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家那个火凤凰,八字都没一撇,就让人唤她沈主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能替皇帝做主呢!”涅阳长公主说完掩唇一笑,“听说她到凤仪殿勾引陛下,被皇后逮了个正着。”
三人又说了会儿闲话,涅阳长公主说要进宫告龚秋雨一状,顺便打听打听皇后的事,许颜若也起身告辞,俩人一起出了湖阳大长公主府。
“请二皇嫂先行吧。”
许颜若柔柔一笑,“皇妹有空来兖王府坐坐。”
“好。”
涅阳长公主目送许颜若的马车离去,想起多年未见的许承明,不禁有些唏嘘,他跟她时,还是个刚开荤不久的少年郎,如今都是阅览群芳的中年人了。
当初是她怂恿许承明去洺州为赵瑾瑜做事,既保住了洺王,也没牵扯许家,前些日子,他还送了一套养颜嫩肤礼盒做谢礼,
“唉,老了。”她忧愁的摸了摸自己的脸蛋,时光不饶人,她都三十六七了。
赵瑾瑜忙到午时末才回到延福殿,给陈小幽魂点了三根香,开始絮絮叨叨的交代她注意事项:“防人之心不可无,你跟她出去长个心眼。”
毕竟只有一具躯壳,若是她不肯离开,他家小娇娇这个入侵者肯定争不过。
离魂太久不是好事,说不定哪天就魂飞魄散了。
“也不要让她太了解你。”没人能看到他的小娇娇,万一她模仿小娇娇欺骗众人,会很难办。
“我找了几个懂风水,擅长挖墓的,我会交代彤云不让她下墓和去寺庙,你也不准下去,记住了?”
陈小幽魂隔着金光,一会儿摸摸他的脸,一会儿拉拉他的手,抽空还要点点他的胸口,敷衍的回答:“知道了,知道了!”
赵瑾瑜感觉冷风一会扫在脸边,一会儿在手周围,抬手放在自己胸口,笑道:“你听话,等送走她,夫君让你摸个够。”
他都没想到,所谓的她想离开,竟然是被迫离魂,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把陈琬琰送走,只要她走了,他的小娇娇才有可能回来。
她回来这么久,从没主动提过陈青岩和丹云,连她闹着嫁的李珩都忘了,仿佛这些人都与她无关一样,他不得不怀疑她不是真的陈琬琰。
而且,她说的那个墓穴透着古怪,就怕是她使的奸计,故意把他的小娇娇带去困在那里。
“我已让人给智善大师捎信,他会和你们一起上山,如果你还想和夫君在一起,无论她说什么,危险的地方你都不要去。”
“知道啦!”她这几日觉得这个人对亲人很冷漠,好像代入不了原主的感情,就像是套剧情忽悠人的穿书者。
赵瑾瑜听不到回话,又细细嘱咐了她几句,还是觉得不放心,招来彤霞交代了一遍,最后说道:“如果你家娘娘有异常,你就打晕她。”
彤霞:“???”她打晕皇帝陛下的心尖宝,不会被他砍头吧?
她大着胆子问:“陛下,娘娘是不是出了问题?”
她是贴身伺候陈琬琰的,早就察觉她怪怪的。
“别问那么多,按朕说的做!”
彤霞:“……”
赵瑾瑜无视她的目瞪口呆,说道:“你先乘马车出城,等见到彤云,你就回义县等着。”
彤霞知道他这是为了保险,让她去引开敌人,收拾东西就坐着豪华马车出宫了。
赵瑾瑜心绪不宁的等到天光渐暗,才把死猪一样的陈琬琰带去灵雎宫,从秘道把她运出皇宫,怕她中途醒来,还给她吸了一大口迷药。
一直到坐上离开的马车,陈琬琰都没醒。
陈小幽魂一言难尽的窝在改装过的车厢里,要不是车厢四个角放了夜明珠,伸手都看不见五指。
马车刚出义县,金吾卫就敲起了闭门鼓,陈琬琰也被闷重的鼓声敲醒。
“这拳头大小的夜明珠,还不如一袋子萤火虫亮,小说果然都是骗人的……”
陈小幽魂抬头看了看夜明珠,宫里那些比头还大的极品夜明珠可亮了,这是她的亲亲小夫君特意选的次等珠,就是不想光太亮刺激到她。
“宫里怎么不用夜明珠?”陈琬琰好奇的问。
陈小幽魂眼睛眨了眨,“这东西又不亮,还不如点烛火。”
陈琬琰心事重重的掀开帘子,佯装欣赏夜景。
陈小幽魂飘到车顶,躲避余晖洒进来的光线,彤霞坐在车辕上,沉默的听着车厢内的主子自言自语。
她们一路畅通无阻,吸引走沈家暗卫的彤云和陆机一路被追杀,狼狈至极!
