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停……”吕氏不满的哼唧了一句,穆四公子却故意吊着她。
“我可以向他们引荐你,但你得让沈家一系的人替他们办事。”
“这我可办不到,穆家还要仰仗沈家,若是提拔几个人上去,沈家或许还卖我个面子。”毕竟他也不是什么厉害的大人物,话说太满人家也不信。
他受沈璎牵连,被皇帝贬出京都,可是人尽皆知的事,小事沈家确实能为他办几桩。
吕氏说:“那我帮了你,你可不能忘记自己的承诺。”
穆四郎轻笑着‘嗯’了一声。
他就知道吕氏今日是来给他回复的,他虽然不能给那些人带来太大的好处,但他身后的沈、穆两家,都是天子近臣,足够他们心动了。
姓孙的考察他这么久,终于卸下防备了。
“双不爽?”
“嗯嗯~”
“你夫君厉害,还是我厉害?”
“你……你厉害~”
穆四郎满意的勾了下唇,他也觉得他比孙涪厉害。
他一到这里,孙涪就给他送了女人,还暗示他皇帝肚量小野心大,不肯纳宫妃,就是不给权臣脸面,他倒是大度,连自己弄他的女人也不在意。
比起他们的爽快,陈琬琰就有些遭罪了,被极速飞驰的马车颠的七荤八素不说,这破车厢看起来也像是要散架的样子。
“是什么人追杀我们???”
陈琬琰心中疑窦丛生,他们除了在河北道的洺州被人刺杀过,之后的一路都很顺畅,怎么才到雷州不足二个时辰,就被人在屁股后面追着打?
赵瑾瑜向来走一步算百步,怎么就失算了?
“夫君正和你亡命天涯呢,你也认真些。”赵瑾瑜神色平静,似乎对后面的亡命之徒并不畏惧。
“不是,你这表情我很难慌乱……”
赵瑾瑜微微叹了口气,这女人真是没心没肺,他若是想害她,她早不知死几百次了,对自己信任的人,真就没有一点防备之心。
赵瑾瑜冷着脸将她提出车厢,陆机砍断拴马的缰绳,二人各乘一骑。
陈琬琰趴在马上,歪着头往后看,方才他们乘坐的马车车厢已经散架,尘土飞扬的官道上,数十骑蒙面黑衣人穷追不舍的跟着他们。
“果然还是御驾结实。”陈琬琰没头没脑的说了句。
马蹄起落间尘土飘荡,吃了她一嘴土,“呸呸呸!”
赵瑾瑜闻言有些哭笑不得,趴着都闭不上嘴,那脑子也不知道怎么长的,一点逃命的觉悟都没有。
陈琬琰跟条咸鱼一样趴着,胃液都快给她颠出来了,她使出最后的力气问赵瑾瑜:“咱们的护卫呢?”
不科学啊,他们身边的护卫少说也有百十人,怎么逃命的就他们三个?
赵瑾瑜面对这漫天飞舞的黄土,一点开口的欲望也无,他做了活靶子,护卫自然是去趁乱搞事情了。
陈琬琰眼珠子都快被纷飞的黄土糊住了,索性闭上了眼,气人的是竟然有一支短箭跟长了眼似的,打掉了她的发簪,直接插在了她的发髻上。
“我xxxxxx的!”
黑衣人见短箭卡在了她发髻上,连忙掏出一支飞镖,朝她头上的短箭打去,却准确无误的卡在陈琬琰的发髻上,直接将她吓缩了头。
“我xxxxxxx的!”陈琬琰缩着脑袋咒骂,吃了慢慢一嘴尘土。
赵瑾瑜握紧马鞭,狠狠在马屁股上抽了一下,垂眸见她准备去薅那只发着寒光的飞镖,低声道:“先别碰。”
陈琬琰鼓着腮帮子停了手,关心的问:“你没事吧?”
