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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瑾瑜一进福宁殿,就看到景睿帝黑沉着脸坐在软榻上拍猫屁股,胖团儿舒服的抖着尾巴。

“儿臣见过父皇!”

景睿帝抬眼看了看他,生气的问:“长公主的人选,定好了吗?”

“儿臣都听父皇的。”

“哼,你要是听父皇的,这事儿早就尘埃落定了,少给我故弄玄虚!”

赵瑾瑜摸了摸鼻子,辩解道:“非是儿子不听话,实在是大皇姐太心高气傲。”

“你能拆了四姓,会弹压不住她一个女流之辈?”

“她暗中操控朝堂风向,不顾儿子数次劝诫干预朝政,还想出毒计取儿子性命,她想当的不是长公主,而是摄政公主。”

景睿帝阴沉的脸,在胖团儿的屁股上使劲拍了几下,拍的他舒服的喵喵叫。

“接着说。”

“皇姐们从大皇姐处受了委屈,告到皇后那里,皇后从中调和,大皇姐不敬皇后,皇姐们也反怨怪皇后,一起撺掇宗室在朝堂攻奸皇后与官员。”

“每回都是议正事时被打断,回数多了,儿子就摸出她们闹事的规律,她们根本就是里应外合,为了一己私利,在朝堂互相打掩护,乱带节奏,耽误儿子办正事。”

景睿帝闷闷的‘嗯’了一声,他也是这么过来的,这其中的原因他心里门清,不过就是触犯到某些派系的利益,朝堂后宫就联合起来做妖。

乐平封了长公主,也是个难弹压的刺头,先前他盘算着让赵瑾瑜将四姓收为己用,快速稳定朝堂,现在四姓已经拆分开,封不封乐平意义不大了。

“得亏她是个公主。”景睿帝低低呢喃了一句。

这话落入赵瑾瑜的耳中,他只当没听见,乐平要是个皇子,早在娘胎里就死透了。

“父皇心中可有长公主的人选了吗?”

景睿帝让人端来了棋盘,招呼赵瑾瑜与他手谈两局,等日落西山,他才缓缓道:“册封舞阳吧。”

舞阳是几位公主里最安分的那一个,虽然心狠手辣,但也没少替他分忧解难,还是除掉曹家的有功之臣,他作为父亲,也欠她一个身份。

册封舞阳公主为涅阳长公主的圣旨,三月二十一送去了舞阳公主府,与圣旨一起的还有一块簇新牌匾。

舞阳公主进宫谢恩,回府后抱着圣旨哭了一夜,她代替别人活了三十多年,总算有了自己的名讳。

涅阳,涅阳,她终于涅盘重生了。

第二日长公主的册封大典上,陈琬琰坐在赵瑾瑜身侧,微笑的看着双目红肿,穿着礼衣向他们走来的涅阳长公主。

她好奇的问赵瑾瑜:“涅阳这封号是夫君想的,还是父皇想的?”

“父皇想的。”更改封号是他给父皇提议的。

册封大典能让太上皇、帝后携百官与命妇一起出席,办的比湖阳大长公主受封长公主时还盛大,长公主比普通公主多三百食邑,而她多了六百,这都是父皇对她的补偿。

涅阳长公主踩着红毯一步步走近,跪在高台下给景睿帝三人分别行了三拜九叩大礼,再由侍中宣读册封诏书,涅阳长公主对上首的三人再次磕头行礼后,由身后的女官接过公主册印。

观礼的官员与命妇,除亲王与王妃,大长公主,三师三公,皆跪地叩首恭贺。

皇城内礼乐鼓声阵阵,乐平公主府的小佛堂内一片狼藉。

“凭什么!凭什么是她个孤女!”乐平公主气的目眦欲裂,明明她才是出身最显赫的那个!

凭什么她只能在小佛堂里敲木鱼,舞阳却能接受所有人的朝拜!

狗皇帝竟然还为她更改了封号,凭什么她要与众不同!

当年要不是赵瑾瑜占着太子位置,母妃肯定能让父皇封她为皇太女!

“老天不公!老天不公!他凭什么命那么硬,他早就该死了,老天为什么不收他,凭什么凭什么!”

小佛堂外的禁卫听着里头近乎疯魔的哭笑声,掏出小本子奋笔疾书,换了值就将小本子交给了上峰曾沛泉,当夜就送到景睿帝的桌案上。

“冥顽不灵的蠢货!”

景睿帝将小本子收进暗格,领着一群小动物出去遛弯了。

溜达到御花园,就见赵瑾瑜二人亲的难舍难分,一边咕哝着有伤风化,一边撺掇胖团儿去将他俩分开。

胖团儿正和从冬困中清醒的小金蛇玩的不亦乐乎,被景睿帝踢了下屁股,直接仰躺在地上等他摸肚子。

景睿帝:“……”

小金蛇刚想往胖团儿肚子上盘,就被小白猫一脚踩在了七寸上,只能扭着尾巴逗胖团儿玩。

“呵呵!不愧是我儿挑的猫崽子!”就这护犊子的架势,跟赵瑾瑜简直是一模一样。

乐平伤害他,他都忍了,不过是冒犯了陈琬琰,他就花时间设这么大个局,捣毁了团结的四姓。

赵瑾瑜被陈琬琰亲的气喘吁吁,刚与她分开,就瞥见景睿帝带着一群动物往后宫去了。

“夫君夫君!今儿个涅阳长公主找你说什么了?”

