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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新月勉强稳住心神,抬袖擦擦脸上的泪水,苦着脸道:“前些日子,臣妇那个给相王做妾的侄女,突然找到了佳枚,说是有人告诉她相王还活着。”

“你那个被相王扔在庄子上的侄女?”李老夫人沉着脸问。

陈琬琰对她俩说的人没印象,懵逼的看着她俩。

“是,就是她。”周新月抽抽嗒嗒的说,“当初周家被流放,相王强行落了她腹中六个月的胎儿,就将她扔去庄子自生自灭了。”

“前些日子她向佳枚求救,说是有人威胁她陷害李家,她若不照做,就要了她的命,佳枚追问之下才知道,那人给了她一封相王的亲笔书信,上面还落有相王的印鉴。”

小周氏刚见过李佳枚,江家内宅就出了事,李佳枚的长子若不是会水,这会儿指定是没命了。

“说起来,臣妇外孙能脱险,还是托了娘娘的鸿福,当初若不是您在李家造了个池子,他也不能与家里的表兄弟一起学会儿凫水,也避不开这灾祸……”

李老夫人快被她急死了,哪里想听她在这里拍马屁,直接打断她,催促道:“你少在娘娘跟前东拉西扯,直接说重点。”

“是是是!”周新月也觉得现在不是拍马屁的时候,一个劲儿的应是。

“小周氏走后,佳枚就想回李家报信儿,在半路被郭氏和那外室子拦住,威胁她不准回李家告密,随后小公子就被那两个庶出小叔推下了水。”

周新月说到这里,又嘤嘤嘤的哭了起来,“那杀千刀的小周氏,分明就是不安好心,她若是真为李家着想,直接蹬李家的门就是,竟然去坑害佳枚。”

她虽然没办法把小周氏接到身边照顾,但也时常给她送财送物,谁知她竟然安了害死佳枚母子的心思。

“小公子落水,就是他们给佳枚的教训,他们拿姑爷的命威胁佳枚,让她检举李家与相王旧部私下勾结,打算推翻陛下,扶持小相王登基。”

“什么?”李老夫人气急败坏,声音都拔高了几个度,“出这么大的事,你和佳枚竟敢瞒着?”

“媳妇不敢瞒母亲,是佳枚说小周氏在李家藏了与相王勾结的铁证,如果她向李家告密,那些证据就会被人交到大理寺,儿媳怕家中有那些人的眼线,实在不敢多嘴。”

“好个小周氏,她被相王扔去庄子后,我们李家对她多有照拂,相王出事后,她能出来走动了,哪回来家里,不是给她带满满一车东西回去,她竟然这般恩将仇报!”

李老夫人气的胸膛不断起伏,她早就知道周家那个庶女是个心狠凉薄的主,可周新月想帮衬娘家人,她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由着她,哪成想竟然养了一只狼。

陈琬琰只觉得五雷轰顶,理清思绪后问周新月:“那对双生子是怎么死的?”

周新月闻言,眼珠左右乱瞟,心虚的说:“他们水性不好淹死的。”

陈琬琰哪里会信她的鬼话,这事儿估摸着与李佳枚母子脱不了干系,也就没再刨根问底。

“既然李佳枚不敢外传,为何还说给了你听?”

周新月回道:“小公子出事的第二日,臣妇去江家探望,佳枚让大姐儿悄悄告诉臣妇的。”

陈琬琰轻轻叩着矮几,怎么想都觉得这事儿理不通,既然证据都在李家藏好了,小周氏还去找李佳枚做甚?

直接揭发到大理寺,快准狠的打李家一个措手不及不好吗?

“娘娘,我们李家对您和陛下绝无二心,江家也是一样,郭美薇和那个外室子不知何时勾结了相王旧部,不知他们在江家藏了什么,拿捏住了江家,企图用江家制衡李家帮他们做事,求您……”

“哐当!”

内殿突然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周新月的声音戛然而止,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彤霞闻声,立马进入凤仪殿,脚步轻盈的靠近内殿门口,胖团儿扭着肥胖的身子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陈琬琰,欢快的喊着口号,摇着毛茸茸的大尾巴向她跑来。

陈琬琰眸色幽深,弯腰将胖团儿抱起,等了半天也不见小白猫的身影,轻轻撸着他柔顺的背毛,笑着问:“你的小白猫呢?”