从他们上马起,短箭飞镖就不断的在他们身边飞过,后面那群傻狍子身上也不知带了多少暗器。
“没事。”赵瑾瑜言简意赅的回答。
“主子,他们似乎是要赶我们出城!”陆机蹙眉望着前面大开的城门,本该热闹的城门口,除了守门的士兵,并无进出城的百姓。
这么短的时间就能做到这种程度,可见孙涪对当地的掌控力已经很强了。
赵瑾瑜的星眸微眯,提起陈琬琰就将她抱坐在了马上,陈琬琰还没从天旋地转中回过神,赵瑾瑜就调转马头,冲那群刺客杀了过去。
马鞭一甩就将一名黑衣人卷下了马,马蹄踩踏在他肚子上,人顿时就断了气。
陈琬琰崇拜的看着赵瑾瑜又抽懵逼了两个黑衣人,反应迟钝的在身上摸出一只火折子,拔了盖子,吹着就往离他们最近的那人身上丢去。
火折子落入那人怀中,直接就将他衣裳点着,陈琬琰兴高采烈的又掏出几个火折子。
陆机眼角抽了抽,顺势卷飞了一个黑衣人,人被他甩在空中,赵瑾瑜一鞭子抽在他身上,跟打乒乓球一样就把人打回了黑衣人的人群,砸到一人身上,二人一起狠狠砸在了地上。
“哇哦!夫君好厉害!”
赵瑾瑜牵了下唇角,他好歹是战场上与人拼过命的,若是被十几个杀手赶出雷州,那他的君威何在!
“夫人也厉害。”
陈琬琰嘿嘿笑了两声,朝着地上两个正在打滚的黑衣人扔出两只火折子,想当年,她往垃圾桶里扔纸团就没落空过。
被他们折返弄懵逼的黑衣人回神,立马对他们进行了狠戾的反击,袖箭不断朝他们射来,赵瑾瑜拦着陈琬琰身子前倾,险险躲过两只短箭。
马儿却因中箭吃痛癫狂,抬起前蹄直直立了起来,凄厉的嘶鸣声响彻云霄。
赵瑾瑜松开缰绳,揽起陈琬琰的腰,足尖点在马背上,飞身上了被打落刺客的马,手里的皮鞭抽在伤马的身上,马儿吃痛直接朝刺客冲去,将他们冲的四散奔逃。
“坐好了。”赵瑾瑜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就挥动马鞭朝离他最近的黑衣人抽去。
陈琬琰兴奋的想欢呼,一手抓着马鬃,一手在身上摸了个玩具小手枪,上了膛,对着一个黑衣人就扣动了扳机。
手枪里装的是小铁球,这是赵敬淮做给她防身用,原理和那些人用的袖箭差不多,只不过她这个可以几十连发,换弹比袖箭方便多了。
陈琬琰转往那些人头上打,黑衣人被她打得乱了阵脚,赵瑾瑜挥鞭又卷飞了两个黑衣人,她打完了子弹,又在身上摸出一把装了辣椒水的磁水枪。
“我xxxxxx!”被辣椒水喷在眼里的黑衣人,愤怒的爆粗口。
赵瑾瑜微微扬了下唇,马鞭缠住那人的脖子,就将人甩在了发狂的马蹄子下,瞬间就被马踩没了气息。
陆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家娘娘身上竟然装了这么多好玩的东西,与赵瑾瑜一起将剩下的人解决了,三人大摇大摆的出了城。
“娘娘,你那俩好玩的武器可以借属下玩玩吗?”
陈琬琰眼珠子咕噜咕噜的转,知道他是想确认这东西能不能威胁到赵瑾瑜的安全,掏出小手枪,装上一匣子木头做的小子弹,大方的递给他,“给你玩玩。”
这东西威力不大,子弹很小一颗,装了铁珠子也杀不了人,否则赵敬淮也不敢给她带回宫里。
陆机打了几下,觉得没意思就还给她了,又玩了一下呲水枪,失望的说:“这就是个唬人的防身武器啊……”
陈琬琰无语的白了他一眼,“要是个厉害的,你家娘娘我还没施展呢,就被歹人夺走,反杀了。”
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真的单独遇上危险,厉害的武器在她手中,反而对她的危害更大!
赵敬淮给她小手枪,不过是让她练准头,呲水枪才是给她防身的,里面灌点乱七八糟的药水,比什么都实在。
“这个不能打远一点吗?”赵瑾瑜问。
“能打出袖箭的水平已经是极限了,这里没有做精密零件的条件和材料。”而玩具手枪不需要精密零件!