赵瑾瑜垂眼看着她亮嘟嘟的唇,轻轻啄了一口,得意的说:“她说谢谢我。”

陈琬琰惆怅的说道:“早知道你要这么惩罚乐平公主,我就不摔那一下了……”

“都让你长点心眼儿了,就是学不会。”

他们立于高位,面对暴风雨般密集的阴谋,要学会用阳谋为自己谋好处,否则不是浪费了他们的权利了吗?

“那我也不知道你早就安排好了呀……”

乐平公主还没回京都,就把景睿帝要册封她为长公主的事闹的人尽皆知,她还以为长公主非她莫属,赵瑾瑜扛了很大的压力拖延,没想到最后受封的竟然是舞阳公主。

“想给你个惊喜……”赵瑾瑜笑着轻叹,“我一早就承诺了舞阳公主,只要她老老实实,会给她一个公道。”

虽然不能公布那段皇室秘闻,也不能公开她的真实身份,但更改封号也算给了她一个圆满。

俩人手拉着手在御花园里漫步,苏明菲和崔冬韵与一众宫人内侍远远的跟着,乐平公主虽然被困在公主府,但丽太嫔却并未受到太大的影响。

乐平公主的认罪书被密封,她们不知是乐平公主一人担下了此事,还是皇帝故意放过丽太嫔,让她们继续内斗消耗。

景睿帝去了林铮的住处,她正在喝保胎药,见景睿帝来了,搂住他的腰就开始撒娇。

“太上皇,人家还以为你不来看人家了呢,那药好苦好苦呀~”

景睿帝拍了拍她的背,让她靠着软垫别乱动,捏了颗腌梅子喂她,“吃颗梅子压压苦味。”

林铮张嘴咬住,还故意将他捏梅子的手也包进了口中,舌尖勾走梅子,若有似无的刮过他的指腹。

“太上皇喂的梅子就是好吃。”

景睿帝笑道:“你喜酸,还是喜辣?”

林铮娇羞的回答:“妾最近喜食酸物。”

景睿帝含笑同她聊了半个时辰,见她精神不济,就让宫人伺候她休息,转头去了聂太嫔的寝殿。

聂太嫔估摸着景睿帝不会留宿在林铮那里,穿戴整齐的坐在正殿等着接驾,没想到景睿帝却是把她带去福宁宫晾了一夜。

景睿帝躺在龙床上睡的香甜,聂太嫔跪的双膝早已失去了知觉,偏偏三月的夜晚还有些凉,第二日回到自己的宫里便病倒了。

陈琬琰听说聂太嫔病了,对彤霞道:“你一会儿带些补品,去看看聂太嫔。”

昨日还活蹦乱跳的,今儿个就病倒了,不是受了惊吓,就是受了折磨,要么就是装的。

“是,娘娘可有话要带给聂太嫔?”

陈琬琰摇了摇头,“是死是活都是她自己选的,她不求助,咱们也无须理会。”

聂太嫔也是个老滑头,她之前为了两边不的罪,私下与丽太嫔她们也达成了协议,既然与她不是一条心,她干嘛多管闲事。

彤霞带着东西去看望贺太嫔,出来时遇上了佟太嫔一行人。

“彤霞女官,这是刚从贺姐姐那里出来吗?”

“回太嫔娘娘,正是。”

佟太嫔道:“那可巧了,我正要去凤仪宫拜见皇后,咱们也可同行。”

彤霞双手交叠站在路边,对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一本正经的说:“请太嫔先行。”

佟太嫔似笑非笑的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见她面不改色,几不可闻的嗤了她一声,便带着人走了。

跟在彤霞身后的苏明菲等人,听出了佟太嫔喷出的不屑,偷偷的打量不动如山的彤霞。

佟太嫔方才明显就是有话要与她说,她摆出冷冰冰的态度,将人惹恼了。

“出来办差,嘴巴都闭紧着些,莫要为了些蝇头小利,将性命都丢了。”

“是!”

跟出来送东西的大多都是三等宫人,这些人是最容易被收买的,头脑简单的一不小心就着了那些笑面虎的道。

彤霞带着人回凤仪宫时,佟太嫔已经在陈琬琰这里喝了一盏茶了,见她回来,便笑着对陈琬琰道:“娘娘身边这些个丫头,我是越瞧越喜欢,尤其喜欢性子爽利的彤霞女官。”

陈琬琰淡淡的看了彤霞一眼,示意她给佟太嫔添盏茶。

“哟,这多不好意思,多谢彤霞女官了。”佟太嫔端茶盏的手一歪,一杯热茶刚好泼在彤霞的手上。

“呀,水盏太烫手,我一时没拿稳,彤霞女官还好吗?”