“该死!”彤云钻进车厢,保护小枝躲开杀手打进车厢的暗器。
“坐好了!”陆久扬鞭用力抽打马屁股。
埋伏在暗处的沈家暗卫倾巢出动,暗器打在拉车的马腿上,狂躁的战马撒蹄子狂奔,马车内盛装打扮的小枝泪流成河。
如果她知道自己第一次穿上华服,迎接她的就是生死逃亡,她誓死都不会受沈琢的威胁摔凤印。
这惩罚太诛心了。
“哭什么哭!”彤云把她护在安全的角落,麻利的拉上车窗的挡板,精神力高度集中,“憋住!”
“我错了!呜呜呜!”
小枝已经记不清这是她遭到的第几次伏击,怕被彤云遗弃,咬着手帕尽量不让呜咽声溢出喉咙。
她没有富贵命,也承受不住这身华贵打扮的重量。
“我以后,呜呜呜,再也不敢和崔小姐一起编排皇后殿下了。”
“如果我能活着回去,一定每日为皇后殿下祈福!”
暗器打在马车厢上的闷响声越来越密集,彤云无心教育小枝,她能感受到对方强大的肃杀之气,她得出去帮陆久分担伤害,没空听她忏悔。
“自己抓好,滚出去没人管你。”彤云甩开拉着她的小枝,挪到车厢门口。
杀手紧追不放,官道上堆放了大量障碍物,马车颠的人五脏六腑都要移位。
失去彤云的保护,柔弱的小枝根本坐不稳,抓着扶手的骨节泛白,娇躯抛起落下,骨头都要被颠散架。
暗自庆幸自己两日没有正常进食,否则非要把肠子都吐出来。
道路两旁不断有杀手窜出,彤云警觉的钻出马车,看到陆久受伤的手臂,发狠的解决掉一名追上来的杀手,胡乱在他伤口洒上一层止血药。
壮着胆子探头往后看了一眼,只见乌泱泱一片,约有数百人,被他们随行的天策军挡在三丈开外。
“沈家可真是大手笔。”这一路,她已经不知杀了多少人,这么短的时间,他们竟然还能集结这么多人。
陆久将她的脑袋拉回,“你不要命了!”
彤云快速在他侧脸上亲了一口,“有你,刀山血海,亦无惧!”
陆久唇角微扬,他早就安排好,就等着把沈家埋藏在东都附近的暗卫都引出来,杀他个片甲不留!
马车冲入坑洼不平的山道,被埋伏在山林中的暗卫逼停,天策军把马车围住,小枝瑟瑟发抖的缩在车内一角,车外刀剑相击和喊杀声震耳欲聋。
等不再有沈家的暗卫涌出,陆机朝天放出一支信号弹,隐藏在密林中的天策军迅速加入战斗,开始对敌人进行无情的绞杀。
陈琬琰经过三天三夜的颠簸,终于在天黑前赶到东都,低调的入住驿馆。
赵锦锋已在驿馆等候多时,接到在马车上酣睡的陈琬琰,眉头轻轻蹙起,“皇后可是身体不适?”
彤霞面不改色的回答:“皇后殿下赶路太累,需要休息一会儿。”
赵锦锋也没多问,只道:“本王已经按圣上的要求准备好,随时可以出发。”
他猜不出赵瑾瑜夫妻又在玩什么把戏,皇后偷偷摸摸跑来东都,还要夜蹬老君山,实在匪夷所思。
为了确保皇后的安全,他今晨接到消息就下令封山,派王府的侍卫驻守在山脚下。
“请王爷稍等片刻。”
等所有人整理完行装,换乘兖王府的车马,在城门关闭前出了城。
佟荣收到赵锦锋携心腹友人,接了不知名人士出城夜游的消息,想去一探究竟,被铁面无私的守门吏拦住。
又看到负责巡城卫的武将,临时换成了赵锦锋的心腹葛洪,佟荣暗道不妙。
沈家前日传来一条模棱两可的消息,说皇宫驶出来一驾马车,目的地可能是东都,让他留心。
他这两日派人盯着都畿道的驿馆和各大客栈,都没听说有贵客入住,也不知宫里那人突袭东都做甚。
但背着他做事,肯定不是好现象。
果然,他刚回到佟府,沈家留在东都的老管家正焦急的等在正厅,看到他连寒暄都省了,张口就让他给一道紧急出城的手令。
“兖王接的可是那位?”佟荣指了指天。
沈管家满面无奈,“主家也不确定,但那位搞突袭也不是一两次了,在下想去确认看看,也好提前做应对。”
佟荣道:“今夜负责巡城的是兖王心腹,本官劝你早些回府,不要跟去凑热闹。”
自圣上征讨东面诸国荣归,沈家在东都放出沈琢是火凤的流言,每月朔望日,都会到东都的安国寺添香油。
即便沈家三房的人都回去京都,也没断掉这边的香油,近三四个月去的还更勤了。
佟荣不知道沈家在玩什么花样,但若皇帝微服出巡是因为沈家,他给沈家一张紧急出城的手令,很可能给自己带来大麻烦。
沈管家嘴角的笑意收起,脸色蓦地冷了下来,“只是一张出城令,佟大人就这般推托,就不怕误了事?”