赵瑾瑜挑了下眉,这东西他拆开看过,里面有一根弹簧拉着,就跟打弹弓差不多。
“刚才好不好玩?”
“好玩啊!”陈琬琰乐呵呵的回答。
有赵瑾瑜在,她根本就没想过会打不赢。
如果打不赢,他也不会带着自己回头。
赵瑾瑜看了眼她发髻上的棱形飞镖和短箭,用帕子裹了手,先将飞镖拔下来,才取下短箭。
短箭的箭头如梅花花瓣,有五根尖细的倒勾,寻常的箭头只有两倒勾,这样的箭头刺入肉中很难取出来。
“短箭怎么这么眼熟?”陈琬琰茫然的看着短箭的箭头,却又想不出在哪里见过。
赵瑾瑜与陆机对视一眼,二人眸中俱是震惊。
陈琬琰说完倒是也没在意,抬手摸了摸发髻,心有余悸的说道:“飞镖这么锋利,头发都要给我割断了。”
飞镖的颜色有些蓝,边边角角做的非常锋利,一侧边角往里掏了个月牙弧,弧形两端做的非常尖锐,刺入肉中,想拔出就要受不小的罪。
“这上面有剧毒,你该庆幸只是割断了你的头发。”
陈琬琰眨巴了一下眼睛,看着那只泛着蓝光的飞镖,“做这东西的人可够恶毒的啊,这上面带着钩子,要是进了肉里可不好取出来。”
“中了这毒,只怕也没机会活着取了。”赵瑾瑜将东西将丢给陆机,“让人去查。”
飞镖和袖箭的箭头都是铁制成的,朝廷对铁的管控很严,有律法规定甲弩矛矟不许私家拥有,便是士庶大家也不许私蓄兵器,王公重臣府上可带刀的侍卫,也都有定数。
铁和武器的运输需有铁运和兵部的路引,没有路引,这种短箭不可能被携带着进出各州,而他在雷州的探子,并没有发现有私人带铁和武器进雷州。
这些人能在雷州弄来铁做武器,可见手伸的不短。
陆机接过飞镖,仔细端详了一下,说道:“这飞镖这么薄,看做工像是……”
“像是什么?”陈琬琰在小溪边洗了把脸,拿了湿帕子回来,刚好听到陆机在说飞镖的事。
陆机看了陈琬琰一眼,为难的看向赵瑾瑜。
赵瑾瑜问她:“洗干净了?”
陈琬琰点了点头,替他将脸上沾的尘土擦干净,又给他擦了擦手,说道:“咱们要在这里小住吗?”
赵瑾瑜算了下日子,说道:“不住了,出来许久,该回宫了。”
已经是五月下旬,不按时回宫,父皇下回可就不放他们出来了。
孙涪听说派出去刺杀赵瑾瑜的人都被反杀,差点气炸,怒骂了几句废物,知道他们已经出雷州才消了火,立刻派人给江东苏杭两地的郡王,分别去了封夹着厚银票的书信。
虽然他弄出来的粮食倒了好几次手,想查出来也不是易事,但汤家出事会牵连顾盼姿,顾盼姿又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汤家还不到要弃的时候。
赵瑾瑜三人出了雷州,就往隔壁廉州赶,在廉州与秦断章见了一面。
“你们在岭南巡视的如何?”
