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瑾瑜今日出面,就已经是给她做主,温晴的贞洁都不在了,他都没放言让人进高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高家只要不想反投温侍中,就一定不会同意温晴进门,她到底是长了几个猪脑袋,才连这个都想不通?
荀漫风被她打了一巴掌,哭声一顿,手也松了,随后又嚎啕大哭了起来,“你们都欺负我,我不活了!”
“你死了就是亲者痛仇者快,你要是还有一丝理智,就赶紧跟你母亲回家,好好养身子,别人家给你下个套,就巴巴的往里头钻。”陈琬琰压低嗓子说完,就起身将赵瑾瑜拉的远远的,小心的翻看他的胳膊。
“我看看,有没有伤着?”
赵瑾瑜眉目含笑的看着她,“隔着袖子呢,没伤着。”
荀夫人诧异看着陈琬琰,她离的近,方才那话她听的一清二楚,低头看到荀漫风呆愣愣的,才低叹一声,那般七窍玲珑心,又有强大的外力支撑,难怪陛下高看她。
生怕荀漫风再纠缠帝后,让温夫人回味,要死要活的求陛下替温晴做主,赶紧捂上她的嘴,小声规劝荀漫风。
“我的儿,你且放宽了心,温家那女子绝不会入高家做平妻,你自个儿的身子要紧,就别再闹了。”
陈琬琰跟赵瑾瑜出了国舅府,还在思考那些人想没想通赵瑾瑜此行的目的。
他今日走这一趟,已经表明自己态度,就算温侍中状告到御前,他也不会插手臣子的家事,他的算计终究是要落空。
“这场戏看的过不过瘾?”赵瑾瑜柔声问。
陈琬琰甩甩二人交握的手,“陛下挑的戏,自然是又好又过瘾。”
还让她登场唱了一回。
他俩好像什么都没做,又好像什么都做了。
“时间还早,你想去哪里玩?”
“我想去看看丹云,也不知道她最近过的如何了。”
“只要出了正月,就有参加不完的宴会,她只怕是不在府上。”
陈琬琰赧然,她倒是没有过连轴参加宴会的经历,二人牵着手在街市上转,在摊子上看到了市井新流行的小物件,就采买一些赏人玩。
陆机见彤霞多看了眼小摊上的一对檀木雕花簪,等她走后连忙付了钱,小跑着追上她,手一抬就将女簪插入了她的发髻。
彤霞一愣,抬手就想取下,陆机伸手就按在了她手上,“别拿下来!”
陈琬琰在前头听见他们的动静,没忍住轻笑出声。
彤云性子活泼,替她与外头联系比较多,彤霞性子沉稳,守在她身边的时候多些,陆机与她接触久了,竟生了将人娶回家的心思。
彤霞耳聪,听到陈琬琰笑声的瞬间,脸就红了起来。
“陆机够难了,夫人就别笑话他了。”赵瑾瑜忍着笑意说。
陆机尴尬的将自己的手拿开,瞪了眼看他笑话的侍卫们,彤霞略走快几步,与他拉开距离。
汪海生冲陆机挤眉弄眼,“彤霞姑娘没将簪子取下来。”
陆机忍不住勾勾嘴角,很快就又收了回来,那簪子他家陛下也有一支,既然他家陛下能靠这对簪子锁死皇后娘娘,那他也能!
但他忘了,赵瑾瑜送给陈琬琰这支簪子好几年,俩人才修成正果!
陆久臭着脸混在人群里,他这个近水楼台还没求娶成功,又多了个横插一脚的陆机,真是烦死个人了!
“想不想去外城听书?”
陈琬琰闻言,粉颊微僵,“你不是要去那家茶楼吧?”
真是羞死人了,要是不知道那小茶博士跟他说了什么,也就算了,明知他俩说了床帏之事,她还怎么好意思去!
“都老夫老妻了,还害羞?”