这俩猫形影不离,只要胖团儿出现,不出三秒,绝对能看到优雅的小白猫。

胖团儿嗷呜了一声,挣扎着下地,直接跑出了凤仪殿。

陈琬琰状似随意的说:“你们说的事本宫晓得了,你们先回府把事情查清楚,其他的事容后再说。”

毕竟事情还没发生,那封所谓的戳了相王印鉴的书信,是真是假也不知,连害他们两家的人的主谋是谁都不知道,她就是想帮忙也无从插手。

想主动攻击也得有个目标,现在只有一个不知是死是活的相王,根本无法下手。

“祝娘娘凤体金安,臣妇先行告退。”

周新月与李老夫人也没再多言,谢过恩周新月搀扶着李老夫人起身。

李老夫人瞥见陈琬琰脸上挂着一丝诡谲的笑意,心中咯噔一跳,下意识朝内殿看去,只见彤霞绷直身子站在内殿门口,神似准备进攻的野兽。

陈琬琰随意的指着小几上一盒子珠花,“这是本宫亲手做的,老夫人拿回去给家里的姑娘戴。”

她说完起身出了凤仪殿,李老夫人示意周新月拿上东西,紧跟着陈琬琰离开凤仪殿。

陈琬琰指了个宫人送她们二人出宫,自己则追着胖团儿去了花房。

彤霞解下腰间的丝绦,悄无声息的进入内殿,四处找寻可以藏人的地方,几乎寻遍内殿,也未见有人,她狐疑的看向凤床,拨开层层叠叠的帷幔,忽然被人用锦被兜头蒙住。

那人扭头就想跑,彤霞一脚踹在她的腿上,甩开锦被,反用丝绦将她的手捆了个严实。

赵瑾瑜坐在花房内逗小白猫和胖团儿,见陈琬琰过来笑的如沐春风。

“来喝茶,为夫亲手煮的。”

陈琬琰努努嘴,接过他递来的茶水一饮而尽,“江家和李家的事,陛下都知道了?”

“江风都说了。”

“那对双胞胎是怎么死的?”

“你就好奇这个?”赵瑾瑜随手摘了朵红色牡丹,插在她的发间,“这花开的比我夫人脸都大,可却比不得我夫人一分娇艳。”

陈琬琰傻兮兮的抬眼往上看,直接看成了斗鸡眼,“好看吗?”

“好看,夫人什么样都好看。”

陈琬琰乐颠颠的催促他:“你还没说那对双胞胎是怎么淹死的呢!”

赵瑾瑜动了一下肩膀,陈琬琰会意,站到他身后,卖力的又捶又捏。

“是李佳枚的长女,指挥心腹将他俩按死在水里的。”

陈琬琰捏肩的手一顿,她想过是李佳枚,还真没想过是江大小姐。

“她无意中听到郭美薇威胁李佳枚,带人找到落水的江小公子,看到那对双胞胎正拿着棍子戳江小公子,就指使人将他们二人推下去,将他们戳死在了水里,然后将听到的事,告去到江大老爷和大夫人那里。”

整个过程干脆利落,估计郭美薇他们都不知,事情已经泄露到李家去了。

“??????”陈琬琰凌乱的靠在赵瑾瑜背上,江大小姐还未及笄,竟然长了这么辣的一双手。

这和她娘那软绵性子,可一点都不像!

难怪周新月不敢说实话,她正是议亲的时候,这事情要是传出去,别说嫁好人家了,能找个人家嫁出去,都是佛祖保佑了。

“你觉得江大小姐这么做,是对是错?”赵瑾瑜拉着她的手问。

“说的好听是大义灭亲,说的不好听就是心狠手辣,端看世人如何看待,如果我是她,我不会这么做。”

江大小姐这么做虽然果决,但她不支持她这么做,这种事如果传出去,她的一辈子就毁了。

江家现在拿不下郭美薇与那个外室子,万一江家被逼的舍弃她,她要如何?

赵瑾瑜摩挲着她的小胖手,轻笑着问:“你会如何?”

“当然是捞起弟弟就走,有那么多大人在呢,何须自己动手。”

既然打定主意去找当家人告状,借刀杀人才是最好的选择。

“没闹出人命,大人们也许会大事化小呢。”赵瑾瑜低声说了一句。

陈琬琰伏在他背上乱晃,“事关江家存亡,如何能化小?”

赵瑾瑜想笑她的天真,又觉得她这种天真很可贵,也就没再多言。

陈琬琰伏在他的背上,搂住他的脖子,晃着他问道:“这事儿到底是谁在背后指使?”

赵瑾瑜笑而不答,反手搂住她的腰,背着她站起来在花房转悠,“喜欢哪朵,夫君给你摘。”

“那朵黄的,还有那朵紫的,粉的,橙的,白的,红的!”