彤霞面若冰霜的瞥了眼烫红的手背,淡漠收回手道:“无事,太嫔无须紧张。”

“那就好,将你烫坏了,都是我的不是!”

彤太嫔从腕上褪下一只春彩翡翠手镯,亲热的拉住彤霞被烫红的手,将圈口略小的镯子费力的套在她的腕上,愧疚的说道,“这只镯子是我的心意,就当给你赔不是了。”

彤霞遮住红肿的手,波澜不惊的对佟太嫔道:“谢太嫔娘娘赏赐。”

陈琬琰平静的看着佟太嫔做妖,对木楞的苏明菲说:“你带彤霞去上药。”

“是!”

苏明菲亲眼看到佟太嫔不动声色就给了彤霞下马威,更坚定了早日出宫嫁人的念头。

等苏明菲带了彤霞出去,佟太嫔才歉疚的说:“方才不小心烫伤了娘娘的女官,还望娘娘海涵。”

陈琬琰转着手中的杯子,黑漆漆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半晌才道:“太嫔可得小心,这回是伤了彤霞,下回可别不小心伤了自己。”

佟太嫔面色一僵,讪讪的说道:“是,多谢皇后娘娘提点。”

陈琬琰不想和她虚与委蛇,单刀直入的问她:“你今日来有何事?”

佟太嫔抿了下唇,故作为难的说:“嫔妾许久未见家人心里十分想念,想接沈琼入宫住些日子,她再过二年就到了说亲的年纪,正好请宫里的嬷嬷教教她规矩。”

沈家的荣耀再盛,也抹不去沈琼是庶出的事实,要想她出人头地,除非像沈琢那样养在老夫人膝下,或是记在主母名下成为嫡出,那两样都做不到,就只能进宫镶金边。

万一被皇帝看上,就飞黄腾达了,便是看不上,出宫婚配也能寻个好夫婿。

陈琬琰意兴阑珊的放下手里的茶盏,“这事儿太嫔求了太上皇即可,何须来问本宫。”

佟太嫔尴尬的笑了下,恭敬温顺的说道:“娘娘是后宫之主,还是要问过娘娘的意见,才好去打扰太上皇。”

“太嫔想念家人,招其进宫也无可厚非,不过内廷无故不许嫔御、居客,外出居住的宫殿四处走动,以免冲撞了太上皇和陛下,还望太嫔谨记。”

正常情况下,皇帝的嫔御除了日常请安和召见,不允许在后宫闲逛,但总有些人恃宠而骄,随便想个借口出来偶遇皇帝。

“多谢皇后娘娘恩典,嫔妾一定会将人约束好,绝对不会给娘娘惹麻烦。”

陈琬琰才不信她的保证,她白日在凤仪宫,晚上回延福宫,赵瑾瑜也难得来后宫一趟,不过沈家人到底与赵瑾瑜关系匪浅,她还是要防着佟太嫔。

“嫔妾听沈七说,去岁安阳公主在东都的龙舟拿了第一名,吸引了不少当地的豪族乡绅,皇家的龙舟已有好多年未参与京都的比赛了,不知今年端午可会有皇家的龙舟比赛?”

陈琬琰神色不愉的看着她,要不是她反应快,还真被她拐弯抹角的给绕进去了。

赵瑾瑜登基后,他的兄弟们都不在京都,皇家便没再参与过端午的龙舟大赛,今年几位亲王于京都齐聚,彭王率先回封地,其余几位肯定也有了离开的想法。

若是皇家要参与龙舟大赛,就代表赵瑾瑜至少在五月前不打算放他们离开,朝堂局势瞬息万变,端午过后他们还走不走的了,谁知道呢。

“后宫不问前朝事,这是太嫔该问的吗?”

佟太嫔没想到她翻脸这么快,僵着脸赔笑:“嫔妾只是好奇,顺口一问,没有别的意思。”

陈琬琰懒得听她胡扯,安阳公主前几日还带着沈七进宫见佟太嫔,她是为谁打听的消息,一点也不难猜。

北边那几个小国蠢蠢欲动,自去年来和亲失败后,不停的遣使臣谈邦交的问题,围绕的主题限制在几国联姻和要红薯、要银子的范围内,不断的刺激赵瑾瑜开战。

可见恶劣天气,对他们国内的形势造成了巨大的影响,在严峻的形势下,他们已经没多少耐心等洺王脱困了。

“你先回去吧。”

佟太嫔还想再说什么,见她一副不耐烦的模样,只得先回了住处。

隔日接沈琼进宫,还特意让人给沈七带了话。

沈七愁眉苦脸的去了安阳公主府,将陈琬琰训斥佟太嫔的话传了一遍,气的安阳公主摔了好几套茶具。

打发走沈七,安阳公主去了乐平公主府,俩人躲在小佛堂嘀嘀咕咕,佛堂外的左监门卫禁军拿着纸笔唰唰唰,一字不拉的都记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