陈琬琰娇嗔的瞪他一眼,俩人当真是老夫老妻了,一晃眼,她来这个世界竟然都有六七年了。
“虽然在一起很久了,但夫君对我的吸引可是有增无减。”
赵瑾瑜眉宇温柔缱绻,“夫人于我亦然。”
乘马车出了内城,途径孙氏粮行,陈琬琰没忍住多看了两眼,“果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孙涪虽然外放出京都,但孙氏粮行却越做越大,门脸比从前气派了,店开的也多了,一路走来,看到好些挂着孙氏标志的粮行与商铺。
赵瑾瑜挑挑眉,“这算多吗?”
雷州的孙家铺子才是遍地开花,几乎笼罩了雷州半个市场。
“这还不多?”孙涪封爵还不足二年,且没在京都担任实职,孙家就能在京都城将生意做的风生水起,再过几年还能得了?
陈琬琰想起早些年,赵锦锋和赵锦锡联手,对他们夫妻进行的商业围堵,还是觉得不能让孙家做的太大。
不说为了丹云,就算是为了朝廷平稳,她和赵瑾瑜的安危,也不能让孙涪脱离掌控。
“粮食这物何其重要,无论在哪处都不能让一家垄断。”
赵瑾瑜知道她敏感,却不知她观察能力这么强,这一年孙家有顾盼姿做助力,确实发展的又快又稳,顾盼姿也因为孙涪的缘故,将自己手头的生意越扩越大。
“朝政以发展民生为主,权贵即便是做生意也十分低调,像孙家这样明目张胆做大的实属少见。”赵瑾瑜淡声说。
权贵铺子的大头收入,他们夫妻二人心里有数,只要他们还能在朝堂说得上话,铺子就永远都不会亏损,自然是要低调。
陈琬琰若有所思的动了动眼珠子,“他很缺钱?”
孙涪看着不像张狂的人,这般高调的做事风格确实很奇怪,野心太过外露了。
赵瑾瑜不甚在意的笑笑,“应当是吧。”
没钱哪里能囤粮,养假匪寇呢。
这么大的粮行,不知囤了多少粮食呢。
二人一起去了茶楼,刚一进门,掌柜的就眼尖的迎了上来。
赵瑾瑜阻止他行叩拜大礼,汪海生对他道:“你自去忙,我们主子就是路过,想来喝杯茶水听听书。”
掌柜的自从得知他们二人的身份,又激动又兴奋,乍一见二人,紧张的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是,是是是,草草草民知、知道了!”
赵瑾瑜寻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陈琬琰紧挨着他坐下,熟悉的茶博士来给二人上完茶水,就退到了掌柜的身边。
掌柜的笑的嘴都快裂开了,“你小子,真真是好福气,竟然能遇上帝后,还将他们带进了店。”
茶博士嘿嘿的憨笑,他就是有福气,他媳妇大前天才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
“说到那官家千金,丢的黄玉髓珍珠珥珰……”
“噗~”陈琬琰听到黄玉髓珍珠珥珰,被茶水呛了一口,愕然的看向说书先生,转头看向赵瑾瑜。
赵瑾瑜专心致志的剥着手中的松子,将松子仁塞在她口中,漫不经心的说:“你丢夫君书房恭桶里的那只黄玉髓珍珠珥珰,被刷恭桶的内侍捡到,拿出宫卖了。”
陈琬琰:“……”
这妖孽!
“这代表多子多福的石榴,是给夫君出主意的茶博士给的,他夫人五年给他生了仨,咱们夫妻也沾沾喜气,等夫君稳住朝堂,咱们也生个小太子。”
陈琬琰吧唧吧唧将松子嚼了,“行。”
赵瑾瑜总想着法儿的安慰她,她就配合呗。
“且说那恶霸途径当铺门前,看到一位衣裳打了补丁的书生,踌躇的站在当铺门口,手中捏着一只做工精致的黄玉髓珍珠珥珰,看那神情似是有几分不舍!”
