不准看!”
陈琬琰眼珠子转到魏萱萱身上,问道:“是不是她用耳铛扎陛下胸口?”
“嗯。”赵瑾瑜臭着脸应了一声,“差点没把为夫扎穿,皇后替为夫报仇!”
陈琬琰:“……”
汪海生:“……”
“陛下,臣妾认为……”
“可疼了。”赵瑾瑜可怜兮兮的补了一句,“我差点就不清白了。”
“宴会散了臣妾给陛下揉揉。”
“嗯!”
汪海生一言难尽的站在赵瑾瑜身侧,他家陛下果然是扮猪吃老虎的高手。
舞台中央的穆聘婷翩翩起舞,这是她第二次参加宫宴,第一次在宫宴上表演,为此还把自己全部私房银子拿出来,在姚娘那里购置了华丽衣裙。
水蓝色的衣裙淡雅脱俗,金银丝线绣的卷草纹舒展流畅,富有勃勃生机,简练朴实中又透着与之相反的华贵。
陈琬琰对她没兴趣,但看在她是自己顾客的份上,多看了她两眼,穆聘婷原本含情脉脉的在给赵瑾瑜抛媚眼,没想到对却上了陈琬琰冰冷的黑眸。
“啊!”脚踝往里一歪,整个人差点歪倒在地上,幸而她反应快在地上摆了个造型补救,又做了几个动作,便草草结束了表演。
赵瑾瑜却是没忍住笑了出来,“她怕你。”
穆聘婷见赵瑾瑜对她笑,飘飘然的退下了舞台。
穆夫人欣喜的拉住她的手,道:“聘婷,陛下方才可是对你笑了!”
天啊!一整个晚上陛下终于笑了!
穆聘婷也激动的连连点头,“是的母亲!”
沈璎皮笑肉不笑的哼哼,她就知道男人都是一个德行,“表现的再深情,看到合眼缘的女子,还不是要露出尾巴。”
穆四郎不喜的睨了眼沈璎,真不知道她和皇后有多大仇,就见不得人家好,他瞧着陛下那一笑不像欣赏,倒像是被什么逗乐了。
压轴跳舞的是温侍中的孙女温晴,这人陈琬琰见过一回,那副盛气凌人的样子,仿佛她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不过她确实有几分本事,这么多人里确实属她跳的最好。
前面的表演的女子多少都有些畏手畏脚,她的大方自信确实甩了那些人好几条街。
“温大人家的孙女果然名不虚传。”
“温姑娘舞姿曼妙优雅,高下立判,头名实至名归。”
殿中恭维声渐起,刚才跳舞的姑娘心里都有些不舒服,但人家说的都是事实,温小姐身姿轻盈,节奏把控的非常好,她们自己技不如人不能怪别人优秀,只能自己回家勤奋苦练。
“温侍中的孙女确实优秀。”赵瑾瑜淡淡道。
温侍中骄傲的回道:“微臣替温晴谢陛下的夸奖。”
他就知道圣上对他孙女是有好感的,今日出来献技的女子只他家温晴得了一句夸赞,可见是入了他的眼。
陈琬琰面无表情的看表演,余光却瞥见李珩神游天外的坐着,惆怅哀伤中还掺杂了难舍和煎熬,眸中似有迷雾重重。
她招来彤霞低声吩咐,“去给荣国公送碗醒酒汤。”
彤霞抬眼看了看失魂落魄的李珩,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冯知远与李珩坐在一起,见他似有几分醉意,便问道:“信然兄要不要一起出去透透风?”
李珩摇了摇头,拒绝了他的好意,“一会儿还有正事。”
他所缅怀的过去将永远与他割离,再也不能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