赵瑾瑜折了花递给她,她顺手就插在了赵瑾瑜的发髻上,福多笑盈盈的跟随在他们身后,仿佛看到了许多年前在东宫,皇后将花草插了沈家六小姐一头。

直到赵瑾瑜的头上再没地方插花,陈琬琰才消停。

“你这臭脾气,也就夫君宠着你。”赵瑾瑜一想起沈括私下和龚先说,陈琬琰不缠着他,他都能颠颠的往皇后跟前跑,跑了七年也没跑够,还背地里叫自己妻奴,他就觉得自己夫纲不正。

可还没等他正夫纲,又听那些个夫人羡慕嫉妒他家小娇娇,他就觉得不正夫纲也可以。

“夫君不宠我,还能宠谁?”陈琬琰侧头在他脸上吧唧一口,“难道你想宠陈贵妃?陈贤妃?陈婕妤?陈采女?陈媵御?”

“你这女人,酸起来连自己的醋都吃?”

赵瑾瑜使劲儿颠了她几下,惹得陈琬琰哇哇乱叫。

“您多给臣妾分几个住处,臣妾一人扮多角给您侍寝,保准让您一个月都不带重样的,也省得让人说您后宫嫔妃太少。”

赵瑾瑜蹲身将她放在地上,笑的前仰后合,随手折了一根细藤,掐了几朵火红的玫瑰花,编了个花环戴在她的头上。

“我还想与你白头偕老,你少折腾我了。”

陈琬琰笑的见牙不见眼,垫脚将他脑袋上的花都摘了,攒成一束用宫绦缠了,单膝跪地,举着花真挚的说:“我愿意生生世世只与你相守,福难与共,你愿意吗?”

赵瑾瑜垂头温柔的看着她,陈琬琰将花往他手边凑了凑,示意他愿意就接过去。

“你不会又耍了什么诈,等着为夫吧?”

陈琬琰:“……”

“我记得你在益州好像说过,单膝跪地是求婚,双膝跪地是上坟,所以你现在是跟为夫求婚?”

陈琬琰哀怨的举着花,她就是想捉弄一下他,没想到这人记忆力这么好,她刚想收回举花的手,那花就被赵瑾瑜接了过去。

赵瑾瑜对上她欣喜的眸子,俯身在她唇上落下一吻,宠溺的说:“虽然为夫觉得求婚这事儿得男子主动,但夫人主动要与为夫生生世世结连理,为夫当然得应下。”

“嘿嘿~”陈琬琰被他俊美的容颜晃到,傻乎乎的笑了起来。

福多快被他俩齁死了,幸好他不用日日在皇帝跟前伺候,否则非得长蛀牙!

胖团儿在他们旁边的花圃刨了个坑,抖着尾巴制造肥料,熏得赵瑾瑜拉起陈琬琰就快步出了花房。

出了花房,赵瑾瑜带着她去到湖中央的水榭,福多与内侍等在三十丈外的水上小凉亭。

“你方才问李家和江家的事,在回答你之前,为夫想问问你,如果他们确实与三皇兄有牵扯,你当如何做?”

赵瑾瑜负手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语气颇为郑重。

陈琬琰有些不适应的勾勾他的手指,“让他们引出相王,把他囚禁在相王府,送相王父子团圆。”

“李家和江家呢?”

“如果是主动引出相王,就是戴罪立功,如果……那就按律处置,不过我相信李家不会做这种蠢事。”

李家有从龙的功绩,只要不傻就不会自取灭亡。

赵瑾瑜轻轻‘嗯’了一声,说道:“李家想动王家没那么容易,李珩去江东也触了某些人的逆鳞,李泽和洪波去的岭南也非清净之地,所以李家出的事情,在我的意料之中,预想之外。”

他没料到王咏良竟然与他三皇兄还有羁绊,他一直以为王咏良是兖王兄弟的隐藏打手,真没想到能挖出这么个秘密。

“所以,相王是真的还活着?”

“还不能确定,但王嫣蕊在小周氏找李佳枚那日失踪了,王嫣然的儿子死了,这很可能是三皇兄及其党羽的报复。”

王嫣然与方羽霄伏法后,王嫣蕊就独自抚养着宝哥,郭家着了方羽霄的道,王嫣蕊也为陈琬琰他们送过消息,如果是他三皇兄卷土重来,那他不会放过坑害他的人。

江风当初带着江王氏钉死了郭贤妃,他选择先搅乱江家,警告李家,目的应该是保王咏良。

“夫君的意思是,那些人的目的不是整垮李家,或是辖制李家替他们做事,而是借江家的手,敲打恐吓李家?”

赵瑾瑜轻轻颔首,“真把李家逼急了,必定会遭受他们疯狂反扑。”

况且相王早‘死了’,拿出李家与其勾结的证据,李家的人最多被罢官,但朝廷肯定会发海捕文书捉拿相王,他的旧党羽也会再被清理一遍。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他三皇兄不会做。

“那这是不是王家策划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