“不由的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眼就认出那只金珥珰,正是那位指挥家丁暴打他的千金所戴,便咬牙花了五两银子,将珥珰从那书生手中买了去,次日一早,就拿着珥珰找去了小姐居住贵人坊。”
“贵人坊外守卫森严,恶霸硬闯不进,就当街撒起了泼,说那小姐将他吃干抹净,打了一顿就消失无影,他就只能拿着小姐落在他床榻上的黄玉髓珍珠珥珰来寻人。”
陈琬琰嘴巴张成一个圆,“这不是讹人吗?”
赵瑾瑜面上挂着没温度的浅笑,让汪海生拿碎银子打赏那位说书先生,他不是也差点被讹了吗?
“你这登徒子,可知我们林家是什么地方,讹人竟然到我们头上了!”林夫人气的差点昏厥过去,可他手中的那只珥珰确实是林铮的。
那对珥珰是她去岁生辰宴,林老夫人送她的头面,林铮十分喜欢这对珥珰,即便是不用配套的钗环,也会戴这对珥珰。
“你们虽是大官,可也不能血口喷人吧,这种随身之物如果不是小姐给的,还能是我抢的不成?”黑脸恶霸声音洪亮,捏着那只闪闪发光的金珥珰,引得路人纷纷驻足围观。
林夫人气恼非常,她让管事请他入府,这人却是精明的很,生怕有进无出,说什么才被林铮指使的府卫狠狠打了一顿,刚养好伤,决计不会上他们的当。
一直在街边叫嚷,她无法了才亲自出门弹压,奈何那人压根不是个讲理的。
“你家小姐勾引了我,玩腻后,就让侍卫打我一顿恐吓我,就算你们是大官,今天也必须还我一个公道!”
林夫人被他气的险些背过气,又怀疑林铮真的做了那等子不检点的事,否则实在无法解释,他为何会有林铮的一只珥珰。
“这位壮汉,咱们进府喝杯茶,看看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可别是走错地方,认错了门!”
黑脸恶霸冷哼:“我可不信你们,将我骗进去我还能活吗?我识得你们林府马车上悬挂的徽标,决计不会认错!”
“也许是下人冒充主子骗了你呢。”管家说着,不动声色的往他怀里塞了一百两银票,“我们家主子也不是不讲理的,若真的是丫鬟骗了你,今儿就让你将人领回家,你看可行?”
“你家丫鬟出府可坐不了那么好的马车!想用个丫鬟打发了我,哪有那么好的是!”
管家见黑脸恶霸根本不吃他那一套,也黑沉了脸,“那你要如何?”
“我要你们将这珥珰的主人许给我,再带上一笔丰厚的嫁妆!”
“你做梦!”林夫人气恼的大喊,“你这泼皮,不知从哪里捡了一只金珥珰,就敢来我们太傅府打秋风!来人将他给我绑了!”
黑脸恶霸丝毫不畏惧,“夫人这是恼羞成怒,准备杀人灭口了吗?”
林夫人被他堵的脸色通红,围观的人越开越多,林家的侍卫帮着守坊门的侍卫一起驱赶围观人群,仍旧是驱不散众人的八卦之心。
寻防的金吾卫也察觉到这边的不对,带着人赶了过来,林夫人见事情越闹越大,险些昏厥。
“夫人,为了小姐们的清誉,咱们要不就先假装应了他,反正他也不知珥珰是哪位小姐的,将他骗进府后,还不是咱们说了算。”
林夫人捂着闷疼的胸口,只能无奈的听了她贴身嬷嬷的建议。
这坊内的住户不止他们一家,再闹下去,只怕真要赔个女儿进去了。
管家接到嬷嬷的示意,摆出一副和气生财的模样,语气也软了三分,“你的要求我们夫人同意了,只是我们府上小姐不止一位,请您先进府喝杯茶水,等我们夫人问问清楚。”
黑脸恶霸褐色的瞳仁精明的转了转,“我也不是那等不讲理的,口说无凭,须得立字据为证。”
林夫人气的咬碎了一口银牙,让人书写了一份模棱两可的字据,管家将字据递给他,“壮士现在可以进府详谈了吧。”
黑脸恶霸不满的说:“你们是不是以为我目不识丁?这上头既没写明林铮小姐的名讳,也未加盖你们夫人的印信,这明显是在戏弄我!”