“兖王的人就在城门口守着,连本官都出不去,给你一张出城令也无用。”佟荣也沉下脸,端起送客茶,“沈管家不信就自己去瞧瞧,看看这会儿还能不能靠近城门。”
沈管家阴沉着脸出了佟府,察觉官坊内巡逻的卫兵比往日多,遣人去城门口打探情况。
自己火速回到沈家最高的楼阁,点灯向城外传递信号。
佟管家送沈管家离开后,忧虑的问佟荣:“大人,咱们这般做,会不会得罪沈家?”
佟荣冷笑:“京都的事,我略有耳闻,沈管家肯定没说实话。”
正是收权的重要时候,太上皇不在京都,小皇帝不可能离开皇宫。
皇帝给他的新任命已经下来,他与兖王交接完毕,就要离开东都去安平道赴任,现在东都的军事民政都不归他管。
沈管家急着出城,肯定是出了大事,他才不去蹚浑水。
佟管家欲言又止了好半晌,吞吞吐吐的问他:“方才老奴看到坊外的巡逻卫比平日多,会不会对咱们不好?”
佟荣摆摆手,“早点洗洗睡吧。”
沈三老爷被调离东都后,他一直很老实,就算小皇帝来了,他也无所畏惧。
小皇帝正是用人之际,只要他不去搅乱皇帝的朝堂和后宫,犯点无伤大雅的小错,都可以被原谅。
特殊时期,做好自己份内的事才是上上选。
赵锦锋一行人到达老君山,弯弯的月牙已经代替了夕阳挂上天幕,陈琬琰从沉睡中苏醒,伸了个懒腰,笨拙的跳下马车。
仆从和侍卫手持火把照明亮登山路,陈小幽魂跟着众人往半山腰的连亭飘。
彤霞边走边给陈琬琰投喂糕点,还不忘执行赵瑾瑜的叮嘱,给陈小幽魂点了三支香。
赵锦锋:“……”
半山的连亭中已经备好燔炙用的架子,炉中的碳火烧的通红,陈小幽灵贪恋的肉串上飘。
彤霞派去探路的暗卫回来,赵锦锋就赶忙道:“本王在这里等你们。”
他才不想知道赵瑾瑜夫妻的秘密。
他要留在这里替她们打掩护,万一有人攻山,他守着半山随时可以去接应她们。
彤霞颔首道:“这里就麻烦王爷了。”
为了不暴露行踪,她们一行人选择摸黑上山,走的也不是山民常走的山道,而是一条树木繁盛的小路。
大树茂密的枝叶挡住月牙微弱的光亮,山路崎岖难行,虫鸣鸟叫使阴森的山林更为恐怖。
密林之中不但有毒蛇猛兽,还有成群的蚊虫,身上带的香包作用有限,裸露在外的皮肤受到叮咬,痒到人发狂。
陈琬琰没走多久就开始喊脚疼,娇气的坐在路边的山石上不肯走。
“歇会儿再走吧,我走不动了。”
天朝的大山都有人工修建的栈道,哪知道古代纯天然的大山这么难行。
带刺的枝条挂破了她的衣裙和皮肤,葎草的倒刺在小腿划出的血痕又疼又痒,她一步都不想走了。
彤霞蹲在她面前,掏出驱虫的清凉膏,轻柔的在她小腿推开,好脾气的哄她:“咱们得赶在子时前到山上,还请娘娘乘肩舆吧。”
“坐着不动,蚊子盯着我咬。”陈琬琰皱巴着脸问,“就不能点盏驱蚊灯吗?”
彤霞吩咐人捉萤火虫装进布袋,绑在肩舆上,耐心的和她解释:“不点灯也是为了娘娘的安全着想,咱们在山腰,一点火光就很容易被杀手锁定。”
封山防的是普通士兵,根本防不住杀手暗卫。
如果这座山中真有大猫腻,肯定藏匿的有守卫。
“可我们在密林中,有大树遮挡,应该看不到吧。”陈琬琰还想再争取一下,这个环境走夜路太吓人。
陈小幽魂从肩舆上飘她身边,不耐烦的说:“你少浪费时间,赶紧上肩舆。”
她还以为这货有爬到山顶的实力,谁知道才走不到一刻钟就歇菜了。
漆黑的山林,雾色幽魂一团虚像,原本就凉的山林,随着她的飘动阴风阵阵,加上蛇游动的沙沙声,无比瘆人。
所有人都处在高度戒备的状态中,陈琬琰无法同她辩论,只能憋屈的坐上肩舆。
彤霞用斗篷将她裹住,尽量让她少受蚊虫叮咬的苦。
休整完毕,队伍再次启程。
陈小幽魂飘在肩舆边碎碎念,“彤霞多贴心啊,给你捉了萤火虫做灯,还在肩舆上插了驱蚊的艾草。”
陈琬琰心情不佳,负气的窝在肩舆上假寐。
她这几日梦到了回家的办法,但她有点怕那个小皇帝,也怕梦是假的。