秦断章道:“微臣等人按照陛下的旨意……并未尽职敬业。”
皇帝授意他们给岭南各州放点水,他们就在这里接受当地官员的热情招待,每日好吃好玩,就跟带薪休沐似的,与办事无效率的贪腐官员一般无二。
赵瑾瑜满意的颔首,“红薯种植的事你们把好关就成,别让人占了本该发给农户的薯种。”
秦断章来了这些日子,对岭南的情况心里也有几分猜测,那些人不愿谈公事,整日拖着他们玩耍,定然是心中有鬼,帝王只怕心里有数,才让他们随了那些人的愿。
“发放给农户的红薯,都是微臣与蔡大人亲自督办,没有经过当地官员的手。”
“朕知你办事最周到。”赵瑾瑜对秦断章非常欣赏,他这个人聪明,办事也很合他的心意。
他这一路走来,也问了不少农户,并没有出现少分到红薯种的情况,红薯的种植已经结束,暗卫也没有汇报岭南这边往外运过红薯种。
赵瑾瑜又与秦断章谈了些公事,交代他注意安全后,就放他回去了。
陈琬琰双手撑着下巴,眼睛亮亮的看着他,“我夫君好帅。”
她猜不出他在下多大的一盘棋,谁又是他网兜里的鱼。
但他在云淡风轻间算计人的时候,那副尽在他掌控的样子真的好帅。
赵瑾瑜抬手在她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那你倒是说说我哪里厉害?”
陈琬琰皱了皱鼻子,张嘴咬住落在她朱唇上的手指,眼中含着春情,轻轻的在他指尖舔了一口。
赵瑾瑜只觉得全身如过电一般,耳尖泛着淡淡的红晕,直接将人拉起,抱在了腿上。
“无端施媚功,肯定是又想套话。”
陈琬琰被他看穿,咯咯笑了几声,说道:“你即是带我出来了,作何事事瞒我?”
赵瑾瑜笑着挠她痒痒,“我哪敢瞒你这小人精,飞镖的事情还只是猜测,查出来我还能不同你说么,就你急的抓心挠肝。”
陈琬琰在他腿上乱扭,双手环住他的脖子,求饶道:“夫君夫君,快别挠了!我受不住了……”
赵瑾瑜紧绷着身子停了手,无奈的喟叹,“我这也不知是折磨你,还是折磨我自己。”
陈琬琰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两口,就老老实实不动了,“说起来,那支飞镖若不是打在我的发髻上,你还无处查呢。”
人家打出的东西自然会有人善后,他们匆忙逃窜,根本就没空去找不知落在何处的暗器。
赵瑾瑜认同的说:“要不怎么说你是我的福星呢。”
他们杀了人,如果没有直接出城,追杀他们的杀手立马就会补上来,还真没空去找飞镖。
那些人在飞镖上涂了剧毒,肯定是有人对他下了绝杀令,他们骑在马上暗器丢的不准,才错失了杀他的机会,至于赶他出城,应当是下策。
“嘿嘿~”
陈琬琰乖乖的窝在他怀里,看着他提笔给镇南将军彭义敏写信,大致内容就是要求他加强岭南的防卫,保证朝廷命官的安全。
又命卢阳候的大孙子壮武将军,暗中调查岭南的铁匠铺。
调派离雷州最近,驻守在邕州的明威将军岳正武,调查黑衣人当街行凶的案子。
赵瑾瑜让陆机将三封信分别送出,在廉州休息了一夜,就带着她一路不歇的出了岭南,直到进了黔中道,赵瑾瑜才明显松了一口气。
“夫君,追杀我们的人是不是过不来了?”陈琬琰回头往岭南的方向看了一眼,靠近两道边境的地方驻军较多,她能明显感到马车走的慢了。
“嗯,过不来了。”他竟是没想到那些人会一直咬着他们不放,死了一波还有下一波,竟是非要取他性命。
“若是他们能越过镇南军,追到黔中道,那他们就真是本事大到能拥立新君了。”
陈琬琰愣了一下,问道:“追我们的是细作吗?”
“是吧。”赵瑾瑜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句。
“唉,都怪我夫君太过冰清玉洁,竟是逼的人家不惜折损大量杀手,也要换个管不住自己小兄弟的傀儡。”
赵瑾瑜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冰清玉洁是你这么用的?”
陈琬琰捂着被他弹红的额头跳脚,“怎么不是这么用了,难道我要说我夫君是颗无缝的蛋?”
陆机憋着笑驾车,这一路他们该办的事都办好了,想来皇后娘娘玩的也挺开心的。
直到他们畅通无阻的出了黔中道,八皇子彭王才从万岁山口中得知,帝王从江东去了岭南,可能要途径黔中。
他们到达山南西道的梁州时,赵瑾瑜特意在这里多停留了一日。
“韩太守在梁州连任了吗?”陈琬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