林夫人从他口中听到林铮的名讳,一口气没喘上来,昏厥了过去。
黑脸恶霸目中凶光闪闪,对管家说:“你家夫人心黑的很,不如你们将林铮小姐请出来,让我与她面对面对质!”
小姐的名讳人家都喊出来了,管家见这事儿实在是压不住,就喊来小厮去前院书房寻林太傅。
正巧林铮也在,小厮将事情一讲,她当场就白了脸。
“你……你先出去!”林铮心神不宁的将小厮赶出去。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林太傅自是不信林铮会与一个恶霸莽夫苟且,她眼高的连官宦家的公子都看不上,能看上一个什么都没有的恶霸才怪。
“黄玉髓珍珠珥珰,就是女儿让人偷偷放在陛下床上的那只……”至于怎么流落到恶霸手中,她是真不知晓。
林太傅坐在几案后头,脸沉的能滴出墨汁,“让你不要去招惹皇后,现在好了,弄巧成拙,没讹上皇帝,倒是让他们夫妻摆了你一道。”
“父亲,姐姐已经被帝后害的生不如死了,他们还要毁了林府所有小姐的闺誉,女儿若嫁给一个一无是处的恶霸,咱们林家就真成勋贵人家的笑柄了!”
林铮心里怕的要死,帝后当真是做事狠绝,一点也不给林家面子。
“您可是陛下的老师,他这般无情无义,根本不配当君王!”
“行了,说这些有什么用,你先回自己院子,这事儿我自有主张。”林太傅也被气的不轻。
他女儿就算是算计了皇帝,可又没闹开,帝后这般行事,不但不将他看在眼里,也实在是太过阴险毒辣。
他起身就往外走,刚好撞见因昏厥被人抬着回来的林夫人,心中更是烦闷。
快步往府门方向走,刚到门外就看到管家束手无策的站着,点头哈腰的哄劝黑脸恶霸,恶霸仍是不为所动,一个劲儿的喊林铮出来对质。
一队巡逻的金吾卫正在询问情况。
“官爷,您就说,见没见过这么欺负人的!”黑脸恶霸甩着手里的字据,气不忿的絮叨。
“这里是贵人住的街坊,不是你闹事的地方,你若要陈情就去官府!”焦俊面无表情的说。
“官府要是能管正一品的太傅,你当我愿意豁出性命来闹啊!我又不傻!”
林太傅冷嘲的向他走去,“你既然知晓本官是正一品的太傅,还敢来寻衅滋事,难不成是有人收买你,让你来抹黑本官府上的小姐?”
黑脸壮汉被他的官威震慑,眼神飘忽的四处看去,“草民没有被人收买,实在是咽不下那口恶气!”
林太傅一看他那表情,就知道有鬼,“既然如此,你为何要诋毁本官女儿的清誉?”
金吾卫的人见到林太傅出来,利落的将围观人群驱散,黑脸壮汉看着周围人越来越少,原本还十足的底气,顿时就跟着散了大半。
他本就是来讹人讹钱的,可不想命丧当场。
焦俊眼尖的瞧见林府隔壁蒋太尉家的大门开了,小声提示:“方才之事动静太大,林大人不若将人带回府上询问。”
黑脸恶霸一听就不愿了,“果然官官相护,你这不是推我去死吗?”
林太傅轻嗤道:“本官不是那般没品之人,若你坦白交代闹事的因果,本官自会从轻发落!”
焦俊道:“林太傅是天子老师,不会害你性命。”
林太傅也不等他同意,就让府中侍卫将他推进了太傅府。
焦俊看着太傅府关上的大门,撇了撇嘴就带着人继续巡街了。
闹这么大,林太傅倒是想杀人灭口,但他不要名声吗?
一进府,林太傅就让人将黑脸恶霸绑起来,阴冷的眸光在他脸上穿梭,半晌才开口说道:“说吧,是谁指使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